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表小姐她……她不舒服,在休息呢。」淡月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主子别在这时醒来。
「淡月、淡月。」突地传来路云音虚弱的呼唤。
「哦,来了!」
淡月在心里喊了个糟糕,瞥了一眼步灵均后才往里头跑去。
步灵均一听见路云音的声音,就想离开了,但一想到来这儿的目的,又硬生生压下想跑的念头。
似是淡月告知路云音她的到访,里头先是传出抽气声,然后便是匆促的穿衣声。
一会儿,神色苍白的路云音,在婢女淡月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闺房。
「表……表嫂。」她怯怯地喊道。
如此弱不禁风的可人儿,那惹人怜惜的楚楚风韵,难怪玉荆风会如此疼爱她,想着想着,步灵均的心抽痛起来。
「你……我……」到口的话哽在喉头出不来。
「表嫂,你想说什么?」路云音紧张地揪着手绢,脸色显得更难看。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人不舒服,来看看而已,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吧。」
不想再继续两人的尴尬,步灵均倏然起身离去。
她的离去着实让路云音松口气,情绪一放松,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滴落。
「表小姐。」淡月心疼地用手绢拭去她的泪。
「淡月,我好恨!恨她的健康,恨她的美丽,但更恨这不争气的身子。」握住淡月的手,路云音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为了舒缓路云音的情绪,淡月费尽唇舌才让她点头,答应出来散心。
才走一会儿,路云音就支撑不住了。
「淡月,休息一会儿吧。」她气喘吁吁地说。
淡月抬头看看太阳,发现已近晌午,又见路云音喘成这样,恐怕不能马上往回走了。
「表小姐,前面的树荫下较凉快,我扶你去那里歇一会儿,等会儿再回惜情阁。」
她指向不远处。
路云音瞇着眼一瞧,才同意地点头。
「小姐,来,坐这里。」
淡月用自己的手巾铺在凸起的树根上,扶着路云音坐在上头,自己则拍拍旁边的树根坐下。
也许是热,也许是心情不好,路云音没有开口,淡月也跟着沉默。
四、五个丫环七嘴八舌地边走边聊,在走近大树时停了下来。
「你们听说了没?」
「什么事呀?」
「就是让老爷今天开心了一早上的事嘛。」
「你说那事啊。」其中一个丫环摀住嘴闷笑。
其它的丫环也跟着暧昧的笑。
开头的丫环幸灾乐祸地说:「我就说嘛,男人没一个可靠的,前天还为表小姐的事同老爷吵,昨晚不就爬上少奶奶的床了。」
「就是说嘛,照我看啊,少爷早就喜欢上少夫人,你们不知道,少夫人给老爷请安的那天,少爷第一眼见到新娘子,眼都直了。」
「呵……」
一群丫环笑成一团,压根儿没留意树的后头有人。
「难怪老爷今天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原来是抱孙子有望了。」
「是啊……」
笑闹的声音愈来愈远,直到听不见。
路云音没有哭,她的眼泪似乎是榨干了,挤也挤不出来。「小姐……」
「淡月,晚上替我请荆哥到惜情阁,我有事找他。」她面无表情地说。
???路云音回到惜情阁,就一直待在房里不出门,从黄昏到深夜,她不肯喝一口水、吃一粒米,只是静静地坐着等。
「音妹。」
一听见令她魂萦梦牵的声音,她随即迎上前去。
「荆哥,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你好久。」
「我一回家,淡月就在书房等我,说你有重要的事找我,我就马上赶来了。」玉荆风难掩疲惫地说。「是不是又哪儿不舒服?」他注意到路云音的脸色苍白。
「没、没事,只是好想见你,才会要淡月去找你。」挽着玉荆风的手臂,她兴奋地来到桌边。
「你瞧,我要淡月准备你最喜欢的菜,还替你温一壶上好醇酒呢。」拿起酒壶正要倒酒,却被玉荆风阻止。
「音妹,我不能再喝了,今晚我和木材买家应酬,已经喝得太多。」他从路云音手中接过酒壶放回桌上。「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先回房去了。」
面对玉荆风明显的无奈,她暗自握紧藏在衣袖里的手,但颤抖的声音却泄露她的情绪。「荆哥,你是不是不再爱我?」
「音儿,别胡思乱想,这样对身体不好。」为何他看见路云音泫然欲泣的脸时,脑海浮现的竟是步灵均哀伤的容颜。
「要我别乱想可以,只要你今天晚上留在惜情阁别走。」路云音激动的流下泪。
这是她不顾廉耻地第二次要求他留下,无论用任何方法,也绝不让荆哥去衍风居。
「音儿!」
玉荆风攫住她的臂膀,板起脸说:「不要再闹了!」
你心中早有所爱,又为何要勉强自己娶我?
他的脑海又响起步灵均的话,眼瞳中路云音的脸,居然和步灵均清丽的娇颜重叠了。
该死!
他松开抓住路云音的手,沉默地伫立好一会儿。
「你累了,好好休息吧。」说完,他转身离开。
路云音绝望地跌坐在地,嘤嘤地哭起来……她输了--
第五章
「这次的生意能成功,全靠西城的岳家帮忙,你得亲自写封谢函才是。」
莫且扬与玉荆风一边交谈,一边走进书斋。
「岳惊鸿和我们素不来往,怎么这次会帮我们标到这次的生意?」
商场上多的是尔虞我诈,不得不小心推敲。
莫且扬用衣袖扇扇风,径自倒了杯水退退暑气。「他当然不做没利益的事,帮助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我们同意帮他拿下西城的木材市场。」
玉荆风沉思了会儿。「他真是个手段高明的商人,东南两城全是玉记的天下,想打进这里比登天还难,但西城可就不同,他的确有相当的筹码和我们谈。」
「所以我仔细推算一番,也觉得行得通,就擅自作主答应了他,细节则是等他从泉州回来再谈。」
「嗯。」玉荆风哼了一声算是响应。
「还有一件事,我总觉得该让你知道。」
「什么事?瞧你紧张兮兮地。」玉荆风的嘴角噙着笑意。莫且扬不理会他促狭的目光,依旧正经地说:「我回程的路上遇见了东方吹云。」
「东方吹云?那个有再世华佗之称的东方吹云?」这倒引起他的兴趣。
「没错!」
「这倒怪了,东方吹云是闲云野鹤惯了的人,平日要遇见他可难了。对了!你怎么没请他一同回府?如果他肯替音妹瞧瞧,或许对她的病情会有所帮助呢。」玉荆风对他的错失良机颇为扼腕。
「谁说没有!可我一说是东城玉家时,他马上问我是否为和南城步家有婚约的玉家,我说是,他又回问我,玉家少夫人现今可好?身子有无不适?」
「他这话什么意思?我玉荆风妻子的身子要他关心?」一想到有人这么关心自己的妻子,他就浑身不舒服。
莫且扬在心里偷笑,表面上仍是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
「谁晓得他是存什么心?我当然告诉他,嫂子健健康康的,他一听,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所以我什么也没问着,更甭说请他过府。」
莫且扬其实有些加油添醋,前头的问题根本是向在东方吹云身边的丫头问的,东方吹云从头至尾没开过口。
看见玉荆风气冲冲的神情,他知道谎话说得值得,就随便编个惜口,哼着小曲离开了。
???玉荆风每走近衍风居一步,就在心里告诉自己,绝不是特意要来看步灵均的,只是要拿些衣物而已。
走进房内,他突然对这里的一切感到疏离,自从成亲后,他就没再踏进这里一步,除了那晚……一想起那个夜晚,他的身体倏地热了起来。
几次深深的呼吸后,才逐渐缓和气息,他环视起原本只属于他的卧房。
所有的摆设全都没变动过,就连他每晚用的笔砚都整齐的摆在相同的位置。
只有角落多出两只小巧的衣箱,成亲前才放置的梳妆台上,放着少得离谱的首饰和胭脂。
要不是空气中还飘散着步灵均特有的花香味,和眼前这些小东西,他简直以为这屋子只住他一个人。
「月皎,我记得衣箱里还有一件嫩黄香云纱,你快进来帮我找找,我觉得挺适合荆--」
步灵均边说话、边走进内房,惊见玉荆风在屋子里,顿时摀住嘴巴。
「我只是进来拿件衣服的。」
玉荆风知道自己找了个烂借口,但说都说了。
「可是……老汤已经把你的衣箱搬到书房去了啊。」
玉荆风被她这么一说,才发现这房子除了摆设被刻意的保持外,根本已经没有半点他的气息。
这个发现让他微微不满,这是他的屋子,没道理沾染上别人的气息。
「从今天起,我搬回衍风居!」他突然冲出口。
「啊?」步灵均讶异地微张小口。
「啊什么?衍风居本来就是我的房间,搬回来有什么不对?」
他是说得理所当然,但步灵均却听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