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祭祀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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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自觉地,姬冰玉伸手抓住了阿那柔的斗篷,心中隐隐觉得她再也不会是江南那个扑蝶戏花的单纯女孩了。

  丝路巨盗阿那柔的营寨在偏离丝路北二十里的一个沙谷里。远远看去那里只是一片黄沙,只有近了才会发现黄沙之间其实别有洞天。

  沙谷里只有三间石头房子:一间是阿那柔的居处,一间用作治疗室,另外一间作为马厩。其余都是帐篷。

  姬冰玉来到沙谷后,阿那柔就把她那间石屋让给了她,自己在附近搭了顶帐篷。而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每一天姬冰玉都过得相当不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阿那柔从未要她侍寝,于是她的身份也一直没有暴露。当然这一切都基于阿那柔对她的喜爱,否则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必杀她,她就熬不过沙漠夜晚的寒冷了。 只是阿那柔的这份喜欢又能持续多久?一旦阿那柔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她又会怎样对付她?而远在平城的家人又怎样了呢……

  清醒时她躺在床上她会想象。

  忧思和大漠的风沙一样,惹她憔悴。

  时间一晃十几天过去了,这天是姬冰玉大病初愈后第一次被允许在月下的沙漠散步。遥望天上的明月,她忍不住再次思念家乡的亲人。

  “休息会儿吧。”注意到姬玉才刚有了一丝血色的脸又开始有些苍白,阿那柔不由有些担心。

  “阿那柔……”抓起了一把粗糙的沙砾,她无意识地揉捏着。

  “什么?”阿那柔把夹在腋下的毛毡铺在沙上,小心地扶她坐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的手掌被沙砾磨破了,血迅速从伤口里渗出来 ,可姬冰玉竟不觉得通!

  “你的手!”阿那柔及时发现她这近乎自虐的行为,强迫她松开那只受伤的手。她用衣袖轻轻地擦去伤口上带血的沙砾,然后俯首用嘴吸出在伤口深处的沙。“珍惜你自己,好吗?”阿那柔柔声要求。

  “为什么……”看着头发削得短短的阿那柔,姬冰玉有一刻的茫然。

  阿那柔误会她的意思了,于是吐出一口带血的沙后,耐心地解释道:“沙子滞留在伤口里会让伤口发炎的。”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呢?”姬冰玉忍不住颤抖,她已经害了许多对她好的人了!“姬玉,你在害怕什么?”阿那柔在月光下拥她入怀,用手抚过她漆黑的长发,她奇怪这个温婉如玉的男子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别怕,”阿那柔在她耳边柔声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真的吗?姬冰玉迷茫地将目光投向阿那柔那张英气的脸,却居然发现自己相信这个丝路匪首的话。

  “阿……”姬冰玉的明眸开始蒙上一层泪光。

  “别说话,靠着我。”阿那柔阻止她。

  姬玉虽然从不提起以前的事,可阿那柔知道他决不是个背景简单的人。他的寂寞他的想家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她无法放任她的姬玉离开。

  “……”她的命运就是要守着那个华美而黑暗的地下宫殿,没有光明没有欢乐,冰冷的……两滴泪水悄悄地滴落在青色的外袍上,姬冰玉知道这份窃来的温柔她很快就要归还。

  四天以后阿那柔去了遥远的绿洲,于是姬冰玉瞅个空子溜出了阿那柔的营地,踏上她逃亡的漫漫长途。

  “再前面就是了。”阿那柔扬鞭作势,脸上浮起了一抹自得的笑。

  她已不止一次看到那人脸上的惊异了,而这次她打算再次给他一个大大的震惊。绿云寨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强盗窝,而是一个纪律严明、战斗力一流的军营。可北魏以及后燕残部慕容律的部队仍是他们的威胁,为了生存乃至于壮大,深具政治头脑的阿那柔知道,光有英勇善战的军队是不够的。而这次,若一切顺利的话,她相信柔然会有足够的支持。阿那柔智慧的双眸在暮色中四顾,如猎鹰巡视它的领地。

  咦?她为自己看到的微愕:他怎么来了?

  阿那柔打马狂奔。

  “阿那……柔?”姬冰玉嗫嚅。她想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倒霉的俘虏了,因为她居然会在逃跑的当儿被逮个正着!

  “来迎接我吗?”阿那柔开心地跳下马。

  这时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到了“这是姬玉,我的男人。”阿那柔自豪地把姬冰玉介绍给那个来自南朝的贵公子。姬冰玉被动地抬头:萧启远!

  她无声地呻吟了。

  为什么她总无法摆脱这个男人?!

  同样的,萧启远也认出了这个“姬玉”是何许人。咀嚼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一抹阴沉的笑掠过了他算得上俊美的脸。

  “阿那柔……”

  “别说话,”阿那柔温柔地阻止她开口,“你的嘴唇干裂了。”取过鞍边悬的羊皮水袋递给姬玉,她忍不住责备:“为什么不乖乖呆在寨子里?就算出来也该带个水袋才是!”“我……忘了。”姬冰玉决定不告诉她水袋是被她的手下用吹管悄悄扎破的,等她发现水已经漏光了。毕竟他们是阿那柔出生入死的伙伴,而她只是一个她生命中的过客。“阿那柔……”姬冰玉第一次放纵自己依偎在阿那柔的怀里,知道不久以后这个怀抱将不再是她的避风港了。

  “首领回来了。”负责守望的培亚回来向暂代首领一职的沙仑报告。

  “迎接首领。”沙仑本来严肃的脸上立刻笑逐颜开,忙不迭地带领一干人去迎接这个让他又爱又敬的女人。

  这时阿那柔的马蹄已旋风般的进入了营地,让沙仑等人目瞪口呆的是坐在首领马上的居然是——他怎么还没有死?!

  沙仑记得他已派人去扎破他的水袋,想让他渴死在沙漠里,可为什么他会和阿那柔一起回来?

  沙仑恨恨地瞪一眼身边的傣本无声地责怪他办事不牢,可后者一脸的委屈。难道……“走这么多路来迎接我,一定是累了吧。”阿那柔小心地扶姬冰玉下马。“他……”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蠢男人!沙仑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败给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娘腔!注意到那些本来很尊敬他这个二当家的手下一脸的同情,更让他又羞又恼。“我先送你回房。”阿那柔相当细心。

  “可……”绿云寨的群盗从未想过首领会有把正事放在一边的时候!

  “沙仑,替我招呼萧爷。”阿那柔吩咐。

  “阿那柔,我是不是妨碍了你的正事?”姬冰玉不安地问。

  “没有的事。”阿那柔笑笑,径自送她离开。

  该死!沙仑发誓他会送这个娘娘腔离开。

  “不如我们来作笔交易。”一个声音在他耳后说。

  沙仑回过神来,发现说话的是那位南朝特使萧爷。“什么交易?”他想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可作。

  “那个叫姬玉的人。”萧启远道。

  “什么!首领一定不会同意。”沙仑相当吃惊。

  “姬玉和盟约,我们各取所需。”萧启远微笑,“何况你已经干过一次了,又何妨再干一次。”

  早在他看到姬冰玉一脸的古怪时,萧启远就看出了其中一定有蹊跷。

  “你……”沙仑没想到这个贵公子居然看透了他的用心,一时不由怔了。

  半个时辰后,姬冰玉意外地发现了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三更天,东边谷口,切切!”

  宫泰!只有他会来救她!

  姬冰玉不由喜极而泣了。

  这天晚上的沙漠没有月亮,整个营地相当黑暗。营地里燃着的几堆篝火,可光芒照不到稍远的地方。

  三更时分,姬冰玉趁夜色潜到了东边谷口。

  “泰大哥。”她极低声的。

  东边谷口静悄悄的,只有黄沙共天地一起沉默。

  是她记错地方了吗?姬冰玉心急地翻找那张字条。

  “姬大小姐吗?”

  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吓得姬冰玉差点尖叫出来。

  “得罪了。”身后一只手捂住了她即将脱口的尖叫,“我们是朋友。”

  说话间沙地里又钻出个人来,从头到脚与黄沙同色,乍看几乎是黄沙的一部分。难怪刚才她没发现!姬冰玉舒了口气,“泰大哥呢?”

  “他在前面。”两个人不知从哪里牵出两匹马来,马也是黄沙色,蹄上还用厚布重重包裹了。其中一个把她安置在鞍前。

  别了,阿那柔。

  最后看一眼阿那柔的营地,姬冰玉知道沙漠中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往。

  奔驰了大半夜之后,骑者终于勒缰住马。

  “已经到了吗?”姬冰玉努力睁开困倦的眼睛。

  “到了。”一双手臂伸过来,抱她下马,而那个声音——“是你?”姬冰玉震惊:他仿佛是她永远挣脱不了的梦魇!

  “明明是泰大哥……”她的心直往下沉。

  “你太天真了。”萧启远抓着她大笑。

  “放开我!”她情急挣扎。

  “强盗窝里呆久了吗?这么不驯!”萧启远强迫她面对他,“你的情人呢?”“情人?”姬冰玉不解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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