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不在,有事请留言。’”他清清嗓子,COPY我朋友的声音。
“你学得好像耶。”关掉水龙头,我对他说:“洗好了,我要回家。”
“我送你。”
“谢谢。”我不想拒绝,因为我没忘记自己是路痴。
我们走得很慢,大约经过十分钟,我看见超市了。
“你送到这里就可以了,看见超市我就会回家。”
他没放掉我的手。“我已经出来了就不差这一点路,两个人走比较安全。”
他说得很诚恳,于是我不再坚持。
“你知道为什么我在超市第一次遇见你时,就想要请你喝咖啡吗?”
“为什么?你有这种习惯?”
他苦笑,摇了摇头。“那天我留住你是想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我觉得好像曾在哪里见过你。”
“有可能呀!你在这里住了半年不是吗?你也在那个超市里买东西,当然有可能见过我嘛!”
他又摇头。“那为什么只是我对你有印象,而你对我却没有?”
说得也对。我习惯在超市里看别人,怎么会对他这种外型优秀的男人没有印象?倒是自己,虽然不难看,但也不是那种会被惊为天人的绝色。
“你的标准太低了。”我打趣。
“不对,是我有创意。”
“跟创意有什么关系?你在暗示我爱搞怪吗?”如果只穿三种颜色的衣服算是搞怪的话。
“以后再告诉你吧!”
不久,我家到了,他跟我说拜拜,我忘了给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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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公主身后,她那硬邦邦的脊线令我头皮发麻。她刚刚站在我面前,以那种无懈可击的专业形象要我随她回她的办公室,小刘和阿娉同时丢了一个同情的眼神给我。
“对‘我家甜点’这个专案,你了解多少?”她把我交付的文案摊开在她桌上。
“我查询过一些资料,‘我家甜点’是家族企业,从基隆市的小店扩展成现在全台二十五家分店,是一家触角已经伸到东南亚的连锁企业,一共只花了十二年,这次是第一次做广告。”
“没错,上个月底他们的负责人陈焕民要我们承揽广告业务。”
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得静待她发落。
“他们打算扩大行销网,就像郭元益、义美那样。”她指示我。
“他们的决策时机很恰当,休闲食品的市场虽然竞争性高,但仍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即使单价高一点的产品,这几年的销售量还是持续成长,像咖啡冻、你酪就是。”
我的话换来她两秒钟的赏识眼光。
“宣传文案、公司标志以及甜点的包装设计,以电视广告为主、平面广告为辅,我想先看看你的构想,你什么时候可以拟定初稿跟我讨论?”
我懂了,她想拿这个专案考验我的能力。
“我有多少时间?”
“他们给我一个月,我给你半个月。”
“好。”你给我半个月,我给你全世界?
我向公主告退,离开她的办公室。
Θ绣芙蓉2003年7月1日更新
连续几天,我回到家中时已筋疲力竭。卷坐在墨绿色布沙发上,我发了电话。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这个声音拯救我于垂死边缘。
“嗨,是我。我好累,希望这个企划案我的上司能让我过关,无灾无难。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吧!对了,十分钟后我还有个晚餐的约会,我上司的上司请吃寿司,他满厉害的,还会包寿司。时间不多,我得赶快出门。拜。”
高捷思早我一个钟头离开公司,他叫我七点到他家。结果,我的脑袋提早真空,挤不出东西的我决定先回家一趟。
现在可好了,我在街上绕来绕去,已经快七点半了。翻出他的名片,我打了电话告诉他找不到去他家的路,在超市门口等。
不久,他到超市门口来把我领了回去。
“下次你记得在这里转弯,然后直走,没路了再左转就到我家了。”
我一边听一边忘,其实我只要记得他的电话号码就够了。
他今天做了生鱼寿司,很好吃。
“何淑敏找你麻烦了吗?”餐后他问我。
我惊愕不已。我的脸上写了字吗?我是被耳提面命了好一阵子,可我也没四处投诉,求爷爷告你你呀!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对我的否认,他但笑不语。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手上的case是‘我家甜点’吗?”
“嗯。”总裁果然不是混的,什么都知道。
“要我帮忙吗?”
“不好劳动到你,长官。”
“长官都做饭给你吃了,什么忙不能帮?”
“那我以后不吃就是了。”
“跟你开玩笑,别生气。”他拉我坐在沙发上,一手揽住我的肩头。
“我想回家了。”我转头看着他说,但他那真心诚恳的脸很教人动容,我又抓不住自己的思绪了。一些莫名的情怀在彼此相对的眼眸里,像燃起的火苗一波一波跳动着,他是认真的吗?我会因此爱上他?
他忽用鼻尖碰了碰我的。
“我想回家了。”我又告诉自己一遍。
“你确定?”
我用力点头,差点把眼泪都点出眼眶,但我把呜咽留在心里。
不妙!不妙的感觉不妙地产生了。
“我确定。”我确定什么事都不让发生,在什么事都还没发生的此时。
“我送你。”
他真好。我用感激的心情让他牵我的手送我回家。
“嗨,是我。你可以对我说话吗?我好烦。我不想爱上一个人,可是……可是我又拒绝不了。也许从喝咖啡那天起我就错了。错了,错了,我惹祸上身了,你知道吗?”
我把无名火发在朋友身上。捧上电话,我哭得啼哩哔啦!还没爱就能让我这样痛苦,受了之后不是更惨?那可是一辈子,漫长的一生啊!
电话响了,我赶紧用面纸擦去眼泪鼻涕。
“喂?”“品嘉,是我。”
“世贤啊!好久不见了。”
“你鼻音怎么那么重?”
“感冒了。”
“严不严重,看过医生了没?”
“没。睡一觉就没事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好久没给你打电话了,想听听你的声音。工作很忙吧?”
“嗯,最近特别忙,只剩一个星期了,我必须赶快完成企划案。”
“那你早点休息吧!拜拜。”
“世贤!”我喊住他。
“你想说什么?”
“你没事,拜拜。”
我把唇边那一句“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吞回去。
流不完的泪水,流不完的呜咽。我边哭边拨了电话号码,我最熟悉的那八码。
“嗨,是我。听我哭吧!我害了别人,良心不安,你知道吗?还有,我好像已经得到报应了,我的生活本来很简单,现在却复杂得要命。我不想学游泳,因为我永远不会去游泳。现在有人硬把我推进游泳池里,要我宿命般任由灭顶,我不想也无力去照顾另一个不安定的生命,为他牵挂一生,你知道吗?”
挂上电话,我进了浴室。
伤痛欲绝的疲惫中,我仰起脸,对着镜子顾影自怜,想像着自己的遭遇在泪汪汪的双眼里浮动,痛苦在我凄绝的面容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再多看,打开莲蓬头,让热水冲掉我的泪与累。
近来我花在洗澡上的时间逐渐增加。瞧,我的十只手指头都让水泡肿了,我的眼也是肿的,这就是我生活变复杂的证明。
再次对镜梳理头发,我发现短发长了些,但俏丽不再。如果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漂亮是真的,那表示我还有救,因为我变丑了。这个念头使我的心情好了一些。
明天,我要去剪头发,现在要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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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贤,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我不好吗?”
“不是,你很好,值得更好的女孩,我并不适合你。我恨忙,又离你这么远,我们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见面。”
“如果你嫌我麻烦,我可以每个星期都上来看你。”
“不用不用,那样太辛苦你了。”
“品嘉,你很无情。”
“也许吧!可是那是我的人格特质,不算罪过吧!我对谁都是这样,所以才说我不适合你,我甚至不适合任何人。”
“你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人?”
“没有,没有。我只想一个人过日子,不要有牵挂。你对我好我很感激,在还来得及以前,把你美好的一切留给另一个真正可以和你分享的人吧!你我之间的,就还天还地,还诸神佛吧!好不好?”
“说来说去,你还是无情。”
“算是吧!”
“你很令人同情,因为你不会爱人。”
“你说得对,所以我不该耽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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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嘉。”高捷思含情脉脉地望着我,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肩。
我怔怔地看着他,无言。游荡在我们之间的空气倏然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