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难道叶小姐转性了?」大使夫妇的儿子David,一脸嘲弄地看着她。「我记得以前叶小姐是不要护花使者的。」
他之所以口气酸溜溜,是因为曾经吃过闭门羹,所以了如指掌。
烙晴笑着反将一军。「以前不要护花使者,是因为人选不对。」
换言之,现在身边这个潇洒男人,她可爱着呢,哪能跟他相提并论?
「你们在哪儿认识?」闻出火药味,大使夫妇连忙打圆场。
江默痕与烙晴相视一笑,率先解释道:「我本来是烙晴的护卫。」
「Oh﹐MyGod!」David夸张地做了个惊吓的表情。「我记得叶小姐说过,绝对不让护卫近身,怎么现在规矩都不同了?」
烙晴皮笑肉不笑。这个死阿豆仔,追不到她就净说些风凉话!他记得、他记得,他记得什么呀?这么会多嘴,怎么就不见他记得她最讨厌嘴碎的男人?
「我也记得David你说过,要娶前任港姊谭美美为妻,怎么现在的女朋友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她?」David和谭美美的风流韵事众人皆知,她借来幽他一默,让他知道,没得老年痴呆症的可不只他一个。「你还『记得』什么事吗,David?」
David耸耸肩,摸摸鼻子滚到一边去当壁草。
宾客全都进场得差不多,一番香槟开瓶、庆贺干杯后,司仪宣布开舞了。
所有灯光暗下,就只剩下几簇聚光灯打在江默痕与烙晴身上。他行了个优雅的礼,就握着她的柔夷,在众目睽睽之下优雅地开舞。
滑开舞步,深深浅浅的紫艳裙摆缀着花饰,漾出万种风情;当所有的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这一曲轻快的华尔兹就像王子与公主的初遇,充满了浪漫情怀。
在此同时,烙晴地想到了中国诗经有句话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唉,她也知道胡思乱想不对,但在他既温柔又炽烈的目光下,怎能镇定如常?
他帅得那么罪过、酷得让人想犯罪,望着望着,她当然会想入非非嘛!「非非」想久了,作作未来的白日梦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所以,她才会想到要「与子偕老」--那将会是她作过最美最美的事。
「烙晴,」他切切凝望着她,低语。「如果有机会,妳想让『约赛尼兄弟』绳之以法吗?」
「为什么在这时提起这个问题?」她有些不解,却不觉得兴头被扫。「我当然希望他们被制裁。」她毫不考虑地颌首。
虽然史威兹先生以自戕终结此生,但「约赛尼兄弟」必须负上大半责任;若果不是他们兴风作浪,他又怎么会走上不归路?
与其说她一味害怕,倒不如说是义愤填膺;烙晴心里自有一套公理正义等待发作,怎么也不愿让「约赛尼兄弟」逍遥法外。
「希望『亲手』将他们送进牢房吗?」他的嘴角擒着奇异的笑容,问话里有着某种特殊涵义,但她猜不出。
「当然。」她答得英气十足。「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将他们踢进牢房。」这种人,可不能再留在世上害人了。
「那就好。」他条然放松的表情,像是得到某种谅解,可以大刀阔斧去做一些事。
脚下的舞步没有停止,依然转着弧度美丽的圈圈;虽然觉得他的问话有丝怪异,情况却不允许她问个仔细。
不打紧,她决定等会儿离开舞池小歇片刻时,再深入问问他。
这时,突然有一道银光在江默痕身后闪耀--那是什么?她正想看仔细,却被他以一个利落的旋转舞步带开。
「等等。」银光又一闪,这次她看清楚了,那是锋利的刀刃!「江默痕,有人拿刀……」
他置若罔闻,又一个回转舞步,将她带开,巧合得让人起疑。
她急个半死,真的有人持刀在他身后伺机而动耶!他在搞什么鬼?一点都没发现吗?为什么突如其来的每个舞步都像要阻断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得太清楚?
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抑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真是急死人啦!
「江默痕!」她紧张低叫,试着干扰他的舞步,不让他继续跳下去。
「烙晴,华尔兹是男性舞者为领导,不是女人带舞,别跟我抢主导权。」他一派自若,雍容地笑望她乱了的舞步,似乎对危险浑然末觉。
「江默痕,你……」那抹银光瞬间消失了。
正当她要睁眼搜寻,没有多久,就看到银光被高高举起,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杀手举高了刀柄,往江默痕背后重重一掼--
「小心!」她高声尖叫,正好看到锋利的刀刃没入他肩头,她震惊得心脏一缩。「江默痕!」
手起刀落,鲜血泉涌。剎那间,烙晴傻了,真的傻住了……
第七章
「啊--」周围的绅士淑女们见状,无不尖叫了起来。
血,像拍打巨石的浪花,汹涌冲出,迅速染红了他的衬衫,铁灰色的西服也被浸渍成暗褐。
天哪,他受伤了!而且伤势不轻!
更多更多的宾客闻声冲了过来,烙海他大力地排开人墙,挤到最核心。
「大姊,怎么了?」他蹲下去,眼眸闪过一丝异光。
「他……」她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一径地拥着江默痕。「你看,他……」
那魁梧的身量渐渐显得无力,重量移到她身上。过多的鲜血红得太刺眼,反而像一场梦,让人茫然无措。
「有人受伤了!是被人杀的呀!」
「发生凶杀案了!怎么会这样?不是有保全吗?保全在哪里?」
许多耳语纷纷传开来,人群开始骚动。望着江默痕因为疼痛而蹙起的眉峰,烙晴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放弃地拥着他肩头;鲜血泊泊而下,将她的手心都染红了。
像山崩一样,他昂藏的身子缓缓地倒了下来,跪倒在地上,激出烙晴的泪。
「站起来。」她颤抖着,声音都变调了。「站起来,你不可以倒下去,江默痕,你说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他不可以辜负她的信任,不可以!
泪涟涟而下,有太多疑点来不及厘清,泪水洗去了理智,此时她只是一个害怕失去爱人的平凡女子。
「对不起……」他努力睁开双眼,因为她惨淡的容颜而心痛。「让妳为我伤心,破坏了今天的宴会,对不起……」他明知今天对她的意义有多重要!
「你说对不起,是因为对我撒手不理!」不该是因为破坏了宴会!她喊着。「醒来!江默痕,我不准你……死!」从小到大,她一直恪守本分,从来没有下过任何一道荒谬的命令,只除了……这一刻以外。
他露出一个疼痛至极的苦笑,像是对她的天真感到莞尔,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叫救护车!」不管如何,都要亲手抱着他的烙晴,失去控制地大喊。「快叫救护车--」
急诊室外,烙晴焦急得只能啃咬手指头。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到底他们是怎么被送到素负盛名的私立J医院,最后凌乱的场面又是怎么处理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手术室外的灯还亮着,显示那个承诺要保护她一辈子的男人,还在性命攸关的当儿与死神搏斗。
她无法思考任何事,就连江默痕中刀前,掠过脑海的种种疑点也记不起来。她只能祈祷他活得下去!
这时,三、两个记者突破关卡,冲上前来访问她,镁光灯闪得她双眼发痛。
「叶小姐,请问江默痕先生跟妳是什么关系?」
「请问他为什么受雇来保护妳?叶氏航空是否遇到了什么危机?」
「你们是爱人关系,还是雇佣关系?请问江默痕跟全球护卫组织的神秘首脑Jiang是不是同一个人?」
话没有流进她的耳朵里,她一径的呆愣,像失去爱侣的孤雁。
「各位记者先生,」原本从美国回来与烙威订婚的欢晨,陪在烙晴身边。以前替烙威应付惯了媒体的她,落落大方地阻挡道。「关于今天的事件,叶氏航空将会召开记者会向外界说明,到时候一定通知大家出席。」
「纪小姐,」记者们转移阵地,连跑新闻都想一箭双鵰。「听说妳要与叶三少订婚,请问这是不是一项商业上的决定?纪氏企业与叶氏航空是否会联……」
这时,手术室灯一灭,主治医师从手术房里走了出来,烙晴忙不迭地冲上前去。
还来不及开口问,他便主动说明了。
「我很遗憾要告诉妳。」脱下口罩的主治医生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俊美得不可思议,却带着一脸抱歉。「我们尽力了,但江先生伤势太重,已经……」他语焉不详地说着,闪着精光的眼眸不住观察烙晴,透着丝丝怪异。
瞬间,仅存的血色从她脸上抽离,她颓然地倒坐在椅子上;见状,记者们又抢拍了数张她呆滞无神的照片,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烙晴姊……」在惨白的医院背景下、苍白的脸色映衬中,华丽的礼服就像是最可笑的活动布景,欢晨甚至找不到话来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