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曾主动去强求,爱情却将他带到她身边。
情缘的来去从来就不由人,她只求顺心而行,却无法改变伤害他的结局。
许久许久,终于,她说了。却不是他想听的那一句。
她说:“对不起。”
“不!”他绝望的瞪着她,“我不接受。”
“不论你接不接受,现阶段我只能给你这个答案。”
“你──”他后退一步,不敢相信她如此铁石心肠。
“今日你向小学妹提出分手时,她可接受你的协议?”柠浓轻问。
真澄震了震,没有,小学妹一样不接受他提出的分手要求,可他还是狠心割断这份情谊。
他望着她,“你是为了她而报复我?”
“不是。”柠浓摇摇头,“我不需要为了谁去伤害任何人,我只是坦白自己的心情而已。”
真澄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像只负伤的狮子,直直盯着她,眸光变得深沉。在这一场相遇里,他自认自己付出的够多了,他不顾面子向柠浓坦承一切的心情却仍然不能感动她,这点让他无法接受。
禁不起拒绝的真澄,甚至开始怀疑柠浓的人品,“这算什么?你想用‘若即若离、欲擒故纵’这一招来吊我胃口吗?”
柠浓震惊地瞪着他,有点不敢相信她所听见的,“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我说的你都听见了。”
“这对我是很严重的指控……”愤怒迅速淹没了她,她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无论是不是指控,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他要伤害她,在他被她伤得如此彻底时,他不容许她仍安之若素。
柠浓握紧双拳,怒气让她激动的轻轻颤抖。从小到大没有人这般恶意的伤害她,连同上次,他已是第二次侮辱她了。
这算什么?求爱不成就选择恶脸相向吗?他还有没有一点身为男人该有的气度呢?
不论如何,这次柠浓真的被他重重伤了心,她转身背对他,不愿让他见到她软弱的泪水。
“你回去吧。”她说。
再谈下去,只会剩下争吵而已。
今天不论他是不是她的恋人,她都已当他是非常亲近的好朋友,而今这个好朋友却对她口出要言,这种伤害远比其他人的攻击更教她无法忍受。
只因“好朋友”才会知道她能容忍的底限,所以他清楚怎样的话语可以伤害她的心。如果对好朋友掏心掏肺只能换来这种结果,那么,她该不该庆幸自己还未曾和他走进恋爱的国度里?
思及此,柠浓的眼泪落得更凶更急,呜咽声再也忍不住,轻轻逸出她的唇间。
真澄望着柠浓颤抖的背影,他知道自己委屈她了,可是面对这一切,他又何尝好受?
是他太急了吗?客观的想,柠浓本来就不需要为他的投入而负什么责任,但他既然已经陷入了,自然不许她置身事外,他要她回应他的感情。
他的作为,何尝不是像以前交往过的那些女孩一样?
她们要的,不也是他的真心投入吗?
风水轮流转,现在换他尝到这份苦果了。
窗外的明月照射着室内的两人,往日笑语不再,只剩沉默。
***
事情走回原点。
那一夜,真澄离开后,他再也不曾于夜晚造访柠浓的房间,而在学校,两人若碰头,他也当作毫不相识,连声招呼都没有。
真澄恢复往昔那般狂妄邪佞,甚至更上层楼。他目中无人,可以同时与几个女孩往来,偶尔拿出真心来哄骗情人,但更多时候,他却处于无心的状态与人交往,今天认了这个当女朋友,隔一天却喊错对方的姓名,此类事件层出不穷,太多女孩来来去去,重复的剧码一再上演。
尉庭面对好友的改变与反覆无常,摇摇头道:“我以为你已经‘改过向善’,谁知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我以为你会说我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们是好朋友,说你是狗,那我是什么?”所以他宁愿选择“牛”。
真澄大笑,双手大力拍击尉庭的背。
尉庭看着死党难得露出真心的微笑,心里有些同情,“输得真惨……”
“什么?”真澄笑岔了气,一时没听见好友的话。
“你和关柠浓这一局,很显然是你败下阵了。”
真澄眸里的笑意尽敛,心脏微感抽痛,“我没有败。”
尉庭摇摇头,“没有吗?你到现在还深深受到她的影响,她的作息仍如往常一样没有改变,你却拿得起放不下似的,在异性关系上放纵自己──”
“我是随心所欲──”
“看起来不像,你的行为比较像是在反击她的拒绝。”
“我──”
“光从你这阵子交往的女生就看得出端倪了,每个女孩的身上都有关学姊的影子,有的跟她一样是长发,有的是和她一样拥有沉静的微笑方式,有的是清澈的眼神像她……”
“够了。”真澄低吼,不敢相信自己的失败如此昭然若揭,只有尉庭看出他的窘境,还是所有人都视破他的难堪却选择在背后嘲笑他?
心里的抽痛愈来愈剧烈,真澄痛苦万分,眼角甚至流出一滴泪水。
这是天谴吗?他玩弄过太多的真情,上天便派柠浓来制裁他?
相识十多年,尉庭还是第一次看见真澄落泪。他惊觉好友这一次是动了真情,而对象却是个再平凡不过,甚至年岁比真澄还大的关柠浓。
第十章
坐在床沿,柠浓愣愣的望着窗外的冷月,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坐在此发呆?明明她还有明天要考的外地章节要背,还有国文的作业要交,这些事情随便哪一项都可以让她忙到半夜。
那么,此刻她浪费时间坐在这儿,是在等谁?
“心”回答了她。
她在等待那个爱逗她笑、爱和她说笑打闹,那个淘气又俊逸的少年……
只要一想到他也许从此不再来她的房间、不再采访她,她就难过的想哭。
而她也真的哭了。
想到他这些日子来的冷淡,想到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复杂异性关系,想到他虽负气不肯再来,却在其他女子身上寻找她的影子。
她为他哭了好几次。
双手扭绞着黄色手帕,手帕早已沾染她的泪水。
想起他将手帕结在她的腕上,轻语:茱丽叶,我为你而来。
不,她不是茱丽叶。
因为茱丽叶的恋情虽有结果,却太惨烈,她不要成为悲剧里的女主角。
可他就是执意要唤她茱丽叶,只属于他的茱丽叶。
想起又酸又甜的往事,她笑中带泪。
她珍惜着被真澄宠爱的日子,却明白自己已回不去往昔。
一阵敲门声打断她的沉思,姊姊柠心走了进来,“八点了,你要不要带‘棉花’去公园遛遛?”
“棉花”是隔壁邻居寄养的小狗,邻居要出国一周,便将宠物托给关家。
柠浓随手拿了件长袖薄罩衫,“好,我带它去公园走走。”
拿了小键子和纸袋,柠浓牵着小狗来到公园。
“棉花”显然有受过良好的训练,四处跑了一圈后,便乖乖在沙坑留下热呼呼的纪念品。
夜晚的公园有点凉意,此刻除了一人一狗便没有其他人。
柠浓心不在焉的用小铲子将小狗的排泄物和了薄沙装进纸袋中,一道阴影遮住了她的光源。
抬首见到真澄那张写满落魄的脸,柠浓的眉心悬着忧郁。
她将手上鼓鼓的纸袋递给他,他随手一扔,纸袋准确地进了垃圾桶。
她起身牵着“棉花”散步,他守在她身侧,两人沉默的行走。
绕过人造水池,行过椰树小道,柠浓终于开口。
“一直忘了问你,这社区是封闭型的,非住户不能随意进来,你又不住在这儿……”
“尉庭就住巷底,我常来找他,警卫跟我很熟。”
“喔。”她点头,然后便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日夜期盼着他的来访,真的见面了,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已经知道真澄对她的企图,如果此刻她还视若无睹地和他话家常,这就未免残忍了些。可提到感情的话,她目前还给不起他想要的,没结论的事情提了无用。
绕了社区一周,两人终究还是回到关家门前。
真澄终于伸手拉住她的腕,柠浓快他一步扯开话题,“有个问题我老是记不得问你,校医大哥为何唤你为丘比特?”
真澄盯着她许久,半晌才回答:“我是弓箭社的社员,在他的印象中,只有丘比特会射箭。”
“还有后羿也会呀。”柠浓轻笑。
“后羿的箭并没有留下娣娥,所以我宁愿我是丘比特。”他握着她的腕,猛一收手就将柠浓扯进自己怀中。“倘若我真是丘比特的话,便可以不顾你的意愿,将爱情的箭射向你我,我要你属于我。”
“如果这箭真的射中我们,你可知背后的代价就是表示你将属于我,不能再爱上别的女人。”
“我早就无法爱上别的女人了,我的心中现在全是你的身影,无论我想到什么,思绪就是忍不住会联想到关于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