“唉,这老天实在是捉弄人。”彩凤搂了楼小草肩膀,心里也不好受,“明知是伤心路,何苦让你走这一遭呢……唉,当初我要是没带你来到关家就好了。”
小草却摇摇头。“彩嫂,如果你不带我进关家,我也没机会认识少爷了,我宁可走这一遭,我宁可……”
对小草来说,已非伤心路不可行,而是不可不行——爱到深处无怨尤,这泪、这伤心全是她的宿命,她认了。
“没想到少爷会着上你……唉!”彩凤叹息。
“只怕你和少爷是有缘无分。”
这番坦白,更是教小草珠泪直落。
“你这么哭很伤身的——我想少爷还不知道你怀孕的事吧!”彩凤连忙安慰她。
小草点头。“我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说,就这么一天天拖着,然后……然后少爷就出国去了。”
彩凤恍然大悟。“原来!就在少爷婚前那一阵子,你总是病恹恹的,药吃了也不见起色——你就是那时发现怀孕的,没错吧?”
“我那时说有吃药其实是骗你的,我上医生那儿检查……就全都知道了。”
“我想你那时一定是苦恼又害怕。”彩凤为她心疼。“可怜的孩子,一个人撑了这么久,真是难为你了。”
彩凤的慈爱,令小草倍觉温暖,感动的泪水直流。“彩嫂,我该怎么办?”
这一来,彩凤似乎成了她唯一可依赖的人了。小草有话不跟她说还能跟谁说?“彩嫂,我怕会耽误了少爷、我怕会给少爷带来麻烦、我怕……”
“你不能老是为别人想,偶尔也得替自己想想。”彩凤劝她。
“少爷现在是还让你给蒙在鼓里,他要是知道了,我倒也不信他是那种会把事情丢着就不管的人。你为少爷所烦忧的,我想少爷自己会有办法去面对。”
少爷的力量比小草大多了,要是连少爷都无法解决,她的操心也是多余。
“你怀的是少爷的孩子,关大人望孙心切,自然是不会不要关家的骨肉。”彩凤先分析比较“容易”解决的。
“少奶奶那方面可能就棘手多了。”这是比较困难的。
少奶奶?小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当然,震惊是一定会有的,但关夫人在震惊过后,相信她无论如何都会保住孩子的。只要夫人出面作主,我想少奶奶就算忍气吞声也得认这孩子。”
彩凤沉思片刻。“至于你——少奶奶心高气傲,就不知她容不容得下你了。”
小草心头一颤!她甚至不敢想像,少奶奶在知道她的存在之后会如何……
“也罢。反正少奶奶远在天边,等发生了再愁也不迟,现在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和夫人禀告这件事吧!”
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有个人……
小草和彩凤的对话,她全听见了——
阿银临时返回关家,原是想回房里拿些不慎给遗漏了的东西,没想到会在无意中听见这爆炸性的一番话。
小草居然怀了少爷的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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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银心情大坏。
她没立刻回家,反而在街上游荡。
完了,这下完了。她平日就爱欺负小草,一想到小草很有可能会成为关家的姨奶奶,她心都凉了一大截。
万一小草趁机报仇,她可惨了!真是后悔,早知小草有天会飞上枝头当凤凰,她巴结都来不及了,哪里敢欺负小草呢?
一家生计全在她肩上,要是小草把她轰出关家,家人就要喝西北风了……
阿银让自己这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丰富想像力吓得失魂落魄。
以至于连眼都花了——惊鸿一瞥,竟然见到了少奶奶!
怎么可能?少奶奶和少爷明明就在遥远的异国,八成是她被小草一事给弄的神智不清了!咦,不对!刚才行经而过、看起来很气派的大房车,里头坐着的正是亲家赵夫人,伴随在赵夫人身边的确实是少奶奶没错。
少爷没回来,莫非是少奶奶独自回国的?
既然回了国,又为何一步也没踏进夫家,却直接返回娘家?
瞬间,阿银睁大的眼仿佛有了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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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
“友岚,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要回关家向你婆婆拜年?”赵夫人枕在摇椅上,一面闭目养神一面说。
“别让人家说我们赵家不会教女儿,连这么点儿礼数也不懂。”她没看到女儿眼中飞快闪过的不耐。
“妈,你和爸不是说好初三上关家拜年吗?那就一块儿去就好了吗!再说——”她撇撇嘴角。
“又没人知道我回来,去不去都无所谓。”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既然回来了,就该去看看。”赵夫人轻轻咳了几声。“嫁了,就是关家的人了,那儿才是你的家,别耍孩子脾气。”
嫁了就是关家的人——这话听的赵友岚更是心烦意乱。
“别怪妈说你呀,你真不该放着轼风自己跑回来。”赵夫人已为此事唠叨好几回了。“早知道就不跟你提我病了的事——咳!咳!”
女儿定时打越洋电话回家报平安,没想到这顺口提了提,女儿没过几天竟跑回来了。女儿远渡重洋只为挂念生病中的母亲,赵夫人一见着孝顺的女儿,病就已好了一大半,这女儿总算是没白疼了。
但——仔细想想,女儿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她也不是生什么了不起的大病,值得女儿这般千里奔波吗?
“妈,轼风又不是孩子,他自己会照顾自己的,哪里需要我时时刻刻守着呢?”赵友岚亲亲热热搂着母亲。“你就不同了嘛,你是老人家,我当然比较担心你。”
“你这孩子……”赵夫人被女儿逗笑了。“之前你爸还在问我,你该不是和轼风闹别扭,拿我们做你的借口!”
赵友岚脸色微微一变。“没的事,你们别多心了。”她含糊带过。
不过短短半年,她和轼风之间已走了样……
赵友岚是不会承认的。好面子的她即便是对父母,也不愿透露半句。
她几乎是逃回家的——
这才赴美一个月,他们几乎天天吵架,算一算这一吵就是半年了。
不,不对——轼风最后根本就懒得理她,任她一人唱独角戏,她连想吵架都只能对着空气吵。
更过分的是,当她告诉他要回国的事,居然毫无反应。他那冷漠的态度好像她从此不再去美国也无所谓的样子。
赵友岚就这么一肚子火的返回娘家。
“嗯,没事就好。”赵夫人一下便相信了,女儿回家这几天不也有说有笑的,赵夫人没有怀疑的动机。“不过倒要提醒你,你和轼风仍在新婚期,还是早早回去的好,一个尽责的妻子是不该冷落丈夫的。”
母亲虽说的含蓄,但赵友岚已听明白了。可笑的是,究竟是谁冷落了谁?
结婚半年的她仍保有处女之身,无疑是奇耻大辱。
关轼风总是在紧要关头打住。说真的,她一度怀疑关轼风不能人道。
“为什么?”几经挫折,赵友岚再也忍无可忍了,她不问个明白她不甘心。“轼风,我们同睡一张床都几夜了,到现在仍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求求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呀!”
床第之私虽说她懵懂,但她也知道他们这样是不正常的。
“难道是你不行?”激动当头,也会有口不择言的时候。
起初,关轼风还会说些好听的话安抚她,但日子久了,他也渐渐失去耐心。“你就当我不行好了。”他冷冷扔下这话,含愠离去。
什么叫做“就当我不行?”他分明是敷衍!
横亘在她和轼风之间的,其实不光是闺房失合,还有许多别的——
母亲回房休息了,她坐在母亲刚才坐的摇椅上,陷入冥想。
没错,还有许多——他们很少交谈,这也是问题之一。
不是她不交谈,是轼风!他的沉默、他的独处都像是她无法介入的世界。
那时的他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他总是静静地凝望着远方,而那双落在另一个世界的眼眸温柔的教人心颤……
每当他将视线移回到她身上的同时,那抹温柔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烦。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赵友岚痛苦的捣着脸、她几乎能感觉到关轼风对她全无感情,他一点也不爱她……
“小姐——”佣人趋近轻唤。
“什么事?”她深深吸口气,匆匆收拾起颓丧的心情。
“有人找你,她说她是关家的女仆。”佣人说。“我请她进来,但她坚持等在外头,所以……”
关家的女仆怎会知道她回来了,赵立岚下意识蹙眉。“我出去看看。”
这有着一张大众脸的女仆,赵友岚可说完全没印象——
阿银一见赵友岚即猛磕头。“少奶奶,你好。我是关家的阿银,也许少奶奶已经不记得我了。”
婚后不久便出了国,关家这么多女仆,也难怪赵友岚记不住。
“你怎么知道我人在娘家?”赵友岚有些心虚。万一让婆婆知道她悄悄回来,没上登门请安,婆婆多少会觉得不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