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吐出一个字,勉强地睁开眼睛,看到烙威同样苍白的脸色,便流下百感交集的泪水。“对不起,我又害到你了。”
“不许再说傻话。”什么“害”?是“爱”才对。
这次的事件,让他发现他对欢欢的感情其实是爱情,这就是千金都买不来的好领悟啊,跳直升机、被海水泡,受尽千刀万剐的痛苦都值得。
“欢欢姊姊、小哥!”
“烙威、欢晨!”
直升机在附近空地停下,烙晴与琤儿抱着厚毛巾跑来,飞快地裹住他们,不敢想像烙威是怎么撑到这里的。
“快将欢晨抱到直升机上!”烙晴匆匆吩咐着。看他们互相凝望的模样,就知道有一肚子话要说,她体贴地留空间给他们。“直升机上有御寒衣物,马上帮欢晨穿上!我跟琤儿坐车回去,咱们家里见!”
上了直升机后,烙威忙不迭地用吸水毛巾拭去欢欢身上的水渍,喂她喝热浓汤;他只顾着打理她,丝毫没有顾及自己,却也在急速动作中,渐渐暖和了起来。
“不许再离开我了,欢欢。”烙威边为她摩擦生热,边喃喃着。“真的真的不准你再离开我!”如果有必要,他会去订一条特制腰带,把她拴在他身上。
望着烙威忧急的表情,欢晨又内疚又不安。她是怎么回事?明明不要烙威为她涉险,偏偏又给他添麻烦。想起刚才他不顾一切地跳下直升机、跳下游艇,她的心跳都快停了。
她无法计较他的漠视,就算他想在她面前大喊一百次“对不起,我不爱你”或是“我好后悔吻了你”都没关系,总之,她不要烙威再为她涉险。
“我要以最快的速度,离你很远很远。”她呜咽着,头发混乱、整身狼狈,像个可怜的小女孩。“远到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我不准!你只能待在我身边!”烙威难得一见地暴跳如雷,连机身都随之摇晃。“就算你忍受不了我的爱,我还是非要你留在我视线里不可!”
他一没见到她,转眼间想搭讪的男人、可恶的小混混、对老情人有愧疚的臭男人就都找上了她,所有麻烦都像牛皮糖似的黏着她,没有他挡驾怎么行?
“……什么意思?”欢晨一傻。刚刚……她听见了什么?
“我知道你不想要我的爱,你不就是无法忍受这个,才从后门逃走的吗?”烙威豁出去大吼。
什么灯光美?什么气氛佳?那都是狗屁,反正欢欢一心要走,人生也没什么意义,就让他的真心话在这雷雨交加的午夜见光死吧!
“我知道你只想当我是个哥儿们,所以上回想吻你,只好掰出很多理由拐你骗你。为此,我向你郑重道歉好不好?”
他烦躁地低吼。现在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历劫归来,他领悟了真感情,欢欢却还是想离他远去,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挫败的吗?
欢晨陡然怔住。
“你道歉,就是为了……”她润润唇,简直不敢置信。“拐我接吻?”
“除此之外,我叶某人胸怀坦荡荡,难道还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吗?”烙威火大地低吼着,气得抓头发。
因为想吻她而吻她,怕她拒绝就拚命找理由……喜与悲冲击在心中,欢晨简直不知所措。下午的时候,她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如果留下来多听一句,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了。
“你……”隐约间,有太多两人相处的疑云盲点在心里乱缠,她怯怯地问着。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只把你当成哥儿们?”他不会真的这么想吧?那是个多大的误会。
“很久很久以前,在圣修学园的校门口,你不就是这么对我说的吗?”烙威瞪她一眼。“别跟我说,那是你的玩笑话,否则我就恨死你。”
那个时候,他是喜欢欢欢的呀,所有纯纯又呆呆的少男柔情都因为她一句话而遭束缚;要是知道那是个玩笑,他真的会气到死为止。
“我那么说是因为你。”欢晨不平地叫着,声音也尖亢了起来。“是你让我觉得,你只要我当个朋友就好。”所以她才会痛苦那么久。
哼,他可别说心里从没那样想过,否则她就诅咒他讲谎话,鼻子比圣修学园的国旗杆更长。
“乱讲!”烙威已经心烦得口不择言。“我那时明明是偷偷在哈你!”
“是吗?”这下可好了,明摆在眼前的,就是创世纪以来的第一大悬案。“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拒绝我的……我的……”她突然吞吞吐吐,再也说不下去。
“你的什么?”有话大家就扯开吧,反正就是见光死,也别怕丢脸了。
欢晨的脸色由青转为白,再由白烧烫成红。她把心一横,横竖是打算离他远去了,干脆豁出去,把心里话统统掏出来吧。
“你拒绝了我的告白!”她指控道。是他,都是他造成她这么多年的心痛。
“你什么时候告白过了?”烙威挑眉稀奇地问道。“要是有,我怎么可能不记得?”这种事他不会忘记,没高兴到心脏爆掉就很不错了。
“我念高一、你念高三的校庆日,在后校园讲的。”欢晨指证历历。“那时,你还一脸不以为然地看着我,好像在笑我作白日梦。”
不以为然?这辈子让他觉得不以为然的事可真不多。
脑海中飞过一架画满红心的骚包飞机,烙威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天边有一架叶氏航空的飞机,丑不拉矶。”不会就是它害他错过欢欢的珍贵告白吧?“可恶!你这个死鬼老爸!”他从机窗对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咒骂。“你泡妞是你家的事,干么妨碍我泡妞?”
赶明儿,他要上老爸的坟,骂他个三千三百句,教他在棺材里躺得也不安心!
欢晨危险地眯起水眸。经过一阵大吼大叫后,她全身发热,一点也不冷。“我辛辛苦苦的告白,你却在看飞机?”平时他爱怎么心不在焉都行,那么重要的时候,他怎么可以分心?简直太可恶了!
“谁叫你那时吞吞吐吐,一句话说了几十分钟还说不完?”他也有他的不满嘛。“我只好不盯着你看喽,哪知道你一说完就跑得不见人影,让我一个人在坡上吹孤独冷风。”他振振有辞地发表受害者宣言。
他嘟嘟囔囔着,虽然迭有埋怨,但语气已经软了七、八分,音量也压小了,在欢晨耳边唠唠叨叨、喋喋不休,其实都像情人撒娇,亲匿得可以。
欢晨瞠目结舌。不会吧?
难道,他们从很早以前就互相喜欢了,只是因为误会──一个足以遭天打雷劈的误会,使她以为他不喜欢她,他又以为她对他没意思,所以错过彼此这么久?
欢欢简直要昏头了。这是什么鬼误会?难不成她这些年来的等待、失落、寂寞,都是玩假的吗?
“欢欢,你最好赶快告诉我。”烙威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神情恐慌得有点好笑。“说我们没有那么愚蠢,自以为是体贴对方地虚度了好几年。”
怎么告诉他?连她自己都深深以为,他们是全天底下最可笑、最值得供起来膜拜的活宝了啊;她真是要笑没力气、想哭也挤不出眼泪。
不过,总算雨过天青了。
沉默半晌,烙威拉拉她衣袖。“欸,那次告白,现在还有用吗?”
“你会稀罕吗?”明白了彼此的心情,她便不再掩饰酸涩苦楚的心情。
“我在乎得要死!”烙威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口;虽然讲得很恶心,但也真实。“欢欢哪,我为你挡子弹、为你扁人、为你跳直升机又跳海,已经比阿汤哥更适合演“MissionImpossible3”,难道这不足以证明我爱你吗?”
“恶心!”话是甜的,暖人心窝,欢晨笑骂着,被烙威搂进怀里。
在这快乐满溢的当口,她不期然想起一个人。烙威会比爱唐湘吟更爱她吗?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骂自己真不知足。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在共赴险关之后,两个幸存的男女要接吻以兹纪念。”她微微笑着,双颊嫣红。“这句话也还生效吗?”
“当然当然,这个当然。”烙威捧住她的小脸,热切地蜜吻着。
既然欢欢都已经知道他邪恶下流的企图,那他就吻久一点、吻深一点吧,反正喜欢来、喜欢去这么久了,他们一直都是两条平行线,现在有了交集,怎么说都该把以前没吻的、漏吻的补回来吧?
直升机在叶家的草坪停下来。一回头,因为听见太多秘密情话而满脸通红的驾驶员,看到的就是他们难分难舍的模样。
唉,该怎么请他们下飞机?这下可尴尬了。不如这样,他再把直升机开回去,海边、叶宅两头绕,直到这两只接吻鱼分得开,再叫他们滚下去吧……
自从表明心迹之后,欢晨与烙威变得如胶似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