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失落的孩子。」柯奕轻叹了一声,也庆幸刚才那名男子的心灵得到了慰藉。
「圣母一定会庇护他的。」江芷柔肯定的说,因为他和从前的她好像。
一样的孤独,相同的无助,和不变的落寞……
「喔!喔!太大意了哦!不过你也真悠闲,康叔在通缉你,却无畏无惧,在这儿吹海风,看海景,真不愧为人称「阎王」!临危不乱。」陈飞语带讽刺的声音出现在海边。幸亏他在邵非凡的车上装了追踪器,否则他还真以为必须出国追杀他呐!为什么他的想法总和别人不同?可恶!
邵非凡早明白陈飞对组织别有用心,他不理会陈飞对他的讽刺,但依然故意问:「杀我,对你有何好处?」
「有何好处?哈!好处多的哩!」一抹诡异的笑浮现在陈飞的嘴边。
「杀了你就没有人能和我争取康叔的信任,众兄弟会以我为中心;杀了你,我可以得到映雪的人。」
妈的!为什么所有好事全落在这家伙身上?陈飞愤恨的暗骂着。
「你杀了我,也得不到你想要的。」邵非凡故意激他,或许如此会有机会把情势逆转。
「住口!」陈飞按捺不住性子开了一枪,不过是对着沙面上。他气愤为什么连邵非凡背对自己说话,他都感到害怕,而且恐惧!
「我说错了吗?」邵非凡不屑理他。
陈飞顿时哑口无言。的确,邵非凡说的都没错,但他就是不甘心,为什么?尤其是连他心爱的女人也对他倾心。
「这样吧!」陈飞自知不及邵非凡,「你站起来,面对我,让我向你开一枪。假如你不死,那我们之间就结束了;假如你死了,那怪你自己歹命。」这是他让步的最高极限。
「想得美!」邵非凡猛地转身向陈飞开了一枪,可惜只打中他的手臂。该死!他霎时感到胸前一阵巨痛。
「哼!」陈飞忍着臂上传来的剧痛。
「什么阎王,不过如此而已。」陈飞满意的看着邵非凡的胸前不断汩汩的流出血来,丝毫不以为意。
「好自为之了,祝你坏运。」陈飞见他痛晕了过去,以为他死了,因此流下一句话,就捂着伤口离开。
邵非凡确定陈飞离去,才换个姿势成仰躺,他看着胸口的血不断的向外流,奇怪自己怎么没死,但来不及查证,一片黑暗就向他袭来,将他卷进无底的深渊。
第1章(2)
夜深人静了,一名寂寞的女子在落地窗前并脚而坐,双手抱住腿,头随意的靠在膝盖上,美丽的秀发任夜风飘扬。
江芷柔细细的回想自她有记忆以来所发生的事,淡淡的回忆,如今也只剩丝丝的忧愁。
从小,她就在圣母玛莉亚学院长大,不知道什么是幼稚园,她甚至国小、国中、高中都没读过,但学院里有老师执教,从ㄅㄆㄇ到化学实验,她全读过,也拿到了玛莉亚学院的毕业证书。十六岁以前,她很努力地把任何的事做到完美阶段,为的是要比别人多拥有某些东西;因为她常躲在床上暗自哭泣,悲伤自己为什么这么命苦,得不到上天的垂爱?她想过虽然很多人都很命苦,但她也是其中一个啊!有资格哭泣的,不是吗?如今,坐在这里的她,却不这么想;使她改观的,是在十七岁遇见柯奕的那一天──
「神父,能告诉我,为什么圣母只爱某些人吗?」
那时无助的她,独自站在教堂的阳台,发现一位看来让她觉得安心的人向她走来,她讶异自己会主动开口对他说话。大概她心目中」慈祥的爸爸」就像那个人一样吧!
「不,圣母爱每个人。」柯奕简单的回答。
「那为什么有些人特别命苦?就像我。」那时的她,对任何事都觉得不公平。
她任由面前的神父拉着她坐在阳台一边的椅子。
她看见他对自己笑,很令她感到安心。
「孩子,你并不特别命苦,许多人也都命苦。」
「但我也是其中一个!」江芷柔肯定的否决他的话。
「不,你不是属于其中一个。世界上有许多命运悲惨的人,但你不在他们其中。仔细想想,你生在富裕美丽的台湾,比那些穷苦、偏僻、简陋国家的人们好太多了!假若今日你生在那种国家,你觉得自己是最悲惨的人,那就情有可原,无可厚非;但你不是!你只是没有一对疼爱自己的双亲,没有安全感,没有家的感觉,没有一切你认为自己应有却没有的东西,亲情与爱,你当然无可奈何,这是注定的;但其它的,你可以自己去赢得的,不是吗?反观那些国家的人民贫病交迫的,虽有父母,但充其量不过是生下他们而已,挂上一个父母的名义,可怜那些孩子不也什么都没有,并没有比你多一样亲情。没有亲情,没有可遮寒避暑的衣服,没有充饥的食物,没有防止受伤的鞋子,甚至求心灵慰藉的地方也没有,那些人就连命也不是自己所能主宰的。你不同啊!你所拥有的,比起他们,够了!或许还太多。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要如何,端看你怎么为自己打点造桥铺路了。」
这一席对话,令江芷柔不知所措,为何她以前都不这么想,自私的以为世界上自己最重要,别人都不存在。
对自己开解一番后,她为自己设定理想,努力的朝它迈进。她编织着每一个她身边的爱情故事,一张张的稿纸,累积成一本本令她引以为傲的爱情小说;二十岁,她拿到自己的监护权,离开圣母玛莉亚学院,和一个同年纪的富家女合伙开了一间咖啡馆。到如今的事业有成,事事顺心,她没有觉得不满足,只是内心还是空虚,少了点东西,很重要的……
芷柔记得柯神父说过一些话──
「圣母并非只爱某些人或不爱某些人。只是,圣母不能一时间照顾全部的孩子;只要圣母注意到你,她会传给你祝福。那时,你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几年来,她真的觉得自己快乐多了。
「或许上帝注意到我了吧!」芷柔轻笑着低语。
糟糕!第一个晚上就睡不着,往后的日子难保没有相同的情况。芷柔在心底暗自叫糟。
她轻敲一下自己的头,彷佛如此就可以让睡神光临自己。
算了!到海边走走好了。芷柔想着便起身朝海边去。
芷柔正寻着沙滩而行,细长的影子透过月光落在沙面上。她侧着脸欣赏夜里有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海洋。
十二点多了,虽然海域已禁止进入,但她住的「碧落山庄」算是海域范围,只要走过一道拱门便可进入海边。
还真方便!芷柔又发现一个买对房子的好理由。
正当她想得出神时,「别开玩笑了……」
芷柔看地上的身影。我的天哪!「他」的胸膛正不断地在冒血……
她不过无聊的踢踢脚下的沙,怎么踢出个「人」?
他死了吗?芷柔瞥见「他」上下起伏的胸口,立刻推翻这个想法。
怎么办?带他回去?或者……她是天主教徒耶!芷柔想想只好回去再说了。
芷柔努力的将「他」撑在肩上,往碧落山庄蹒跚地走去。
芷柔心情烦躁地来回踱步着。刚才她费尽力气地将他拖回来,准备帮他处理伤口时,怎么也没想到,那伤口竟是枪伤,她在学院时是学了一些医学知识没错;但,枪伤!她哪会?
「对了!」她激动的叫了一声。
书缘的二哥是医生,不是吗?但他人在台北,来这儿也得半个钟头,不知道这人撑不撑得住?芷柔紧张死了。
管他的!打了再说。她伸手抓起行动电话按了一组号码。她庆幸自己有申请行动电话,否则,哪儿来的电话让她打?
嘟!嘟!嘟!一连串的电话响声和脚步声。
「来了!」怎么没人接电话?王嫂呢?
嘟!嘟!「来了啦!」白痴!电话会知道你要接它吗!一个奇美无比、艳气绝伦的女子暗骂自己。
「喂,江宅,请问找谁?」江书缘用迷死人的嗓音问,她怕万一是她的追求者打来的,吓跑了人可不好,否则她平常可不是如此的」温柔」呢!
「书缘哪,我芷柔呀,你二哥在不在?」
「芷柔!好哇!那么多天不见,我好心放你假,连通慰问的电话也没有,打来了却不是找我,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书缘破口就骂,和刚刚完全不一样。
「亲爱的书缘,我改天再接受你的谆谆教诲,现在,快叫你哥来听电话。」芷柔又加重了语气。你就不能少说点话吗?她暗骂着。
这下书缘也感到事态不对。
「发生什么事了?」她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我现在没时间告诉你,改天再说。」
「哥。」书缘放下话筒,用尽全身的力气喊。
「失火了呀!什么事啦?」江书冥在楼上就听见妹妹的河东狮吼,于是促狭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