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的记忆就从六月份她大学毕业,直接连到刚才她醒来的时候!」傲天接口。
「没错。」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欺负?也不知道自己来美国干什么?」傲天愈说愈激动。
「是的!」泰勒还是第一次见他情绪波动这么大呢!
「该死!」他拍了一下前额,「我该怎么跟她解释?」
「你还没跟她说呀?」
「怎么说?她连自己怎么受伤的都搞不清楚,可是她却可以把以前的事如数家珍说给我听。」傲天懊恼地坐在椅子上,继续道:「我怎么跟她说她到美国是要来住我家,我怎么跟她说是我没去接机才害她受伤,而我……却连是谁欺负了她都不知道。」
「里昂。」泰勒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笑道:「我和你爸十几年交情了,你爸的心事我全了解……」
「你干脆明说吧!」
「这个女孩,家世清白,心地善良,重点是,长相跟你是绝配。」
「我又不是只重视外表的人。」怎么老人家的想法全都一个样儿。傲天站起身,短暂的冷静令他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他站起身,边开门,边说道:「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的。」
「里昂。」泰勒叫住他,傲天微侧头。「别伤害她,她现在可是不堪刺激啊!」
「我知道。」
傲天关上门,在外面诊疗室的病床上,靓亭正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看着他。傲天坐在床沿,轻轻握住她的手,微笑着看她:「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会痛。」她噘起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血色的小嘴,模样煞是可怜,傲天温柔地轻拍她的头,柔声道:「过几天就会舒服些了。」
「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回家再说吧!妳一定饿坏了。」傲天深邃的双眸锁着些许无奈,靓亭敏感得从他那双反射出琥珀光芒的瞳眸里看见。
「傲天。」她轻唤。
「嗯?」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个无邪的孩子般天真地看着他,傲天不得不承认,她这样纯真的表情真的好令人心动。他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可笑,面对这样投以信任、这样毫无污染的眼睛,他竟然感到心虚。靓亭认真地望着他,认真地问他一句:「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顿时,傲天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他不得不再一次地承认,在那双澄澈的眸子里,他看见期待,看见小女人的娇羞;剎那间,他突然有一种深刻的感动,这女孩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吗?因为他的过失而造成她的伤害,然而虽然她失去了那段记忆,却那么听话柔顺地依附在他身边,那样信赖地等着他给她所有的答案,他的心为她动起来,他的心为她痛起来,她愈是纯真的眼神愈是教他自责,她所受的伤,她所失去的记忆,难道是为了给他弥补的机会吗?傲天心疼不已地望着她,不自主地伸出手捧起她的脸,细细摩擦着她红肿的唇角,然后用一种像她在梦里听见的温柔嗓音道:
「对不起,害妳受苦了。」
***
一个礼拜下来,靓亭的伤已好转了大半,除了手上仍须缠着纱布,额上也贴着胶布以外,其它的瘀青红肿都褪去了,她完成地信任傲天对她说的:她来美国的那一天出了车祸,所以失去了一些记忆,至于学校方面,傲天也替她请了长假;台湾的父母也都联络过了,为了不让他们担心,靓亭没提自己出车祸的事,只说她住在傲天这里,他们对她都很好。
对于她的善解人意,傲天有说不出的欣赏,他发现自己原本规律而忙碌的生活正逐渐因她而改变,靓亭像只安静的小猫,在家的时候她总喜欢在他身后跟进跟出;他在书房办公时,她会泡一杯浓郁的咖啡给他,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书或趴在他们的大狗阿诺──一只硕大的圣伯纳犬身上睡觉。傲天总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欣赏着她各式各样的表情、笑容,他发现三十三年来的心情都没有像这一个礼拜这样平静过。
也只有他在身边,她才敢入睡。她害怕黑暗、害怕孤单、害怕一闭上眼那恶梦就如洪水猛兽般朝她袭来,她在不自觉下,已完全地依赖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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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后的今晚,一样的码头、一样的酒吧、一样靠窗的位置,霍克还是不放弃地找傲天商量。
「上个礼拜逮到一个家伙,他们实在太嚣张了,竟公然在街上就干起买卖来了。」霍克悻悻然地说:「而且都只是十五、六岁的青少年。」
「霍克。」傲天一阵思索后说:「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霍克失笑回道:「你会有什么没法解决的事吗?」
傲天不语,心里直想着:该从哪调查起呢?虽然他曾回到那晚差点撞到她的附近,可是却找不到她的东西,再加上她又强迫自己忘了那件事,所以,可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从何找起呢?
「说吧!什么事?兄弟我一定赴汤蹈火。」霍克相当有义气地说。
傲天看了他一眼,淡淡地一笑摇首:「算了,没什么。」
「别这样嘛!是关于女人吗?」霍克兴趣全来了。
傲天拋给他一个白眼,干脆回答:「是。」
「那你就问对人了。难怪怎么才一个礼拜没见而已,你就变了个人似的。」
有那么夸张吗?傲天皱了一下眉头。霍克整个人靠了过去,贼溜溜地问:「哪位小姐这么了不起,竟然有办法打动我们傲天大哥的心?」
「你少鬼扯了。」傲天敲了他一记,却不禁自问,对她?靓亭?动了心?他不承认,对她应该只有愧疚吧!但他却也无法否认,心中的确随时都挂念着她……
「还不承认,你看,说着说着你就失神了,摆明了大哥你呀──」
「你住嘴。」他打断了他的话,随口问了一句:「最近局里有没有捡到什么行李证件的?」问完他立刻就后悔了,他怎么会问这么笨的问题呢?歹徒若是行抢还会把线索留下吗?不料霍克希奇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刚说上礼拜抓到的那家伙,他们有三个人正准备对一个女孩施暴,还好我和乔他们发现了,被溜了两个,现场还留下一小部分的海洛因和好几箱行李。」
傲天一听,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连杯子也被他打翻了,全店的眼光都移到他身上。「你说什么?说详细点?」
「傲天。」霍克将他拉回原位,又递给他一杯冰水。「你先别激动好不好?」他还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呢!
「快说,这事很严重的。」
「我跟你说赤虎帮贩毒的事,你怎么不觉得严重?这只是一般的抢劫,你却反应如此激烈?」霍克没好气地瞪他。「事情就是我说得那样,你到底想问什么?」
「行李呢?行李装些什么?」
「衣服,日常用品,还有画具,没了。」
「还有。」傲天好象比他还清楚,「护照呢?你知道被欺负的那个女孩是谁吧?」
霍克的蓝眼睛全打满了问号,傲天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个台湾女孩。」
傲天倒吸了一口气,连心脏也狂跳起来,一把熊熊怒火在他胸口燃烧,如果真的是她,他非宰了那几个混球不可。
「你该不会认识她吧?」霍克对傲天的反应实在太不能理解了。
「你快说好不好?」傲天快急死了,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
「沉……靓亭。」他回想起护照上的名字。
话一出口,傲天又激动地站了起来,这次翻倒的不只那杯酒、那杯冰水,连一整瓶酒都洒了一桌差点滚落到地上,还好霍克手快接住了酒瓶。
「傲天,你在发什么疯啊?」霍克赶紧将傲天拉了下来,他所认识的上官傲天是个连表情都很少的酷哥,他今天这模样真的只有「发疯」两字可以形容。
傲天忿恨难平地握紧双拳。「那家伙是谁?」
机会来了。霍克非常严肃地看着他说:「是赤虎帮的人。」
那双琥珀色的瞳眸如猎豹般透着慑人的光芒,连霍克见了都头皮发麻,「难道……沈靓亭……就是你心中那个女孩?」
霍克还来不及看见他的表情,傲天就将他拉起来,连钱都没付,只匆忙地对吧台内的酒保说了声:「老强,记我的帐。」
两人很快地消失在大门口。
***
不要……为什么这么黑呢?我好怕啊!谁来救我……谁来救我呀……
「靓亭……」傲天一进入她的房间,见她痛苦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无法清醒,他立即打开灯冲到床前摇醒她。「靓亭,醒醒啊!是我,我回来了。」
靓亭惶然地睁开眼,立即扑进他怀里,埋首在他宽阔的胸膛哭了起来。傲天心疼不已地拥紧了她,抬头对立在门边的艾玛说:
「以后她睡觉时别关灯。」
艾玛点点头,忧心地望了一眼在一旁的霍克才离去,霍克呆望着眼前这一幕,他从来不知道傲天有这样温柔,这样……深情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