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现在,他或许开始想争取属于他的合法位置。”妮娜继续说。
“是呀,今晚他似乎就是在那样做,而且更甚于往常。自从你来到火树之后,我注意到他在改 变。”
“他变成一个男人是很自然的。”她说。
科林?一个男人?山恩想,或许他没有注意到科林已经不再是他和老妈心目中的那个小男孩了。如今科林是一个男人,有男人的需要与欲望。一个男人,没错,山恩绞尽脑汁思索道,但是,他的弟弟变成的这个男人对妮娜是动了真情?抑或只是一时好玩?起初,科林似乎非常排斥她的存在,但是今晚……不,不可能。科林从未跟任何正经女人交往,妮娜跟他以前鬼混的那些女人有天壤之别。难道科林终于成熟了,知道如何辨认一个真正的女人?
山恩领悟到自已刚承认了一件事:妮娜·柯尔是一个真正的女人,而从来没有任何女人能像她那样令他热血沸腾。
本能地,几乎带点占有性地,他的手臂搂住她的腰,将她拉近他。“现在你暖和了吗?我的女孩?”
妮娜的一颗心跳得更厉害了。“是的,我很暖和。”她吃语。
他们停在小池塘边,坐到石椅上。妮娜往前倾,捕捉水中自己的倒影。山恩跟着照做,金色的脑袋与红铜色的脑袋在银澄澄的池面相依偎。山恩被反映在池面的亲密画面感动,逆转过头去,轻轻地用一根手指支起她的下巴。
妮娜打个哆噱,她抬起眼,望进他的蓝眸。然而他并未看她的眼睛,他的视线集中在她红润的唇瓣上。他缓缓低下头,有一会儿,他的唇在距离她的唇只有一寸的上方逗留。然后,他的唇轻轻地印上了她的唇,再轻轻地吻她,然后他完全地攫住她的唇。他的手臂因住她,让她的胸部压挤他的胸膛。他的舌尖温柔地催促她。直到她启开唇瓣,允许他进入。她觉得整个人仿佛都在他的魔法下融化了。
当他终于放开她时,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抵着他发抖。她慢慢站起来,但并未斥责他大胆的行为。她会让他继续做下去吗?老天!他多想继续做下去,多想获得更多、更多。他站起来,拥住她的 娇躯。
妮娜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她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和她的合而为一。他柔软的棉布衬衫摩娑着她的脸颊。她吸进他的气味,感受他的力量,当他的手溜上她的颈背时,她觉得天旋地转。如果他再动,她可能会在他的怀中爆成碎片。
良久,他们就这样默默依偎。山思挣扎着控制他的欲望。他每次呼吸,都能闻到她的发香。他的双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背部与肩膀,使他的大脑能够轻易地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
他必须停止这种事,他告诫自己。现在就停止,否则他会失去阻止自己的力量。
“妮娜。”他喃喃唤道。
她动了一下,然后倒退一步。她抵着他的胸膛的小手,在目光下显得十分苍白。
“我必须送你进屋去,免得……”他的声音退去。他不情愿地松开她,并且感觉到她心里也是同样的不情愿。
山恩一放下手臂,妮娜便感到心里发寒。在厨房的门口,她轻轻扯下技在肩上的外套,把它还给他。当他从她手中接过它时,他们的手指微微接触。她期盼地望进他的蓝眸。为什么他不说点什么?为什么她不敢说点什么?
他含糊地推上帽子,然后便转身,消失在夜色里。妮娜作在那儿。瞪着黑暗,直到寒冷似乎穿透到她的灵魂里,她才走进屋子。
毛德很肯定如果老妈知道她有插手这档事,她一定会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但是,她还是答应帮妮娜裁制衣裳。等那件长袍完成之后,果然它一点也不比帕乐马它镇百货店里的那件翠绿袍子逊色,每天晚上睡觉前,妮娜总要把它拿出来试穿,站在镜子前顾影自怜一番。
她幻想自己穿着它,出席晚宴,而山恩会像那一晚在池塘边那样再次吻她。自从那一晚之后,她已经有四天没看到山思,所以,她焦急地盼望着宴会的来临。
这天早上,为了晚宴的最后准备,凡妮莎放妮娜一天假。妮娜向安茜雅借来一条卡其裤和一件羊毛夹克,配上她自己的白裤衫与棕色皮靴,便溜出主屋,朝外围牧场迈进,想去瞧一瞧山恩所做的工作。
走了一小时左右之后、她眯起眼睛,打量地平线,这才开始领悟到梅力传家的土地有多广阔。看来她想要走到羊群所在的地方——山恩很可能也在那儿——再赶在天黑之前回主屋是不可能的。她气喘吁吁地坐到山坡旁。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够赶上去,再赶回家,但是要如何做?她的心直往下沉。
马蹄声打破她的沉思。她转过头去,脉搏加快,希望来者是山恩。等骑马的人进入她的视野,她看清对方是科林,她的心又倏然下沉。他跨下马,朝她走来,她振作起精神,准备迎接他的挖苦。
“你今天准备做哪种文化探索呢,柯尔小姐?”他的话里夹着一丝她最憎恶的轻蔑。
“没啥特别的,只是四处逛逛。”
“啊,你越来越会运用澳洲话了,多么机伶,”他开始在她面前踱来踱去,一面还用短马鞭拍打他昂贵的高简皮靴。“你似乎没走多远。也许你该折回去,从事更有益的活动—一例如刺绣,或者诸如此类的雅事。你总是能够研究文学,或者画画……啊,不过我猜你缺乏从事这类活动的能力,也无法专心。”他停在她面前,嘴角牵出一抹椰输的微笑。
妮娜开始怀疑,那天吃晚餐时,他对她那样亲切,只是在他母亲与山恩面前演戏。
她用疑问的眼神仰望他。“科林,你为何那样讨厌我?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老是这样贬低我?”
她的坦率使科林露出一副错愕的样子。他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盯着自己的皮靴。
“我并非讨厌你。只是你象征某种……”
“某种你不想成为的角色.对不对?一个出身较低的人,或许反而能抽走那该死的梅力特血统里的冷漠,是不是?”
“也许……”
妮娜觉得既愤怒又沮丧。就算她现在说出什么会侮辱到科林·梅力特的话又怎样?她决定抛开谨慎,豁出去了。
“他们期待你什么,科林?他们对你的梅力特血统,对你持续这个强大王国的责任有什么期待?”
科林坐到她旁边,眺望梅为特家一望无际的土地上滚滚的青翠牧草。
“你想知道他们期待我什么吗?什么都没有!百分之百的零期待。他们从不期待我什么!小时候,我是一个被溺爱的孩子,如今,我则是被容忍的次男。所以,我不曾真正在乎任何事,或任何人,尤其是你所说的梅力特血统!”
妮娜立刻对自己这样逼他感到后悔了。“我很抱歉,科林,我无权那样问。不过我了解你的感受。我的父母非常爱我,然而,他们去世之后,我就只是我莎迪姑奶奶勉强容忍的一个小拖油瓶了。所以,我们的遭遇满相似的,你跟我。除了我还有
一些我在乎的事物。不过,你为何老是待我好像我连猪狗都不如似的?”令他捡起一根棍子,在沙地上胡乱画着。然后他抬起头望向她。“因为你,你在做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有勇气去做的事情。你自立自强,勇于尝试新的事物。想到连一个女孩都能办到,而我却不能,我就觉得懊恼。”
“哈,我可不是什么小丫头。”她在柔软的草地上伸展双腿。“不过你前几天晚餐时所讲的话呢?为什么你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科林?不管它是什么,难道你不能放手去做吗?”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母亲。身为梅力特家的一分子,我注定要一辈子留在火树,做个梅力特家的人。父亲是母亲的全部生命,他去世后,她更决心不让火树衰亡。我对她毫无用处,她还是不肯让我离开。我所做的事没有一样能取悦她。我在寻找金矿矿脉上赌注的钱越多,她替我偿的债也就越多。然后我会再赌一遍。这是一种让我和家里有联系的方式,我恨它。我永远都不能取悦她,而……我也永远不能取悦我自己。不过我爱她。是的,我爱她。我唯一想要的就是她会爱我……正如她爱山恩一样。”
妮娜同情科林的困惑,但是她不晓得该对他说什么。一阵冗长的沉默笼罩着他们,终于,她朗声沉吟道:
“我跑来澳洲探险也许是一项大错误,可是我想要新的生活,所以,我就来了。我想,我至少要试一次,看看它会不会为我的人生带来任何改变。不过,我毕竟无法成功,因为我不会在这里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