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二字在手机萤幕上闪烁着。
在章亚彤的理智还来不及阻止之前,她的手指已经按下接听键。
「彤彤?」欧阳慕华根本没预料她竟会接起电话。
听见他的声音,章亚彤心头一震,一时说不出话来。
「彤彤,是你吗?说话啊!」欧阳慕华催促道。
「是我。」半晌,章亚彤才应道。
「你现在在哪里?还好吗?」听到章亚彤说话,欧阳慕华早将报导的事情放在一旁,只关心她的状况。
「还好。」他关心的问候令她鼻头一酸。她不声不响地抛下他这么多天,他却没有一声责难,只关心她好不好。
她开始后悔自己接这通电话,这样只会让他们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所以,她强迫自己开口说道:「我想……我们并不合适,你以后……不要打电话找我了,我也不会再接听你的电话。」
她说得决绝,泪水却开始在眼眶凝聚。
电话的另一头,欧阳慕华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微微颤抖,没想到她劈头就说出如此无情的话,甚至连修饰都没有。
「为什么?难道你真的是因为那笔贷款才与我交往,其实你真正的情人是余礼翔?」他的声音有些刺耳。
「你说什么?从哪听来的?」章亚彤脸色一变,问道。
「今天下午刚出版的八卦杂志上写的,上头还有一张你与余礼翔亲吻的照片,照相的时间就在星期四我离开后不久。」欧阳慕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跟着变冷。「我现在只想问,这是不是真的?」
章亚彤拿着电话,一时惊呆了。
那张照片,一定是余礼翔强吻她时被拍下的……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拍到的?
「只要你跟我说不是真的,我就相信你,彤彤,我只要你一句话。」欧阳慕华见她不语,说道。
章亚彤心乱如麻,这其中的曲折,要她如何说得清楚?她的理智告诉她这是个斩断情丝的绝佳机会,她的心却因他语气中的受伤而不断淌血。
明眸中的泪水越聚越多,她僵直着,深深吸入一口气,轻轻说道:「是真的。」
「妳何时知道我跟『盛鑫』有关系?」欧阳慕华的声音很压抑、很冷静,仿佛将自己压缩到极点。
那一点也不像他,章亚彤心痛地想着。然而,长痛不如短痛,若她狠不下心,只会让他们三个人都生活在地狱里。
这是她自己惹来的情债,本当她一个人偿,欧阳慕华……可以找到比她更好的。
「我第一次约你喝咖啡的前一天,我就知道了。」章亚彤说道。
「是吗?」欧阳慕华发出两声刺耳的笑声。「那么你不应该现在打退堂鼓,毕竟你还没拿到那笔贷款。」
「我……我不想继续玩下去,我觉得寰宇不值得我这样牺牲。」她在伤害他,她知道,但是她的心比他更痛。
欧阳慕华痛苦地闭上双眼,一会儿后,才冷冷地说道:「原来如此,一切都只是你的虚情假意,而我就像个呆子一样难以自拔……章小姐,我跟你保证,你再也不用忍受我的骚扰……我想,我们也不用说再见了。」
他将电话挂断。
章亚彤拿着电话,凝聚多时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缓缓地坐回椅子上,对着已无声响的手机轻轻说道:「欧阳……我爱你。」
第十章
欧阳慕华挂上电话之后,颓然失神地望着窗外,一颗心空空荡荡,头脑一片空白。
桌上的杂志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他敛去脸上所有的情绪,静静将它还给外头的那位同事。
他无法忍受再看它一眼。
之后的半个小时之中,先是他妈妈前来关心地问东问西,接着又是他爸爸委婉地安慰。他一一应付过了,可他唯一想做的事,是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舔舐伤口。
一直到下班时间,他没有跟他父亲一起回家,独自一人留在办公室中,呆坐在椅子上,窗外的景色从彩霞遍布到繁星满天。
他本以为,章亚彤是不同的,谁晓得,她也是因为他是「欧阳平的儿子」才与他交往。
这次,比上一回更痛,因为他爱得更深。
愤怒、伤痛、无奈的情绪将他紧紧包围,他的呼吸很轻浅,怕稍一用力,他碎裂的心会被吹得烟消云散。
「叮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声冒失地响起,欧阳慕华往电话的方向看看,并没有前去接起的意思,任由电话转成答录机。
「喂,欧阳先生,我是余礼翔。我想跟你谈谈,如果你听见什么流言……」
欧阳慕华上前接起电话,他没想到余礼翔竟会打电话给他,莫非是来炫耀他才是最终赢家?
「喂,我是欧阳慕华。」他说,声音比他自己想象中还要冷静。
「呃……欧阳先生。」余礼翔因为他突然接起电话而怔楞半晌。「我打电话给你,是因为我今天下午看见一本八卦杂志的报导,不知道你……」
「我看到了,很抱歉我在无知的状况之下成为你们的第三者。」欧阳慕华冷冷地说。「章小姐已经跟我说得很清楚,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去打扰你们。」
「你见到彤彤?」难道她还是忍不住去找他?
「不,我没见到她,否则,我想要看着她的眼睛,听她说出那些话。」想到他和章亚彤下午短暂的交谈,麻木的心又开始泛起阵阵疼痛。
「可是……」余礼翔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当他下午不经意地在街头瞥见那个报导时,他非常震惊,虽然他想保有彤彤,却不希望她被写得如此不堪,尤其那根本不是事实,所以他考虑再三后才会打电话给他。
怎知道,欧阳慕华竟说彤彤已经跟他说清楚,听他的语气,也不难猜出彤彤跟他说的是什么。
这下,反而是他陷入两难之中。
「欧阳先生,我……我很遗憾,你的条件很好,一定还有许多好女孩等着你,再见。」既然彤彤都决定将错就错,他又何乐而不为?
正要挂断电话时,欧阳慕华突然把他喊住。
「还有什么事吗?」余礼翔说道。
「她……是不是在育幼院?」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余礼翔沈默许久,才说:「她要我帮她保密,不过,她的确是在这里。」事已至此,他不忍连这一丁点的实话都不给他。
「麻烦你转告她,我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去干预董事会通过放款的决议。」他说。
「为什么?」余礼翔不解地问。
「因为,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欧阳慕华说完,轻轻放下电话,梗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吐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十成十的傻蛋,就算是前世欠她的吧!即使他心痛、愤怒,却无法抹灭他对她的爱恋。
凭着一股冲动,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纸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函给余礼翔。
他愿意退出,但不会不明不白地退出,他要让余礼翔知道,他是将心中的宝贝交到他手上。
☆ ☆ ☆
一个星期匆匆地过去,但对于章亚彤、欧阳慕华和余礼翔三人来说,感觉却很久很久。
育幼院的办公室中,余礼翔手中拿着一个已经拆开过的信封,他神情复杂地盯着它。
三天前,他收到这封欧阳慕华寄来的信,从他看完信的那一刻开始,便陷入极端的矛盾之中。
他的信不长,但深深地震撼了他,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拆散鸳鸯的罪人。
他自问着,为何欧阳慕华可以为了彤彤的幸福,忍受失恋的痛苦,还有被报章杂志刊登出他被人愚弄的难堪……而他,明知彤彤心中所爱的人不是自己,还自私地想将她锁在身边?
此时,章亚彤从外面走进他的办公室。
「你的家教课上完了?」他笑着起身相迎,不过笑容有点僵硬。
「嗯,他们吸收得不错。」章亚彤点点头,浅笑道。
前几天她突发奇想,决定替那些已经上小学的孩子做夜间辅导,由她亲自教导。
其实,她也不过是想找些事做做,以帮助她忽略心头的疼痛。
「彤彤……」他突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抱得很紧很紧。他讨厌看她那样笑,笑得如此无奈、如此了无生气,那根本称不上是笑容,只是扯动唇角的肌肤而已。
从她来到育幼院之后,都是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章亚彤娇躯僵硬地杵在他胸前,没有抗拒,也没有反应。「你怎么了?」连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
余礼翔放开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说道:「彤彤,我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活力,虽然你现在站在我面前,可是我觉得你的心离我好远好远……」
他转身,不让她瞧见他眼底的疼痛与不舍,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那个信封。
「彤彤,妳回去吧!去找欧阳慕华,跟他解释一切。」他看着她,说道。「我本来以为我可以让你重新快乐起来,但我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才拥有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