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冰凉的夜风,轻悄悄地吹抚着在蓝床上的一道身影。
落地窗外若鬼魅般的黑色身形,缓缓地移近睡床上的人儿。
倍感压力的月凌,慌忙地睁开眼,却望进一双深情眷宠的眸子,使她一时之间忘了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还未回过神,就感觉一个温热的东西轻触自己的唇瓣,满心的委屈直促使月凌的泪扑簌簌而下,延着面颊滴湿了枕头。
邵非凡离开月凌的唇,与她面面相视。
「看着我。」他虽低沉着声音,但语气却是不容反抗的命令。
见月凌没有反应,邵非凡主动伸手扳过她的脸。
「千错万错,我承认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突然,邵非凡紧揪起眉,注意到在床边另一头的一袭雪白婚纱礼服。
月凌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你别再来烦我了,我下个星期就要结婚了。」
「跟我回台湾。」邵非凡将月凌抱离床上,急步走向落地窗。
被他的出其不意的举动吓了一跳,月凌惊喊:「放我下来,你要干什么……」
接下来的话,被一只大掌捂住。
原本该是悠然宁静的凌晨,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夹带着江书冥着急紧张的叫唤。
「夜晨,你看见月凌了没有?」书冥还在楼梯间,便等不及地朝着在楼下客厅里看早报的宫夜晨问。
「月凌?她每天早上不是都在花园里散步,你没看见她吗?」宫夜晨抬起头,看向江书冥。
「是啊!我满园子都找遍了,房里也没看见她。」怎么会……,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不见了?月凌若是出了门,她该会留张纸条的。
蹙紧了眉头,宫夜晨反覆地思索着月凌可能去的地方……
半晌,宫夜晨的结论是:「书冥,我们得回台湾一趟。」极有可能,月凌回了台湾。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月凌气极地喊了出来。
她气他竟不发一言,便强行带她回台湾,更气自己竟没有尽全力阻止他的行动,反而一路上任他牵……不,搂着她搭机、下机。
她在期待什么?期待他能对自己解释?她不是早已因他使自己遍体鳞伤,而对他寒了心,为什么她还眷恋着他,还对他怀有一丝的希望……
「你放开我呀!」她甩开邵非凡牵着自己的手,忿忿地坐到床上。
看月凌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邵非凡独自走向书桌。
月凌偷瞄了他一眼,却见他手上多了一叠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邵非凡淡着语气,将稿纸放在月凌眼前。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但究竟是她该对他解释,还是他要对她解释。
「你管我,我是一个作家,怎么写故事是我的自由和权利,我与你既非亲又非故,你邵非凡更是无权过问。」
「谁说我和你非亲非故,我是你的未婚夫。」放下月凌写的小说问题不谈,他反驳着。
「未婚夫?很抱歉!我宫月凌并没有记忆丧失,我很清楚我的未婚夫现在人在香港,而且我们下个星期结婚,很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月凌故意说重话激他。
邵非凡的心揪了一下,「我爱你。」
不会有婚礼,有也只会是他邵非凡与她宫月凌的。
三个字,就这么三个字,让月凌呆愣了好一会儿,而后轻笑开来。
「你刚才说什么?你爱我!?」
「我大概是听错了。」月凌自嘲着。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邵非凡一再地重复着,但却被打断。
「住口!」月凌大喊:「你说你爱我!我可以相信你吗?你就连名字也骗我啊!请你告诉我,我该相信你吗?」她相信!她相信他爱自己!可是,在自己决心忘了他,对他死心时,他就连解释也没有,却想用三个字唤回她的心。不!难道他不明白,她只想要他的解释而已。
「名字,真对你那么重要吗?」邵非凡微皱着眉。
听见他这么说,月凌轻摇着头,却也把泪水摇出了眼眶。
「不,我不在乎你的名字是邵非凡或邵莫言,我只在乎你是你,是我原本以为可以钟爱一生的男人;但是,它是你对我坦诚的见证,是你真心于我的凭据。」
「我不是存心骗你的。」他真的不想这样。
就这样!他就只用这几个字交代过去。
「没用了,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但这话却让邵非凡误会了。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男人?」他低吼。
这下可惹恼了月凌,她也回喊:「是啊!他对我的好更胜于你,他温柔、体贴、又了解我,还把我从死亡边缘救回来,他照顾我、心疼我、爱我!他所有的一切,都好过你的冷淡、无情与莫名的情绪激动,和不分青红皂白的错怪。我就是喜欢他,你能拿我怎样!」
他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他总是不经大脑便扭曲她的意思?为什么……月凌心痛的想着。
邵非凡一语不发的痴望着她。
「邵非凡,你……混蛋!」月凌气得夺门而出,脸上的泪随着抚过的风,蒸散在空气中。
第11章(2)
邵非凡早呆立在床沿,为月凌的话!
她喜欢那男人!她爱那男人……
不,她爱的是他!是他邵非凡!不是那个他不知道的男人!
她是他的!不会有任何他以外的男人能拥有她,绝不会……
「把月凌还给我!」江书冥冷声地对着邵非凡说着。
他就是月凌心里头在乎的男人!江书冥冷冽着一双眼,打量眼前全身泛着危险气息的邵非凡。
「她不属于你,我不用把她还给你。」邵非凡直视江书冥眼中露出的杀气。
想必他就是要娶月凌的男人啰!邵非凡很清楚地看见江书冥脸上为月凌而产生的担忧神色。
他是真心爱月凌的,他爱月凌的程度或许与自己不相上下。邵非凡恼神地想着。
「你大概已经知道,他就是月凌的未婚夫了吧!」从进门开始,一直未曾张口的宫夜晨终于开口了。
「月凌是有未婚夫;但,不是他,是我邵非凡。」他走向落地窗前的画架子,轻抚着画纸上令人心疼的绝美容颜。
「月凌对你来说,有与没有并无任何分别,你并不在乎她。」宫夜晨绝非鄙夷他曾是个杀手,才带月凌回香港,而是因他根本没有在乎过月凌,或许是他自卑,他自惭形秽,自认配不上月凌,而让他强迫自己不要表现出在乎月凌;既然他不想争取月凌,那自己也不用给他机会。
「我在乎她!」没有回头看宫夜晨,邵非凡一心系在画纸的人儿身上。
「你在乎她?你知不知道你害月凌差点长睡不醒?她为了你,情愿将自己锁困在梦里;你要是在乎她,为什么让她受尽了痛苦折磨,看她日渐憔悴却无动于衷?不闻不问的任她尝尽病魔的侵袭残害。我好不容易才将月凌从生死边缘拉回来,而你却让她不愿睁开双眼重新看看这世界。在她几近泛白毫无血色与生气的脸庞上,我看不见昔日的笑靥,她再度游走于生死界时,我用我的爱唤回了她;而你,一个只会让月凌痛心伤神的人,竟说自己在乎她!」江书冥依着邵非凡的话反驳他。
他相信邵非凡真心爱月凌,因为在那张画纸上,每一笔、每一画尽是他对月凌的深情;化不开的爱意,全显露在他的画里。
江书冥的话,让邵非凡转过身,激动地问:「什么意思?你的生死边缘是什么意思……」他想起月凌好像提过,她曾于生死边缘徘徊。但他未完的话,却被宫夜晨拦下。
「书冥,你的意思是,月凌是为了他才昏睡了六天不愿醒来!」宫夜晨看向江书冥。
「没错!」江书冥投了一个杀人的眼光给邵非凡,接着转向宫夜晨。
「原本月凌在我为她手术完的隔天就该清醒了,但她却没有。因此,我每晚一定到月凌的房里观察她的动静,偶尔她的脸上会莫名的滑下两串泪水,眼珠也会缓缓地移动;可是,不论我怎么喊,怎么摇,就是唤不醒她。所以我肯定,月凌不是醒不来,而是她不愿醒来;我不告诉你真相,是因为不想让你知道,月凌可能会永远长睡下去,最后,我们将会失去她。」说到最后,他眼中闪着几许凄凉幽怨。
江书冥的这番话,几乎挑起了宫夜晨全部的怒意。在他准备指出邵非凡的罪状,并教训他一顿时,却突兀地因邵非凡的表情而止住自己已到喉间的话。
纠结不散的愁眉,深沉的眼眸飘渺无措地不知落在世界的哪个角落,紧抿的双唇透露着他的悔恨与不舍。宫夜晨与江书皆静默在这一瞬间里。
半晌,宫夜晨打破沉寂,对着江书冥开口:「月凌大概自己回香港了。」话中之意是——我们回去吧!
江书冥冷冷地看了邵非凡一眼,随即踏着稳重规律的步伐走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