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女孩好奇地侧身回视,狐疑的眼神在怒气腾腾的一堆人和身后的大门神间游移。
聿维韬只是扬挑起浓眉,仍是一脸要死不活的歹人貌。
有人不小心噗哧笑出了声,他立刻狠狠地瞪了过来,无礼的旁人立刻敛起笑容、咳了两声,拉着朋友顾左右而言他。
只是,奇异地,原本燥热难耐的空气不再窒人,反而开始吹拂起清凉的晚风……拂过这喧闹的夏夜……
灿烂的烟火划破了黑暗,点缀了夜空,在短暂的生命中,燃尽了光与热,留下璀璨绚烂的美丽光影。
仰望着天空,总是灰蒙的夜幕,星辰蒙尘黯淡,现在却像似有千万颗流星闪耀,光彩夺目地舞出一幕又一幕的光之舞曲。
聿维韬静静地看着稍纵即逝的烟花,心里突涌上一阵酸楚。妈妈……
伍菱幼只觉手心一紧,偏头一看,他静默未发一语,她却感觉到他手心的汗,一如他没有滴下的泪光。
她没有出声安慰,也没有探问,转头继续仰望着灿烂的天空,手掌更握紧了他的手。
聿维韬微惊,偏头,却只见她灿烂的笑容,映着七彩的烟花,美丽得像一朵盛开的芙蓉。
“你笑什么?”他问。
“烟火很美丽呀!不值得笑吗?”她姿势未动。
“但很短暂,而且虚幻。”他回道。因为之后什么也没留下。
她微侧头,“因为烟火的灿烂只在顷刻之间,所以它是燃尽了全部的光热,只为了创造这稍纵即逝的一刻、水恒,所以它很伟大。而且,”她给了个笑,“如果烟火的美丽是五分钟、一小时,甚至是数年,那么还会有人觉得烟火很美丽吗?这就跟萤幕上的女星同样的道理,如果玛莉莲梦露不是在她胸部下垂、身材开始痴肥走
样之前就香消玉殒,她就不会是永远的梦中情人,也不会留给世人那么多想像和怀念了。”她吐吐粉舌,“毕竟我是怎么也想像不出来,有人会把布袋奶、妊娠纹当成意淫的对象。”
他眯起眸,“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呀!我只是认为‘花开堪折直须折’,所以‘有烟火可看快点看’。”出其不意地,她巴了他的头,瞧他傻愣愣的呆样,她乐地哈哈大笑。
哈哈哈!呆头鹅!
“你——”他的双手化成僵尸直指向她纤细的脖颈。
“我?”她一副天真不知死活的模样,对他扮着鬼脸。
许是她的表情太可人?还是眼前的烟火太灿烂!让人迷惑了心智?
她细瘦的手腕攀住颈上他钳上的大掌,娇笑着拚命低下头不让他有机可趁。
在她掀眸偷觑的瞬间,他,吻了她。
软馥的唇冰凉而愣怔,原本停留在纤颈上的手掌往后扣住了她的脑袋,加深了唇舌的掠夺。
伍菱幼愣怔得还来不及反应,唇间那炽热得彷佛能烫人的舌已撤回攻势。
望着他噙着得意的唇,她缓缓地勾起一抹甜笑,在他俯首想再亲芳泽时,雪白小掌一扬——
“啪!”
“@#$%#$%……”
“啪!”再一记五爪金龙打断他的谩骂。
ㄏㄡ!又不干不净了。
在他愕然瞠视、来不及反应时,她长睫掀笑,拉下他的头,甜笑小嘴已经堵住了他。
烟火在他们身后结成一朵朵火花,映照着相吻的身影,投射出暧昧不明。
经过一番缠绵后——
“你干嘛打人?”摸一摸仍是刺痛的颊,他扬起眉,不善地问。
她舔舔唇角的血,圆圆大眼瞪他,“因为我不爽。”不爽他连偷个吻都粗鲁得像搞强暴似的,不脱歹人本色。
“不爽什么?”
她又是一记白眼,加一声嗤声,“哼!”呆头鹅。
聿维韬睨了她一眼。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那你干嘛打人后又吻我?”
这回她的斜睨,少了点凶气,多了丝娇媚,“笨蛋!因为我高兴。”
“高兴什么?”他二丈金刚摸不着头脑,继续当呆头鹅。
这回,她除了一记斜睨和嗤声,又多了句,“呆子!”然后她转身就走,留下高壮的熊影,犹自愣怔。
纤影走着、走着,没有回头,没有放慢脚步,渐行渐远,就要淹没在汹涌人群里,消逝在他的视线外……
聿维韬望着她不留恋的背影,被拥挤的人潮渐渐地阻隔了他们的距离,再转眼,她就要不见,他心里不由得一阵心慌,像石投湖中,顿失去重心,寻不到一处着落……
伍菱幼仍没回头,手突地伸向后方,向上的掌心等了片刻仍是空虚,她暗示地摆摆。
湖中的石沉入了底,扬起烟尘,缕缕窜进心口轻揪……
跨开大步,聿维韬举步间已握住了那等待的掌。
圆眼垂目勾成弯月秋波斜睨,“下次再这么慢吞吞,丢了你喔!”她弯起的菱唇佯怒威胁。
“砰!”天空绽放七彩烟花,从她笑睨着他的瞳眸里,他看见了灿烂的倒影。
心弦一颤,收紧了掌,他冲动地开口无言的询问着承诺——永远别丢下他!
感受到掌心的压力,她垂敛的睫睑一掀,眼里有着问号。
面对着她的坦白,他却顿时语塞。
“嗯?”侧歪皓首,她疑惑更深。
清清喉咙,他张口——
直视着他的圆圆大眼,突转移了视线,眼角余光瞥见了熟人,“学姊——学姊!我在这里——”她高声呼喝!疑惑尽数遗忘在脚下。
来人眼神一亮,一群人高举起手热情回应,“菱幼,你也来啦!”
“唷呼——幼幼——”
“小可爱!出来给烟花看啊?!”
伍菱幼笑开了脸,高举起手挥舞,往众人方向跑去。
交缠的手滑落了一方依靠,被遗忘的一方孤单地空白。
聿维韬被遗忘在后方,举着方才还和她交握的左手,空荡荡地孤单——就像他过去的处境,他顿时感觉孤立茫然。
“欸!快跟上呀!”伍菱幼转头的笑脸灿烂,他只觉一阵被看穿的狼狈。
见状,她愣了一下,突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慌张地唤寻他,却只来得及看见他撇开的脸上受伤的表情。
“聿维韬,等等!”她急急跨步欲追,拥挤的人潮却顿困了她的前进,“聿维韬——聿维韬——等等我,不要走!”
奋力拨开人潮,咒骂声断续涌来,她来不及道歉,只想快点找到他,告诉他,她不是蓄意的。
她以为自己可以牵住他,却在方寸咫尺内,他的手摆开……她只握住了满手冷冷的空气。
她颓然地握拳,大喊着,“不要走——聿维韬,你不要走——”
星空彼方绽出巨大光球!华丽地碎成千万璀璨,如群众脸上映照的光辉。
汹涌之间,一个逃跑,另一个苦苦追寻……
两个身影却渐行渐远,终至无法交叠,只有星空依旧闪耀明艳,璀璨地照着人间。
第五章
[font=楷体_GB2312] 爱
望着你不留恋地背影,
被拥挤的人潮渐渐地隔成距离,
再转眼,你就要不见,
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慌,
像石投入湖中,顿失重心,寻不到一处着落……[/font]
聿育铭是个五十出头的商人,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条件,也没有绝顶聪明的头脑,但是他生得好,恰巧占了聿家长孙的位置,加上老天爷保佑,其他的堂兄弟都远他个好多年才从伯叔母的肚子蹦出来,等到他们长大成人,看得出资质时,他早已经稳坐聿氏家族企业的太子位。
而且,在上一代掌门人聿远滔十多年前退休后,聿育铭就名正言顺地接下了龙头皇位,即使有些权位斗争在所难免,但总是在太上皇的护航之下风平浪静地平安度过。
毕竟“家和万事兴”是太上皇的家训,大家都是一家人,就别争得你死我活的了吧!
最私心的一点,聿育铭这太子,是聿远滔的单传子,纵使“禅让”这种美德乃为千古佳传,但也不过在那遥远、遥远的尧舜时期传了那么单薄的三代,还不是变成了父承子继。
既有先人在前做例,聿远滔也毫不客气地跟随在后,一手将儿子拱上龙座。
而聿育铭虽然没大有作为,但也辛苦守住了上一代留下的一番好景。随着时代变迁,聿家也将制造工厂移到了大陆和东南亚,用台湾的技术、大陆的成本赚取国外的利润,倒也小有一番成绩。
俗话说“守成不易,富不过三代”。聿家虽不是排名十大富豪之内,但也算得上是小有资产,现在,聿育铭最忧心的是,他至今还算守成了家业,但是这富不过三代……太多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他还真是不得不担心,小儿子能不能扛下这重担?别被豺狼虎豹生吞活剥了。
“维谦,你还要出去?”聿育铭叫住了儿子。他不是才进门不久,又要出门?
“是呀!以前的同学约了唱歌。”聿维谦对着镜子梳了梳鬓角,嘴里哼着歌,轻松愉快。
“这么晚了……”聿育铭有些不豫。现在都有夜宵管制,儿子还未成年,出去乱跑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