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嘛,没办法。”
提起这个,他更不好意思了。
“又想代国琳向我道歉啦。”
“算了,我知道你有雅量,不提了。”
“你说有事找我,什么事?”
这事其实在电话里问她就好,约地出来无非想看看她;妹妹在他跟前唠叨了很多次,也是原因之一。他也担心唐净非被汪洋给追走了。
“唉,说来惭愧,这个星期六晚上我一个老同学请喝喜酒,我想请你陪我一起去。”
“为什么?我有必要去吗?”
“我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冒昧,可是我不喜欢被同学取笑,说我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所以──”
“你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那就礼到人不到好了,这事不难办嘛。”
“结婚的是我一个很好的同学,不去很失礼。”他好为难。
“我如果陪你一起去,不就等于承认我是你的女朋友了?”她促狭一问。
“你已经是谁的女朋友了吗?”他战战兢兢地问,想间接打探她和汪洋之间的状况。他满难过的,凭他和汪洋两人之间的情谊,这种事他其实可以直接去问汪洋,可是他又怕自己承受不住事实。
她摇了两下头,乐死他了。
“那你愿意陪我去喝喜酒吗?”
她歪着头看他一眼。“我需要赞助你一点礼金吗?”
“不用不用──你答应啦。”
“嗯,不过只是客串性质,以后你不可以拿这件事要挟我,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喔,”他一阵失落感。“我明白了。”
她有些不忍。
“国琳最近好吗?”
他一听就叹气。
“大小姐一个。她最近心情很不好,常发脾气,还常找汪洋麻烦,我猜汪洋都快被她烦死了。”
“汪洋向你告状啦?”
“没有。汪洋没跟我说什么,我跟他很久没联络了,我是从我爸那儿听来的。”
“喔。”她懒得再往下问了,大概的情况她用猜的都能猜出来。
星期日早晨。
丁禹刚在自家的游泳池内结束晨泳。
一上岸就看见汪洋,还来不及喊他,他已跳进池子里。
看他那一副要夺标的拼命样,她知道儿子的心情不佳。
“怎么啦?跟谁过不去啊,你这是?”她等儿子发泄够,上了岸之后才问。
“妈早。”
一转身,他又跳进泳池里。
丁禹知道他不想说,这就同屋里去了。儿子不说,她就不问。
她猜这一切都跟唐净非有关。上楼回房换过衣服,她在阳台上看见刚进大门的唐净非。
果然,汪洋拦住她了。
“我上课时间到了。”
被汪洋不客气地堵住去路,唐净非的口气也不好,她是对着尴尬离去的管家背影说这句话。
“上课时间可以往后挪,你有空陪别人去喝喜酒,难道就不能陪我说几句话吗?”
“好,你说吧。”
“你──你不想解释?”
她吐了好长一口气。
“我觉得你什么都知道,根本不需听我的解释。国琳告诉你的,对不对?你希望听到我说什么?跟她给你的版本一样,还是不一样?”
他盯着她胀红的脸,半晌,他释怀了。
“你在解释,对不对?这是你的解释方式,你气我不相信你,对不对?”
她一怔。是这样吗?她的确很生气,气他质问自己的态度,为什么?
“汪洋,我懒得解释,也不觉得有那个必要。请你让开,我要上课了。”
他直点着头,相信自己的感觉无误。她在生气,可这是好现象。
“你请。”他让开了,还摆了个很绅士的手。“下了课之后我再听你详细的解释。”
唐净非没理他的话,挺直背脊向前。
丁禹无法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她只知道儿子的气消了。
这女孩能掌控她儿子的情绪?
一个多钟头过后,她又目送二人离开汪宅──汪洋开车,和唐净非一块儿走了。
“你送我也是白送,我说了我懒得解释,也没必要。”
唐净非又对他笑了。
“其实我也没把国琳的话当一回事,我只是不甘心,你既然昨晚有空,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
“你那晚不是跟国琳在一起吗?”
他捶了下方向盘。“你反应很快。我可以解释吗?”
她一点也没把冯国琳放在眼里。
“不必了。”
他苦笑一声。“我相信你是说真的。你要不就是想暗示我,你比我有器量;要不就是想让我知道,你还没爱上我。”
她两眼直视前方。
“时间还早,想不想去什么地方兜一兜?”他问。
“我要回家陪我外婆。”她还是向前看。“希望你不要说我这是酸葡萄心理;我的确没有本钱像你,或者其他人那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听得心酸。这才发现自己没怎么注意她的成长背景。她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穷苦人家的酸味,是强烈的自尊心和一身傲骨支撑着她吧?
她随和,也冷漠;她谦卑,也高傲。
好一个矛盾的女孩。
“我可以去看你外婆吗?等一下就跟你回你家?”
“好呀。”她侧头朝他甜甜一笑。
“怎么不拒绝我?”
“我家虽不大,但我可一点也不小家子气!”
他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的气质胜过很多名门淑媛。”
她又将目光移至路面。
“你这车子在路边停久了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只要我不违规停车。”他笑了笑。“不过就算车子被偷我也甘愿,因为今天我可以去你家。”
“你可以找停车位了。”
第四章
“汪妈妈,我下课了。”
从二楼下来,唐净非迳往客厅走来。果然,丁禹已端坐在沙发上等她。
“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丁禹示意她坐下。
“汪妈妈有什么话请说吧。”尽管她不喜欢丁禹,但还是表现得很得体。
“嗯,是这样的,我将有趟法国之行,大约一个半月时间,这期间刚好学校放暑假,汪颖成天在家,我又不想送她到外面去上课,所以想跟你商量一下,请你在这段时间内指导她的功课。”
唐净非思索片刻。“汪妈妈的意思是要我当陪读?”
“确切一点说,我希望这段期间你能住到我家来,帮我盯住汪颖。钢琴、法语,还有她的学校功课,各门科目的上课时间出你自行安排,闲暇时间你也可以替我陪陪她。”
唐净非在考虑。
“有困难吗?”
“我白天还有其他学生要教。”
“能不能辞去其他的家教课?我可以付你所有钟点费的两倍,补偿你的损失。”
唐净非笑笑。“我也不能丢下外婆不管。”
“你不是请了专人照顾你外婆?”
她不便反驳丁禹。虽然那种高高在上的口吻和高贵外表下的自私心态,在在都教她生厌,她也不想反驳。
不需要和丁禹交恶。
“如果汪妈妈同意我在白天抽空回家探视一下外婆,那么我也愿意在暑假期间当汪颖的陪读。”她按着就补了一句:“你付的费用很吸引我。”
她的话很卑微,但丁禹觉得自己被人教训了一句。
“谢谢你。我当然同意你的要求,”丁禹站起身,意思是要送客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冯智光一向是个不知疲倦的人,但这些日子他已渐感力不从心。纺织厂的事务繁多,他一向事必躬亲,是出于他的勤劳天性,也是基于他对汪氏企业的忠诚。
市场竞争激烈,厂里遇到一些问题,汪兴文夫妇赴法张罗成立展示中心的事,目前人不在国内,于是他的责任更重了。
他和汪洋已经联合主持了好几次紧急会议。汪洋年轻气盛,每次会议上都力排众议;尽管手里捏汗,他还是站在汪洋这边。
工作繁忙忧心,他对家事就更显得顾此失彼了。
这天他好不容易可以早点回家,却见女儿国琳在房里哭泣。
“国琳,你怎么啦?受了什么委屈?告诉爸爸。”他心疼地揽住女儿的肩。印象中,女儿不曾如此暗自饮泣。她一向是无理强三分,得理不饶人的。
她哭得更凶了。
“别哭了,告诉爸爸,谁欺负你了?”
“爸,你每天那么忙,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啦?”
他叹一声。“这阵子事情多,我跟你汪洋哥哥都快忙死了。”
“别提他,我不要听!”
“怎么啦?你跟汪洋闹毙扭?”
“谁跟他闹瞥扭啦?他不理我,我不理他,拉倒!”
“胡说,他怎么会不理你呢?一定是你耍大小姐脾气,冤枉他了。”冯智光摸摸女儿的头。“最近他几乎整天都跟我到处跑,下了班就回家了,大概是太累了吧,所以才没找你,你别这么不懂事。”
“哼,回家?爸,你真不知道吗?问题就出在他家呀!”
冯智光不解地望着她。
“爸,丁阿姨把唐净非请回家当全天候家庭教师的事,你不知道吗?”
“唐净非。”他又一楞,接着才说:“就是那个给你恶补了两个多月法语的唐小姐?”
“对呀!”她气爸爸那副大梦初醒的样子。“她把哥哥迷得团团转也就算了,现在还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住进了汪家。爸,你说,这事气不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