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曾追求过世滢,她还一度想撮合他们,不是吗?自认完美主义的她并不介意这一段往事,她是在那之后才爱上他的,何况世滢爱的不是他呀。错了吗?也许她真的被爱蒙蔽了,她真的是误解他了,他从来未曾向她示爱呀,相处容易相爱难吧?为什么她到现在才看得清呢?
***
那一晚徐槙离开之后,世滢在房里痛哭了一场。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完这一学期的,她麻木地上下课,直到寒假来临,她开始了足不出户、自我封闭的日子。
是她把自己推进了痛苦的深渊。怨不得徐槙、怨不得文倩,甚至怨不得家齐。她对不起徐槙,他是该生气,不再给她只字词组;她对不起文倩,她也该生气,不再给她一通电话;她甚至对不起家齐,因为她不能接受他的爱--她绝望地想着,她辜负了所有的人。
母亲知道她和徐槙之间一定有什么事,问她又不肯说,只是流泪。读H大的弟弟世浩于是找了学姊,也是世滢的高中死党丽婉到家中小住,希望她能陪陪世滢,也许能替世滢解开心中的结。
丽婉从慧芸和文倩那里多少知道一点事情的大概经过。
「世滢,妳好憔悴。」看见世滢的模样,她很心疼。
「文倩她恨我。」世滢说出了心中的恐惧。
「不,我知道她不恨妳。」丽婉安慰着她。
「可是我失去她了。」世滢伤心地流下泪,即使文倩不恨她,她们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发生这许许多多的事?我好后悔,好后悔。」她痛苦地喊着。
「让时间来治疗吧。」丽婉只能这么劝世滢了。她从来不知道情能伤人如此深,她的两个好友竟同时被情所伤,她不由得也感到难过不已。「徐槙会回来看妳吗?,」
除了世滢自己,没有人知道徐槙不理她了。一想至此,她就心痛莫名,曾经她以为自己幸福地拥有一切,而现在一切的幸福都离她好远好远--她抱着丽婉流泪,只是流泪,没有声音。
丽婉抱紧她,说:
「想哭就痛快地哭出来吧。」看着她空洞的眼神,丽婉心中感慨万千,她们曾是那样无忧无虑,而今--如果时光倒流,如果一切能再回到从前该有多好。
第六章
甫开学世滢就请了一星期的病假。早在开学前她就因胃出血住进了医院,医生嘱咐出院后必须休息一阵子,因此她没有赶上开学日。
而她因过度忧郁影响食欲导致胃出血的事,因而也辗转传到徐晴那里,于是徐晴约了美秀一起去探望世滢。
「学姊。」躺在床上的世滢见两位学姊来看她,立刻想坐起来。
「别动、别动,妳还是躺着比较好。」徐晴急着阻止她。
「不了,其实这样整天躺着,我很难受的。」她坚持着,于是徐晴替她立起枕头,扶她坐好。
「怎么回事?病得这么重?」美秀见她脸色十分苍白,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胃出了点毛病罢了。」她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其实徐晴和美秀在进她房间之前已问过她妈妈了,知道她会生病住院完全是因为心理因素而影响了身体状况。
「哥知道吗?」徐晴还是问了。
徐槙几次打电话回家,只要她提到世滢,他就支吾其词,不免觉得事有蹊跷。
世滢低下头,没有回答。
「怎么了?」见她不语,徐晴更紧张了。
「他--好吗?」她嗫嚅地问徐晴,眼里净是酸楚。
「世滢,妳怎么问这种问题,听起来你们好象很久没有对方的消息了。到底怎么了?」美秀见她问得毫无道理,眼神又是那么哀怨,忍不住问道。
世滢不知如何启齿,那一夜的事,她无法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徐槙恨她吧?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时,她感到内心深处被撕扯着,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更是不剩一丝血色。
「不成,我得告诉徐槙。」徐晴可以确定徐槙对世滢住院的事是完全不知情了,而且他故意冷落世滢,她一定要好好说他一顿。
「不要--不用了,学姊。」她阻止徐晴。既然他不愿再见她,那也就没必要让他知道。
「好,我们不提这个了,妳什么时候能回学校上课?」美秀担心她的学业。
「下星期吧。其实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妈妈说一定要听医生的话。」
「那妳就乖乖听话在家好好休息,学校那边有没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美秀还在研究所,她知道世滢已着手准备报考的事。
「不麻烦学姊了,我已经请立琴她们帮我处理了。」她还是很关心课业的。
两人不想打扰世滢太久,稍坐片刻后便行离去。
***
听见世滢病得住进了医院,徐槙也同时听见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在那晚那样忿恨地离去之后,他强迫自己不再想她、不再听她,可是天知道,他的心是如何的被痛苦煎熬着;她伤心的泪水、凄苦的面容不断地渗入他的思绪中,他无法不想她,只是心高气傲地不愿拉下脸去见她罢了。知道她病了,心痛的感觉盖过了一切,他要去看看他,让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好不容易向部队里请了假,他心急如焚地赶到世滢家中,她正在房里睡觉。拉了把椅子,他在床边坐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好瘦、好苍白,睡梦中的她还紧蹙眉头、还那么忧郁……他的心像被翻转了过来,她也受折磨是吗?他万般怜惜地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等着她醒来。
「不是的、不是的……」她喃喃地喊着,身子不住地颤抖,她在作梦,一个经常缠绕着她的梦魇,让她哭着醒来的恶梦。「不要走、不要--」她的眼角渗出泪水,然后她紧紧抓住徐槙握着她的手,惊醒过来。半梦半醒之间,她看见他了,嘴里不断重复着不要他走,伤心绝望地哭着。
见她如此恐惧不安,他心疼地拉起她,将她紧紧拥住。
被他这么一抱、一搓揉,她是完全清醒了过来,抬起头看着他,一双哭红了的大眼里尽是惊喜,带泪的眼眸痴痴地看着他,一时无法言语,新涌而上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落下,她开始另一波更剧烈的抽泣--他激动地重新拥住她,更紧更紧地拥着,痛苦地低喊:
「世滢,妳吓坏我了,妳怎么可以让自己病成这样?妳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的眼眶也红了。他把脸埋进她的发丝里,不停地磨蹭着,不断地问着。
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板一般,她使劲地抱住他,心中不停吶喊着,却说不出话来。
见她情绪稳定了,他想让她躺下休息,才一松手,她立刻又抱紧了他,好象他会突然消失似的。
「世滢,妳累坏了,先躺下吧,我不会离开的。」察觉到她强烈的不安全感,他安抚着她。
听了他的话,她才松开手慢慢地躺下,但是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身上;看着他为她拍拍枕头,看着他替她盖上被子,看着他替她拢拢长发,看着他握住她的手,感觉到他手上的温热时,她才稍稍安了心。
「还想睡吗?」他轻抚着她的脸颊。
她摇头,露出消失了许久的笑容,因为她心中的天空放晴了,愁云惨雾皆因他而去。他拾起她的小手在唇边亲吻着,然后俯身如轻风吹拂般吻过她脸上的每一处。她像是被他施了魔法般渐渐模糊了意识、渐渐放松了,这一次她睡得很安稳。
他想起那一天下午出完差本可直接回部队,但想到第二天早上才销假,于是决定去等她,见她一面再赶夜车回台中。在她家坐了好久,不见她回来,急得要上街去等,却等到让他气急败坏的一幕……他真的是怒昏了头,他不该怀疑她的真心。见她现在这般无助惶恐、柔弱苍白,脸庞美丽如昔却不复光采,他心中的痛比那一夜尤有甚之。唉,他是折磨了自己更折磨了她。可她才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磨人精呀。她这个样子,教不能陪在身旁的他一颗心要悬上多久?
她睡得很沉但是不长,一睁开眼目光就搜寻着他。看他站在窗前背对着她正想什么想得出神,她轻轻地下了床,慢慢地走向他,双手从他身后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醒了?」他问。
感觉到她温软的身子贴着自己时,他没有立刻转身,只是用手摩挲着她环在他腰上的手臂,直到她在背后磨蹭得他招架不住时才转过身来将她拥进他结实的臂弯中。俯仰之间,两人凝望着对方的凝望,呼吸着彼此的呼吸。
「吻我。」她渴望地呢喃。
于是他灼热的唇紧紧攫住她的。两人缠绵辗转地吸吮、啃啮、摩挲……
「我爱妳。」他在她身边轻喘着。
「我爱你。」她也娇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