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刚想到崔芷儿,耳边就听到了崔芷儿的声音——
「慕容烈,你这个不要脸的王八蛋、专门骗女人的色鬼、鬼话连篇的混帐,你去死吧!」
这一声大吼,引得厅中的人一起向外看去——
原本站在厅门旁的那个小仆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远处院墙上,指著慕容烈一阵大骂,骂完后翻下墙头不见了。
慕容烈勃然大怒,以他慕容世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岂能容人如此辱骂?
他沉喝一声:「别走,」就跃起便追。
张永等向他挑战的四人,一起出剑喝道:「你也别走!」
但慕容烈跃势如风,四人拦阻不及,四剑才出,慕容烈已拔剑出鞘,头也不回,往后挥去。
一剑劈出,竟有一种将大地劈开的惊天气势,剑身分别撞中四把剑的剑尖,慕容烈就反挫之力,去势更急。
张永等四人挺剑急追,却在转瞬间被他远胜他人的轻功甩了下来。四人觉得面子挂不住,仍然硬着头皮追过去,留下呆怔的东方怜心,和沉著的东方旭。
「那家伙是什麽人?平白坏了我们的大计。他这样一喊,正好给了慕容烈一个名正言顺脱身的机会。他被人辱骂,追去报复是理所当然,谁也不能说他怯战逃跑,白白浪费了我一番苦心。」东方旭的脸色极为难看。
东方怜心的表情也没有多愉快。「唉,这几天,我拚了命给那几个笨蛋抛媚眼,好不容易勾住他们的魂,就是要用在今日,偏偏给人一句话毁了。」
「唉,再过半个月就是论剑期了,影儿的武功虽然长进不少,但慕容剑法精妙难言,他的胜算实在不大。我原要藉今日之机,让慕容烈带伤上场,到时影儿要胜他就易如反掌了,也可以平平我们东方家这麽多年来,被慕容世家压制的怨气,谁知道……」
「爹,你放心,我还有一计可以帮得了哥哥——要知道,天下间会慕容剑法的,也不只有慕容若和慕容烈两兄弟,据我所知,还有一个叫崔芷儿的女人也懂这套剑法。这女人没有十分高明的武功,也没有强硬的背景,从她下手,正好合适,而且……」东方怜心冷冷一笑,「我要猜得没错,刚才那个人就是崔芷儿!」
第八章
崔芷儿骂完了心里最想骂的话,感觉出了口气,就拚了命地跑,一直跑到张阿虎和李小牛合租的小木屋里,扑倒在床上,一迳地直喘气。
她知道刚才在东方世家都是些她打不过的高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痛骂慕容烈,一方面出了气,一方面也给了慕容烈脱身的理由。
骂完之后,她不敢停留,不是不牵挂、不担心,只是知道自己的武功不算高明,要是真打起来,自己只能帮倒忙。
所以她只有拚命跑,既怕被东方世家的人追上,也怕被慕容烈追上,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因此一跑到安全之所,就全身虚脱,除了喘气,什么也无法做。
突然,一只手轻轻地拍在她背上,替她捶背、帮她顺气。
崔芷儿内心很满意。阿虎和小牛真是越来越体贴了!
「何必跑得这么拚命?有我在,怎会容人伤你?」
这句话吓得崔芷儿面无血色,直跳起来,回转身,手指到慕容烈的鼻子上,似见了鬼般地大叫:「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快滚!」说著挽起袖子地要赶人。
慕容烈不理会她,笑说:「既有人传消息,你的行踪全在我的掌控中,我怎么会找不到你落脚的地方?」
崔芷儿正在屋子里找扫把赶人,猛听了这话,愣了一愣。「你说什么?」
慕容烈不理会面无血色、拚命朝口口已使眼色的张阿虎和李小牛,道:「你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一往我饭菜里下药,我就把吃的全施舍给老乞丐?又为什么你一破坏我的马鞍,我就把马让给别人骑?」
崔芷儿抓著刚刚找到的扫把,满脸杀意,缓缓回头,望向门到两个出卖老大的叛徒,一字一句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原来是你们!」然后,举著扫把冲了出去。
张阿虎和李小牛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一起逃命。
崔芷儿咬牙切齿,扫把狂挥。「你们别跑!」
慕容烈优闲地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坐下来静听外面崔芷儿怒火冲天的大吼,张阿虎、李小牛惨不忍闻的哀叫,还有那扫把破空之声,心里没有半点愧疚地想:没办法,要转移那只母老虎的注意力,也只好牺牲你们了。
慕容烈才喝了两口茶,一把扫把就从门外对著他当头飞来。
看来芷儿的武功长进不少,教训两个叛徒速度也提高了很多。
慕容烈的武功怎麽会被扫把打到?
不过心知崔芷儿积怨正深,若不让她发泄一番,火气也不能消,所以他假装措手不及,手忙脚乱的后退,手里的茶杯落地,身子也站不稳,在小得可怜的小屋中退了两步就到了床边,直坐下去。
崔芷儿从门口飞扑过来,恶狠狠地把他扑倒在床上,拳打脚踢,既不理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更不讲什么淑女风度。
慕容烈也不还手躲避,任她踢打、出气,只是两手抱头,以免叫她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不能见人。
慕容烈虽自觉将崔芷儿戏耍得过分,甘心让她打两下补偿,只是这崔芷儿怒火太盛,竟打得没完没了。
慕容烈首次後悔自已把内力图解给她看,这女人练功的天分太高,内力已经有了一定的修为,打起人来,那力道实在不弱。
慕容烈虽暗中运气相抗,但只挨打不还手,时间一长,也是吃不消,早已全身暗暗作痛。
这些倒也罢了,男子汉大丈夫忍点儿疼痛也没什么,可有些事却不太好忍。
现在他正倒在床上,被一个女人扑在身上乱打,一男一女,身体大部分都紧挨在一起,这样的纠缠,很容易教人想歪,而且他是有血有肉的大男人,有些冲动,也是极正常的。
可惜那个女人还在生气恼恨,打个不休,浑然不觉二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慕容烈在心中叹了口气,他虽然不想做什么君子,不过,也不想沦为卑鄙小人、采花大盗之流。
苦笑一声,他轻轻咬破舌尖,故意一阵咳嗽,吐出一口血来。
崔芷儿本来打得兴起,一点收手的意思也没有,忽然看到鲜红的东西从慕容烈嘴里吐出来,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发现那是血,吓得手脚发软,一颗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忙跳下床,蹲到慕容烈面前,惊问:「你怎么了?」
慕容烈惨笑一声,拭拭唇边的鲜血。「你把我打成内伤了,看来,半月之后的论剑会,我必会输给东方影了。」
崔芷儿抿抿嘴,「我不是故意的。」眼看就要哭出来了,「你不是高手吗?怎么才几下就受了内伤?」口里埋怨他,心中却在恼恨自已,根本忘—她原本打算把这个大仇人剥皮抽筋的。
慕容烈不忍见她难过,又不敢承认自已是假装内伤来骗她,忙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你哭个什么劲,我伤得也不重,只要调息个两、三天就好了,不会影响论剑的。」
崔芷儿这才稍稍放心,但仍觉歉疚,却又不肯承认,只好装凶狠地瞠道:「你为什么说得那么吓人?你还是这么喜欢骗我!」
慕容烈微笑著轻轻拉她坐下。
「我是在骗你,但是我喜欢你啊,所以总想骗得你留在我身边。在家里,我不告诉你我是谁,就是怕你太恼恨我,一知道我是慕容烈,就会立刻离开。
而我不想强行把你关起来,所以给你机会,让你逃走,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才硬要他们两个传消息给我。知道你一直跟著我,你不知道我多么高兴。」
听了慕容烈这一番话,崔芷儿只觉得心跳加速,被握住的手一阵颤抖,好半天才明白话里的意思,心中纷纷乱乱,最么只记得自己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实在很不甘心。
「你喜欢我?我才不喜欢你呢!我跟着你是为了报仇、是想找机会整你出口气,才没别的意思,你别痴心妄想了。」
「你以为我不明白你的苦心吗?你明着是骂我,其实是冒险为我解围,你待我如此,还要说你不喜欢我吗?」
慕容烈不肯让她逃避,既然确定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非要逼她承认不可。
「你一路追我,真的是想要报仇?还是因为你心里也有些舍不得我?」
一番话说下来,慕容烈一直定定看着崔芷儿的眼睛,叫她躲闪不得,丝毫不曾遗漏她半点神色变化,握著她纤手的大掌也下意识地握紧。
他平生什么大阵仗没有见过,却是第一次有这般紧张的感觉,明明清楚地知道崔芷儿对自己的心意,却还是想听她亲口承认,甚至这一瞬间,连呼吸心跳都停止了,只想听崔芷儿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