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能弄到设计图?」此刻她已全心全意在算计这桩交易是否划得来。
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让这种近乎天才的设计流落在外。至少,她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不错,事实上,它就在你的面前。」
燕南平按一个键,一张书桌在机械作用下滑了过来。拉开最下面的一个长型扁抽屉,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一张图纸。
好诱人的东西!柳清欢忍不住伸出手去。
「一个吻,还记得吗?」燕南平擒住她的手腕。
她当然记得,但有无可能用这吻去换更多的东西,比如设计者的名字……也许,她会因此得到更多的天才设计。
不过,她隐然意识到,要从他嘴里诱哄出名字应该有点困难。
也许她该另外想办法,柳清欢的心念一转,就在她还没想清楚之际,一个炽热的、软软的、湿湿的东西忽然结结实实地覆盖在她的唇上。
这是——
她不禁愕然!
「只是一个吻而已。」燕南平微笑,满意于她的生涩。
他的舌尖闪过她微张的双唇,滑入她口中深处。
她的双唇并非时下流行的樱桃小口,甚至还偏大,不过,燕南平却觉得正好适合他。
尤其是她的身上充满了挑战的意味,而他一向偏好冒险。
他的舌如灵蛇,纠缠住她的。在相濡以沬中,他能感觉到她的无措与些微的惊惶,不过,就像他所预料的,她或许不会武功,却不会不战而逃!
他想要她!
可当他试着触抚她时,她的尖叫声却差点扯裂他的耳朵。
「见鬼!」燕南平兀自诅咒,即使她纯真如处子,也不必叫得好象他要杀了她似的!
「你弄痛我的腿了!」
该死,她的断腿……
燕南平这才意识到,自己沉重的身体正压在她的断腿上!
他还没来得及检查她受伤的情况,马车已突然停下,然后车门被用力撞开,一个失去理智的女人冲上来……
在他被打了好几拳后,忠心耿耿的跋纶才反应过来,拉开了护主心切、势如雌虎的葵祥。
「小姐,他有没有轻薄你啊?」葵祥一副义愤填膺,要为她讨回公道的样子。
「没事,是我自己愿意的。」柳清欢淡淡的回道。
就她个人而言,这只是一笔上好的生意而已。
当葵祥「挤」开燕南平,扶她走出马车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将桌上的马车设计图牢牢地抱在怀里。
天!这女人,他真服她了!
燕南平忍不住再次大笑起来。
柳清欢满脑子只有好好研究这张设计图的想法,不过,这倒不至于让她忘记那辆已经属于她的马车。
「葵祥,让柳管家把咱们的马车赶到后面去。」她淡淡地吩咐。
才只一会儿的工夫,这辆马车竟成了杨柳山庄的东西了?对柳清欢的好本事,葵祥只有瞠目结舌的份。
「小清欢,莫非你忘了那壶花茶?」燕南平算是彻底知道她的弱点了,只要一提及商机,她绝无招架的本事。
「呃?」她的舌间顿时似乎又能尝到那诱人的茶香……
那应该也能赚进不少钱才是,柳清欢思忖着。
「小清欢,我还有许多好东西要与你一起分享喔!」要诱哄这嗜商如命的小东西还不简单,燕南平忍不住微笑起来。
「柳安,送客!」眼见形势不对,葵祥赶紧开口「送客」。
「既然小清欢不介意今后跛着脚走路,那……我说跋纶哪!我们走吧!」燕南平的嘴角掠过一抹诡笑。
耍心计,谁还能要得过他?
不过,听见出声挽留他的竟是她的丫头与总管时,他简直被她的满不在意给气炸了肺!更气人的是,她、她、她……这受伤的当事人竟然席地而坐,已经开始在大太阳下埋头研究起那张设计图了!
「该死!」
她身上又是汗、又是泥的,若换作是平常,他这有洁癖的人绝不会碰她一下。可此时,燕南平被气晕了头,干脆一把将她扛上肩,冲进山庄里去了。
太好了,主子终于战胜了困扰他多年的洁癖!跋纶欣喜的这幺想。
太棒了,小姐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制伏她的人了!葵祥忍不住暗自感叹。
也许他们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些了,跋纶与葵祥不约而同地吁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可不是来做客的,跋纶提醒自己。
可主子与柳清欢的相处……这事会怎样发展似乎挺令人担忧的,一想到危险处,跋纶不禁唏虚起来。
* * *
他见过的聪明女人不少,有野心的女人也不少,不过,从未见过像柳清欢这样勤勉的女人。
毕竟,几乎所有聪明的女人都喜欢利用男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身为安乐王,他看多了那些拙劣的伎俩,以至于对单纯的男女情感再也不抱希望。
不过——这柳清欢绝对是个例外。
因为,受伤本该是女人对男人撒娇的最好时机,而她竟浑不知撒娇为何物,甚至连自己需要休息都不懂得。
以至于他这边还在为她正骨裹伤,她那边已经开始签发杨柳青的相关命令了。
他从没见过像她这样不知爱惜自己的女人,可也没见过有女人拥有像她这样的智能。
他本是为掠夺柳家的财富而来,谁知却控制不了自己,在这里照顾起她的腿伤,甚至将目光长时间地停驻在她身上。
她是一个待解的谜,而他则是一个渴望解谜的男人……
在不知不觉中,燕南平晃出暂居的享荷院。
享荷院与她住的不归居只隔着一湾碧水,此时,夜已深了,可对面不归居的窗仍是明亮的。
下午替她复诊时,他看见那叫葵祥的丫头捧着一迭帐簿送进房内,就那厚度来看,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她又要挑灯夜战了。
在他看来,她的勤勉简直已达不可思议,甚至是病态的地步了。
不过在别人眼里,他巴着替她诊治,还得忍受她的忽略,也实在是不可思议兼病态的奇事了。
但他心想,这也许只是因为她不知生活中还有其它的乐趣,那他会很乐意教导她。
想到此,燕南平也不开门,翻身就掠出窗子。足尖几个轻点,已越过彼此间相隔的那一大片湖水。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柳清欢正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湖水发呆。
燕南平轻悄地掠过洞开的窗子,迳自坐在她的身边。
孤男寡女在深夜共处一室,绝不合礼数,可她竟像是毫不在意,似乎深夜有男子到访,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
她——竟忽略他至此!
一种莫名的酸涩感顿时在燕南平的心头泛起。
「你相信死人会复活吗?」冷不防的,柳清欢忽然开口。
「你希望我相信吗?」
「我?」她的微笑看起来有些悲哀,「活着很好吗?」
「莫非你想起心仪的男子?」燕南平的声音因不悦而变得有些低沉。
「心仪的男子?」柳清欢的眸光幽幽的掠过那一大片湖水,思绪不期然地又回到了那一年……
大哥君恩重曾是她心中的偶像,而未婚夫柴恒则是这偶像的延续。
她曾以为他们会是她一生的依靠,没想到这看似可靠的一切,就如清晨的露水,太阳一出来就化作灰烬了!
谁也靠不住,她只能依靠自己!
可如果有一天,她连自己都靠不住了,那她还能指望谁?
「好美的……月色……」染得湖面一片晶莹,就像是……冰!
水下——会冷吗?
她突然想到她的大嫂还会觉得冷吗?还有她无缘相识的小侄儿,他们母子俩的魂魄一起住在那幺冷的湖底……
「在想什幺这幺入神?」他不爱看她这副疏离的样子,似乎她会在这月色中悄然清失似的。
「只是……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柳清欢淡然的说,然后就一迳望着湖水怔怔的出神。
燕南平用眼睛吞噬她的侧影——可能是因为她已准备睡了吧!她褪去了外衫,只穿著一件淡绿的内衫,脚上的鞋袜也都除了,月光照得她莹白的裸足像是温润的玉。
宋朝女子以缠足为美,大明则延续了这种风气。到如今,不缠足简直是一个女子的耻辱。
可让他惊讶的是,她的一双脚竟是天足!
哦 ̄ ̄不!再仔细看来,这才发现她曾缠过足,一度缠得很成功,是标准的三寸金莲。
也正因为此,放开后足上已留下了缠足的痕迹——除了拇指之外,她的其余四个脚趾指都是歪斜的!
对于女子缠足他并不特别喜爱或是厌恶,可此时,当看见她足上那残酷的痕迹时,他的胸中忽然掠过一丝疑是心疼的抽搐。
「还疼吗?」他情不自禁的握住她莹白的玉足。
「不记得了!」
不过,她永远记得那天——她那双已被缠绕了九年,早已快不知自由为何物的玉足,以一种扭曲得不成形的模样被释放出来时,袭上心头的那股慌乱与迷茫感受!
更可悲的是,解开了那些束缚人的刑具之后,她才惊恐地发现,她已失去了直立行走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