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机是因为不想让更多的声音引爆他的痛脑袋。
“炮轰什么?”他以问代答,眉头皱得更紧。“死女人!”
“骂谁啊?!詹维棋还是我?”
“骂女人!我不但骂她,也骂你!你不知道我再过半个钟头就要见那个……那个……”
“赵子扬。”
“对,就是他。我没出现之前,你注意到我迟到了吗?特助是干什么的,你都不会担心我可能出车祸了吗?我从不迟到的。”语罢还保持着瞪眼的凶样。
“我打过电话去你那,你没接;打行动也不通,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吗?你女朋友在电话里骂个没完,我能砸电话吗?”她转身就要回自己的座位。
“等等!去冲杯黑咖啡给我。”
应喝驻足,忍气吞声去替他冲咖啡,但愿他别苦得说不出话来。
“咖啡!”
他刚坐稳在办公桌前,苦思传家宝如今的下落,她已回到面前。
“谢谢。”
“还有什么吩咐吗?你要见的人应该快来了,需要我为你准备一些资料吗?”
“不必,我早就拟好腹稿了。”他呷了口咖啡,差点喷了出来。“你给我喝的是什么呀?”
“黑咖啡,”窃笑在心底。“双料。”
“我已经够倒楣了,你还……算了算了。”放下杯,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圈钥匙:“你拿着,现在就去我住的地方一趟。”
“去你的公寓?干嘛?”她猜他是要她去找戒指,看来他昨晚是真醉了,醉得到此刻都搞不清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替我找一样东西。”看她一眼,他不无尴尬地接了下去:“呃,戒指,我给你看过的,”伸出左手给她看。“不见了。”
见她没反应,他恼羞成怒:
“我可以自己回去找,可是我跟人家约定见面的时间就要到了,所以只好麻烦你一次,你知道那枚戒指对我,不,对我老母有多重要,你知道的!”
她是知道。一起工作了两年,他的悲哀和无奈,她的确比其他人要清楚一些。也许是出于同情吧,她早已原谅他粗鲁的口头禅,只当那是他一种情绪发泄方式。
“妈的!你还站着干嘛?”
她不怒,只问:“你怎么不问我,詹维琪一早都炮轰了此什么?”
“我现在没心情管她,OK?”
“我建议你还是先听我转达一下吧,也许——我就不用跑一趟你的公寓。”
“什么?”听出点眉目。“讲清楚一点!你不会告诉我,说我的戒指在她手上吧?”
果真如此,詹维琪就不会来骂人了,她想。
“事实上,戒指在我手上。”她亮出右手,那颗红宝石顿时令他两眼生光。
“谢天谢地!”他兴奋捶桌,站了起来,伸手便要摘下她手上的戒指。“忧患解除了。”
“我恐怕你还有更大的忧患要解除。”她主动摘戒,置于桌上,看见他的双眸又变得黯淡,“我想你是不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但是身为特助,我有义务告诉你昨晚发生的事。原来你昨晚真的醉得很厉害。”她刻意打住话。
“说完!你知道我不喜欢人家吊我胃口!”原来头痛是因为宿醉,妈的!
“你先站离我远一点,我才说。”
“你——”不得已,他忍下怒气。“你不会退两步再说吗?”
她笑着倒退两步,愈来愈期待看见他的反应。
“昨晚你当着新概念和台华所有高阶主管的面,把这枚红宝石戒指戴在我右手的中指上,向我求婚。”
“我?”脑中一片风云变色。“我当着所有高阶主管……”
“还有他们携带的伴。”
“我把戒指给了你?还向你……”
“求婚。”
“我……我现在就开除你!”
“为什么?因为你向我求婚?”
“不!因为你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才不会这么无聊!好事不出门,我一早上已经收到无数个暧昧的恭贺了。如果你是个负责任的老板,现在该想的是,怎么解除这个你自己开出来的玩笑,而不是在这里责怪我!”
原来他的反应是这样。她终于相信他有多害怕结婚了。
“我怎么不能责怪你,是你说的,我喝醉了,醉了之后做的事怎么能算数呢?你——你一定没醉,所以你一定也是个白痴!我要替你戴戒指的时候,你不会拒绝吗?”
“我是怕你弄丢了戒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决定暂时替你保管它,这枚戒指对你的意义很重要,我知道。再说,你突然做出这种疯狂的事,谁会有心理准备?每个人都爱看热闹,一下子就围住我们两个,你要我怎么做?当场对大家说,我老板有神经病吗?”
她的确担心他把戒指搞丢,但更想知道他会怎么收拾自己制造出来的烂摊子,反正她自己不会有损失。
“可能我一喝酒就成了神经病!”找不出别的理由惊她,他只好骂自己。
“快把戒指戴上呀!”她提醒。“还有,暂时是没事了,你赶快调整好情绪,赵先生应该已经在楼下了。”
重叹一声,他无奈道:“谢谢。”
“不客气,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她笑在心里,想着他要是知道自己昨晚当着众人的面抱住她,在她耳边说了句“你才是我的梦中情人”,不知要气成什么德性呢!
下午三点,何钊回到办公室,发现何旭敏的衬衫上有一大块污渍,而她正在接电话。
“打翻什么了?搞得这么脏。”待她收线,他才盯着那块污渍问话。
“詹维棋在你去开会之后没多久就杀到这里来了。我使尽浑身解数让她消气,就为了不让她破坏你跟赵子扬的会议。为了克尽职守,我只能听她骂,忍受她将你没喝完的咖啡灌溉在我身上。”
詹维琪的一番辱骂的确伤害到她了。但她不想描述细节,更不允许自己在何钊面前表现出万分委屈状,否则岂不印证了詹维琪的那句:你一定想尽办法在勾引何钊。
她怎么会勾引他这种男人呢?一个从不认为自己会跟女人发展稳定关系的男人。
“让我远离麻烦正是你的首要工作,你做得很好。”他说完就坐上自己的座位,一副要埋首工作的样子。
“这是你对我的称赞吗?”她气愤于他的态度,太不当她是一回事了吧?
“不是吗?”他抬头,不解一问。
“那我要请你收回对我的赞美,因为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你远离新的麻烦。”不吊他胃口,她紧跟着道:“刚才那通电话是你大姐打来的,她说她已经听说了昨晚的事,因为找不到你,所以找我求证。我说那是误会,她却说那不可能是误会。”
他正色道;“她怎么知道的?”
“你妈告诉她的。”
“我老母?!我老母又是怎么知道的?”事情不妙,他倏地站起。
“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她也站起,微微激动:“那是你的家务事!我领的是特助的薪水,不是管家的!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应付他们呢?凭什么我要忍受这些?你女朋友凭什么对我说那些话!你姐凭什么说那不可以是误会!我又没逼你向我求婚!”
望着她胀红的脸,他只气馁地想着;找尽借口搬离家两条街独居,还是躲不掉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女人。不必天天见面又躲掉什么了?闲闲没事的女人一向消息灵通。大姐夫一年有九个月时间在大陆,大姐干脆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他借口怕小孩吵,老母才准他搬。
“我一下班就去见我老母,你先静下心来工作吧。”良久,他说,自己先坐下。
“我今天要提前下班!”
“为什么?”
“换下这一身脏衣服!我受够了!”
他点点头以示批准。
“大姐,旭敏还没回来吗?”
赵子扬一回家就循香味进了厨房,望着那微微发福的背影,随口问着。
“不知她是怎么了,今天提早回来,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去问问她,是不是跟同事吵架了。”
“喔。”
耸耸肩,他移步到外甥女房门外,敲了两下。
“舅吗?”
他笑着推门而人。“不是‘舅妈’,是舅舅。”
她扮个鬼脸,依旧靠坐在床上。
“心情好像不错嘛,舅?”
“是呀。”拉过桌前的椅子,他坐下。“你老板设告诉你吗?他决定不解除和我们公司的合约,继续跟我们合作。”
“真的?你真的说服他啦!”
“你还不知道舅的厉害?”他得意着。“何钊作生意的确很精。我提的一些构想他也想到了,所以他在一开始就说他不需要我,说是付些违约金也比雇用我们公司省钱。”
“那后来你又是怎么说服他的?”
“我说我们为客户作宣传的方式不只包含传统的广告——我提出要让贵公司重要人物上电视现身说法,引发商业较劲的构想吸引了他吧,这以后他才认真思考继续合约关系的可能性,最后总算点了头。”
“喔,那就恭喜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