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沉稳下来,他的分析能力比谁都强。烙威精确判断道:“距离远、山雾浓,就算拍到了什么,用肉眼也看不出来,得用超解析仪分析才有发现。”
烙威与欢晨所选用的都是特殊软片。只要能在相纸上留影,经过超解析仪就能看清楚状况,不论多小多模糊的点也能读得一清二楚。
相纸一晾干,他们立即转战电脑;经过扫描、解析,照片一张张无限放大。
“找到了!”烙威喊道,两颗头颅一起挤到萤幕前。
照片就像连环漫画一样,说着故事。第一张是两派人马交会、第二张是开启手中的皮箱、接着是交换皮箱、再来是验货与点现钞,而那批货竟是……
“欢欢,你拍到了私枪交易的画面。”烙威兴奋地大叫。“而且是完整版的!”
太厉害了!他的欢欢实在太强了,初试啼声,居然就拍到这么犀利的照片!他刚迷上摄影时也没她那么杰出,不如摄影师的位置就让给她,他来当首席大弟子好了,为欢欢这样的才女端洗脚水,他也甘愿啊……
“就是因为这样,惹出这么多祸事?”欢晨的语气很沉重。
难怪人家要找她麻烦了。要是有人敢公开她单恋烙威十年的日记,她也会想抽刀砍人。
“你不觉得自己很棒、很天才吗?”烙威仍沉醉在与有荣焉的光环中。
“棒得足以为你我惹来杀身之祸。”他的乐观,永远是她望尘莫及的一点。
对,杀身之祸。烙威陡然清醒。
那些人二度找上门,却仍无功而返,一定还会再来的,他怎么可以只顾笑哈哈?欢欢的安全是他的责任,他一定要保护她,不能再让她受伤害!
烙威定了定神,迅速地在心里作好周全盘算;他对电脑下了一连串指令,然后将所有相关物件放进西装暗袋里。
“我们走。”天已经蒙蒙亮了,他关掉灯,拉着欢欢出工作室。
“去哪里?”欢晨仍在沉思。接着该怎么办?怎么办?
“回家喽。”他理所当然地答。
“不先去报警吗?”那些人交易黑枪,一定会造成社会事件;即使有性命之忧,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就算要报警,也要找警界的精英部队。”烙威振振有辞。“那些镇守派出所的家伙,我们就别太苛求了,他们连飙车族都搞不定,怎么能办大案呢?”
他殷勤地为欢欢拉开车门,很庆幸今天开的是配备防弹材质的富豪汽车。
“正所谓家是最安全的堡垒,我们每个人疲惫时的避风港。”他潇洒地说着,为欢欢关上车门。
“所以?”待烙威上了车之后,欢晨才若有了悟地问。
烙威打个大呵欠,发动汽车。“我们要先回去养精蓄锐,再重出江湖、颠覆江湖!”他咧嘴一笑,将所有的思绪都掩藏在嘻皮笑脸之下。“听起来很伟大吧。”
※ ※ ※
开车回到叶宅之后,烙威已经很不浪子、很不绅士地呵欠连连。
欢晨有些担心。为什么他看来这么无所谓?不怕她带来的麻烦吗?如果烙威不认真想想对策,那她得趁早搬出叶家,才不会祸延他人。
“回来啦。”他们一进门,荣伯就笑咪咪地迎了上来。“三少爷,大小姐要你一回来就去见她,他们在餐厅里吃早餐。”
哦哦,要开堂审人了!心知不妙的烙威连忙拉着护身符欢欢,往餐厅走去。
“荣伯,麻烦你给他们做早餐。”一见到人,烙晴便吩咐道,读不出喜怒。
“好的,马上来。”荣伯最好说话了。
“哇,大姊,你转性啦?”脸上瘀青、衣服破损都很精采的烙威惊讶极了。“以前见我早上回来,你都会训我骂我,为什么今天特别好,准我吃早餐?”他转头对欢晨说道。“你别看大姊这么温柔,其实她骂起我来挺凶的。”
“她是为了你好。”欢晨淡淡说着。大家竟没有对他们彻夜不归的行径作出任何反应,她感到松了一口气。
“还是女人了解女人。”烙晴慢条斯理地喝着黑咖啡,睨了三弟一眼。“再说,你昨晚干了什么好事,我们也已经知道了一半。”
“一半?”这什么意思?
“小哥,影剧新闻版借你看。”小琤儿很慷慨地贡献自己最爱的报纸版面。
“是不是反町隆史跟松岛菜菜子的结婚照曝光了?”他手快地抢过来,却在念出头条后,两眼暴凸。““仇家追杀叶三少,名模阮悠悠泣喊分手”,这是什么?”
琤儿嘻嘻一笑,很好心也很邪恶地介绍大纲。“这篇报导是说,“悠悠软膏”应你之邀去吃饭,结果有仇家上门堵你。她怕惹祸上身、红颜薄命,所以主动宣布跟你分手。”
“神经!”烙威将报纸往地上狠狠一摔,刚好荣伯端早餐出来。“荣伯,帮我找人送一张精神科医生的名片,到阮悠悠的经纪公司去!”
真是个有被害妄想症的女人!什么仇家?什么追杀?什么红颜薄命?这么会掰,她干么不去写剧本,只在报上穷嚷嚷?
“好的,俺马上办。”荣伯最喜欢这种神圣任务了,帮纪小姐打退情敌的感觉多美妙!
“小哥,你是不是因为被甩,所以才恼羞成怒?”琤儿犹不知死活地问着。
“乱讲!今天她不甩掉我,明天我也会甩掉她。”烙威气呼呼的,不满阮悠悠如此兴风作浪,更不满她的话可能造成欢欢的心理负担。仇家追杀?唉!“昨晚她在法式餐厅里是什么可怕的模样,你们也不问问欢欢。”
“她很恶心吗?欢欢姊姊?”可爱的琤儿当场举手发问,勤奋得像个好学生。
不爱讲是非的欢晨摇摇头,不愿转播现场情形,但她惊讶极了。
“我一直以为你很喜欢她的表现。”那含住面包棒、叉子、汤匙等充满暗示性的动作,至今想起来仍不舒服。
欢晨哑然失笑。她当然会不舒服了,阮悠悠在她面前勾引的是烙威啊。
“喜欢个头啦!”烙威咕咕哝哝。一想到阮悠悠的表现、一想到那种场面有多破坏他在欢欢心目中的高洁形象,他就不爽。“你看不出来我心有余悸吗?”
欢晨微笑。他说的是真的吗?他根本没有乐在其中,而且真的想和阮悠悠分手?无法控制的,她有些飘飘然。想起昨晚他曾经吻过她,欢晨不禁猜想,烙威是因为她而有这个决定吗?
……回过神,她觉得自己好好笑,这不叫猜想,这叫幻想!她竟染上了烙威过度乐观的特质。
“该说说昨晚的事了。”烙晴接掌大局,主持场面。“你的上半夜被“仇家追杀”,我们已经知道,现在我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嘲弄地引用阮悠悠的词汇。
之所以对烙威格外宽容,不是因为欢晨,而是阮悠悠抢先登报分手。要是她再让这种阿花女人接近烙威,她就太对不起九泉下的父母,可能只能引咎自刎了。
“可以说吗,欢欢?”尊重她的意见,烙威看似神经大条,实则细心地征询。
欢晨点头同意。反正他们迟早会知道,事情是她闹出来的;她宁可他们早点知情、早点怪罪,也不要提心吊胆,深怕被人发现症结在于她。
烙威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始末说出。令欢晨意外的是,居然没有人责怪她。
“最近可能要先委屈你待在家里了。”烙晴听完整件事后,歉然也温柔地说。
“其实我可以先回美国,一来避风头,二来也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欢晨不慌不忙地提出意见。
从工作室回到叶宅的路上,她也在思索。这不失为两全齐美的方式,烙威似乎不看重这个危机,也没见到他有所行动,令她不免担心。她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万一事有牵涉,受伤害的都会是她在乎的人,她不想见到那种情形。
“不准!”烙威想也不想便拒绝,一点转圜余地都不给,令烙晴与烙海了然地相视一笑。
他怎么可以让欢欢在这时候回美国?他说过一定会保她平安无事的嘛!况且,好不容易才决定解放了对她的喜欢,他根本还没向她求爱、游说她转换他们之间的关系,她跑什么跑啊?
“需要点什么吗?”一直没说话的烙海,这时突然开口了。他总是这样,冷眼旁观所有局势,直到完全清楚来龙去脉,才跳出来说话。
欢晨以为他问的是放在手边的胡椒盐或番茄酱,没想到烙威一开口,却让她惊讶不已。
“我要一顿好觉。”烙威撕着小牛角面包,意态悠闲地说着,像是早已盘算妥当。“醒来之后,我要这个人的背景资料出现在电子信箱里。”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印着人像的纸,欢晨讶然。那是从超解析仪上列印下来的;在操作时,她根本没想过该列印,甚至也没注意到烙威何时动作。
可见他早已成竹在胸,只是慵懒的模样掩蔽了精锐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