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神地想着,直到领口传来一阵凉意,她才感觉到不对劲,低头一看,发现他的大手正在掀开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白玛惊恐地瞪着他,边叫边推开他的手。
“你不是说胸口很痛吗?我要查看你的伤势,别乱动。”尉迟靖微微一笑。
但亲切的笑容似乎没什么用,死小孩居然躲进了床角,一脸又惊又怕。
尉迟靖深吸一口气,俊脸板了起来。都这种节骨眼了,这小鬼还要赖皮,难道他不想要命了吗?
他索性跳上床,把白玛逼进床角,再也无处可躲。
“我是要看你的伤,又不是要吃你,有什么好怕的?快躺好。”他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逃开。
白玛皱紧眉头,陷入两难的境地;她是女的,虽然看起来年幼,但也不可以让这个男人随便碰触呀,而且他是个大骗子,她不想让他靠近她。
可是他口口声声叫她小兄弟,分明把她当成一个小男孩……这样将计就计也好,缠着他会方便许多。
忍耐吧!为了经书……她终于乖乖躺平,不再乱动。
尉迟靖绷紧的脸好看了一点,他掀开他的上衣,仔细审视那副淤紫的胸口,最后还伸手按压,判断他是否断骨。
“好痛……”白玛眉一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的触碰仿佛火上加油,让她的伤处痛的像要裂开了似的。
见他强忍着眼泪,尉迟靖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不错,你很勇敢,居然没有哇哇大哭。”拍了拍他的头,他的眼光落回他黑紫而瘦弱的胸口,继续检查他的伤势。
而白玛则又愣住了,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就算是她的父亲,也未曾疼爱地拍过她的头。
他对她的态度,亲切的像是亲人一样,但他们明明就是没有干系的陌生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猜想,他的和善只是一张假面具,但她又希望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好奇怪的心情,她从来不曾这样。
确定对方骨头没断之后,尉迟靖的心情总算好一点,这小鬼是死不了的了,省去他许多麻烦。他替他把衣服盖好,眼里添了几分笑意,这么勇敢安静的小孩并不多见。
“小兄弟,把你撞伤了,我觉得很抱歉,你放心,医药的费用我会负担,让你好好养伤。你住在哪里?我请人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他笑得很温暖,但心里其实希望快点解决这件事。
白玛摇摇头,神情黯然地说:“我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没有爹娘,也没有亲人。”
“你一个人住在哪儿呢?”
“破庙、街上,到处都可以住啊!”白玛理所当然地说,突然皱起眉头捂住胸口,似乎伤又痛了起来。
尉迟靖睨着那双闪亮的大眼,无法从中找到说谎的破绽。原来他不只是个小乞丐,还是个孤儿,这下真麻烦,他该把他往哪里送才好?
见他打量着自己,眼中透出犀利的光芒,似乎正在思考要怎么甩掉她,白玛不禁暗暗心急,她一定得想办法缠住他才行!
她抱紧胸口,神色十分痛苦,“我的伤……好痛啊!”一边惨叫,一丝鲜血又由她的嘴角滑落,“大哥哥,我好怕,我……我真的……好痛……”
望着那张又痛又惧的小脸,还有那些鲜红的血,尉迟靖锐利的眼不禁柔和了些。他虽然赶时间,但毕竟撞伤了人,是他理亏在先。
他深吸一口气,手掌按向小鬼的胸口,一股热流由他的掌心传开,扩散在他疼痛的伤处;白玛知道他在为她运功疗伤,不禁讶异极了,她还以为他只是幕后的主使者,差人来西藏盗经罢了,没想到他也会武功。
他的内力暖烘烘的,一点一滴减轻了她的疼痛,正当她觉得不可思议时,他吐了口气,大手收了回去。
“现在没有想吐血的感觉了吧?”他挑眉问道。
白玛点点头,虽然胸骨还是很疼,但血气已经不再翻涌,舒服很多。
“那就好,你侍在这里,我出去一下。”他拍拍他的头,起身往外走。
听见他要出去,白玛脸一白,眼泪哗啦啦地掉下来,“大哥哥,你别走,我、我的胸口还是好痛,我好怕自己会死,你别丢下我!”他要去哪里?是不是想乘机溜掉?不行,她不能让他走。
“小兄弟,你的伤没那么严重,不会死的,别自己吓自己。”尉迟情唇角微扬,眸中带着笑意,觉得这小鬼很有趣,“我只是去替你买点药和衣服,很快就回来。”
时间耽误了不少,天色已近黄昏了,就算立刻上,路出城,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所以他得在京城再侍一晚,既然如此,帮这小鬼买衣服就成了当务之急,他不想整晚和一个浑身沾血的肮脏小子睡在一起。
没想到他是要去帮自己买东西,白玛愣住了,小脸上悲惨的表情全被惊愕所取代,她怔怔地望着他的笑脸,觉得心头好似被撞了一下,却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感觉。
她很少见人笑过……不,宫外的人其实亲切多了,但在别人眼中,她只是个狼狈邋遢的小鬼,有谁会想对她笑?
这个男人却不一样,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好看的教她移不开眼光,而且他真的很友善……
她突然发现自己想得出神,定睛一看,尉迟靖早就不见了,她不禁懊恼万分,责怪自己怎么可以发呆呢?让他跑掉就糟了!
她急忙下床,想追出门去,一瞥眼却发现他的包袱还留在桌上,让她松了口气。
如果包袱还在,他应该还会回来吧?她赶紧翻找起尉迟靖的行囊,但找来找去,里面并没有经书,看来他一定随身带着它,怎么办,这样她拿得到它吗?
她烦恼不已,忍不住在房中走来走去,几圈绕下来,等她注意到时,胸口的痛楚早已消失无踪了。
她轻叹一声,知道是活佛的法力医好了她。
自从十年前接收了这股不该属于她的力量之后,时间在她身上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作用,她不再长大,一直维持着十岁幼童的模样,而且这种折磨是无休无止的,因为法力让她成了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上天真残忍,为什么要让这么诡异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呢?她记得十年前的那晚,有个很阴冷的声音在睡梦中对她说话,然后她就被控制住了,像个木偶一样走进活佛的法阵……那个声音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要害她接收活佛的法力?
深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已经在黑暗中埋怨了十年,她不想再被悲伤控制住,现在最重要的是从那个男人的手中把经书拿回来,而不是沉缅过去。
想到他,白玛又掉进疑惑之中,她没想到他居然挺仁慈的。他既和偷经的事有牵扯,又是卖假货的骗子,心肠应该好不到哪里去,但他不只和善,竟然还去为她买东买西的,世界上怎么会有个性如此矛盾的人?
也许,他并不是坏人吧!和迦罗那种残忍狠毒的人比起来,偷东西虽然可恶,但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想到这里,她往窗外望了一眼,发现天色已经转黑,但尉迟靖还没回来。
“还是出去找找比较好,让他溜掉就麻烦了。”她不放心,打开房门就往外冲,但才跨出一步,就见一道黑压压的影子迎面而来。
“哇!”她来不及停住脚步,硬是撞上一副坚硬的胸膛,接着往后一倒,眼看就要摔跤!
在这瞬间,一股力量及时抓住了她,她被揽进一双修长的手臂中。
她吁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跌倒,抬头一看,望见一双炯亮的眼眸。
“怎么不在床上休息呢?”尉迟靖嗓音低沉,听起来温暖迷人,让人以为连他的声音都带着笑,但他眸底深处,却闪过一抹精光。
刚才离开的时候,这小鬼明明痛的厉害,还很可笑地说自己会死,怎么才过了不久,就能横冲直撞地冲出房门,完全判若两人?
他不动声色,手指轻轻扣住他臂上的脉门,眼神更加深沉;奇怪,这小鬼的脉相十分平稳,不但没有受伤的迹象,更可以说是正常的不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就这样痊愈了?!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知道今天碰上了怪事。
见到他回来了,白玛终于放下心来,她并没有看出他神情的变化。
“大哥哥,你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抛下我了,”她一脸无辜,大大的眸中盛着焦急,看起来真像一个小弃儿。
“你不用紧张,我说过我会回来的。”他拉着他的小手回到房中,将手上的布包搁在桌上。“你有伤在身,怎么起来乱跑呢?”
他的语气很温和,像是亲切的兄长,让白玛心头一暖,心底再度涌起那丝奇异的感觉,记忆中,就算是父亲,也从未用这样的声音对她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