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玉频点头,“只要能救小磊,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我知道这山寨的出入口全都设有机关,而且还有人把守,可小磊这病得用长在峭壁上的一种名叫苁玉莲的花才能医治,所以你得帮我离开山寨。”
“可……我……” 晴玉踌躇着。她心想,玉虽然说得头头是道,可是,万一她是骗自己那怎么办?
玉对住她犹豫的眼,捺着性子说:“我不会乘机逃走的。”她保证。
晴玉的目光源向弟弟,牙一咬,“好,我帮你。”她豁出去了。
※※※
玉在晴玉的帮助下,顺利地出了山寨。
顺着溪水涧,也不管雨水已经淋湿她原本单薄的衣裳,一径地寻着药。
她其实是可以不顾小磊的死活逃走的,但她没有。
她不能逃,也不想逃,不只是因为小磊的生命掌握在她手里,就连芙蓉镇的人亦是。
说也悲哀,她用全部的生命去守护别人,殊不知,何时她也能有被守护的一天……
思及此,她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轻敲自己的头,要自己别傻了。
先别说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待过贼窟的女人,光是想到曲残郎那双充斥仇恨的利眸,她能活着逃出生天,就该要阿弥陀佛,感谢菩萨的保佑了。
她轻吁了口气,振作起精神,拂去雪额上频淌下的汗珠和雨水,继续找寻苁玉莲。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在一处峭壁上发现了苁玉莲花。
“糟糕,这怎么下去呢?”
玉咬住粉唇,在崖上踱步。
她往崖下一瞧,这山崖十分险峻,形同斧劈,谷深不见底。
玉仔细地想了想。
那株苁玉莲花就这么孤傲地立在那儿,要是她放弃这一朵,不知再走下去还能不能找到别株。
小磊消瘦枯槁的脸蛋蓦地撞进她的脑海里。
“不行,再等下去,小磊的命就没了。”
玉深深吸了口气,蹲下身子,一手攀住凸起的岩石,另一手则紧抓住崖壁上的藤蔓,小心翼翼地往崖壁的那朵莲花爬下去。
她双手费力地握紧藤蔓,一双小巧莲足则是摆荡不定地在半空中摇晃地左蹬右蹬着,就是踏不到可立足之地,全身的重量只倚靠着两只纤弱的臂膀。
好不容易滑到苁玉莲的旁边,玉才发现莲花离她尚有一段距离,要摘取恐怕没那么容易。
玉屏气凝神,勉强伸出手一句,花没摘到,她失望地低喊。
一个未留神,她失了平衡,整个人直往下坠——
“啊!”玉惊声尖叫,山谷里回荡着她的声音……
一会儿,她剧烈地粗喘口气,惊魂甫定。
此刻她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死命地向上攀爬。
再次来到苁玉莲旁,玉闭上眼祈祷,随即睁眼一鼓作气地拔起花。
“成功了!我成功了!”玉悬在半空中,兴奋地大叫。
至于爬上崖,那又是一段艰辛的路了……
※※※
晴玉躲在寨口等着玉快回来,随着时间的逝去;她忐忑不安的心逐渐对玉失去信心。
“完了,什么都完了,我怎么会相信那种女人的话呢?”她惶然地喃喃自语。
山寨里的人都知道,大寨主的脸是因为玉而毁的,所以他才会用万两黄金来换取她。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好心地找药方来救小磊呢?要是换了她,早就逃之夭夭了。
“晴玉,你在这儿做什么?”冯飞走出洞口,见到躲在草丛里的晴玉,上前探问。
“三……三公子……”
“你是怎么了,我刚接到消息,说小磊又病发了,我这才要出谷去抓药来治他呢!你不在他身边照顾他,躲在这儿做啥?”
“不……不用麻烦三公子了。” 晴玉垂下眼,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冯飞。
冯飞见她惊惊惶惶的,手指还不自觉地绞缠裙摆,心头不禁一阵狐疑。
“晴玉 你……”
“三公子,不好了!”
守洞口的阿永捂着后颈跑了出来,“刚才有人打晕了我和阿三,还把我们拖到草丛里……”
冯飞闻言一怔,难怪他出洞前,没看见守卫的人,还以为他们偷懒去了。
他脑中一闪,侧头刻意压低嗓子:“晴玉,该不会是你……”
晴玉煞白了脸,“咚”的一声跪下。
“三公子,对不起,我以为那个玉家小姐能救小磊的,所以……”晴玉无措地发抖,哭哭啼啼地说。
冯飞骤然打了个寒颤,喃喃地低语:“这下糟了!”
※※※
玉才绕着原路回来,一身泥泞不堪地走近洞口,就发现曲残郎一群人早等在那儿。
她重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不慌不忙地走过去。
“玉……小姐。”晴玉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怎么也想不到玉果真没对她失信。
玉缓慢地走到曲残郎面前,她的衣衫残破,原本黑亮的乌丝被雨打湿,微乱地黏在颈边,她的唇苍白且有些龟裂,但脸颊却异常地泛着红晕。
“我没有逃。” 玉一双晶亮的眼瞅着他说,语气是骄傲的。
曲残郎盯着她,皱起眉头,却没说话。
玉僵着颈子,全身因为疼痛而抖颤地转头对晴玉说:“将这苁玉莲花泡过精水,熬过三回,让小磊服下——”
话没说完,玉眼前突然一黑,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在地上晕了过去。
第五章
痛……
玉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全身都痛,尤其是她的头。
“玉小姐,您醒啦?”晴玉俯身瞧她,一脸的关心。
玉定眼看了下,她已经回到临水斋了。
“我……”一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嗓音粗嘎难听。
“先别急着起来。”晴玉按住她欲爬起的身子。
“小磊怎么样了?有没有服下苁玉莲……”
“有的,有的,你就别操这个心了。”晴玉连忙再将她的被子拉上,“小磊喝了你采回来的药,烧退了,病也好了;倒是你为了救小磊,受了风寒,还撞得浑身是伤,昏睡了三天。”
“三天?我昏睡了三天?”玉揉着额头。
怪不得她昏昏沉沉的,喉头也干涩且泛着苦味。
晴玉“咚”的一声跪在榻前。
“你这是……”玉怔住。
晴玉朝她磕了个大响头,硬咽地说:“那日要不是小姐你,小磊早就去见阎罗了,晴玉这辈子就算做牛做马,也还不清这份恩情。”
“快别这么说。”玉虚弱地撑起身子,“我习医不就是要救人的吗?小磊没事就算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她勉强扯出一笑,示意晴玉起身。
晴玉拉起袖子抹去泪水,破涕为笑地站起身。
“三公子……就是那天站在寨主身边的男人,他诊过你的脉,说你只要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喔。”玉努力地回想,却只忆起一个模糊的身影,她只觉得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晴玉话匣子一打开,便没完没了。
“也不知你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大寨主撤除了禁令,今后你的饮食没问题了。”
“是吗?”玉敷衍地应道。
“是啊。” 晴玉也不管她有没有在听,一个劲儿地说,“你不知道,那天你一晕倒,大寨主脸色都给吓白了呢!”
玉怔怔地望着她,才舒展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该是晴玉看走了眼吧?曲残郎哪可能会吓白了脸,他想折磨她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担心她?
若说他真的白了脸,恐怕是懊恼着万一她就这么死去,那他的报复计划就全泡汤了。
“还有啊,他要我过来临水斋,以后就由我伺候你了……”
晴玉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可玉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耳里。
※※※
更深漏残,月隐星黯。
一道阒黑的修长身影,晃身进了临水斋,悄然地位立在玉床前。
幽深的黑瞳透着莫名的晶光,出神地凝望着玉绝美的容颜。
微弱的烛光映在她脸上,那双一向透亮晶莹的眼眸紧闭着,卷长浓密的羽睫下方,有着明显的凹陷与淡淡的阴影。
为什么?许多的疑问如海潮般,急涌入曲残郎的脑中。
他猛然想起玉那日极力否认的话!
有可能吗?
如果玉彬不止一个女儿,那为何他在玉家当奴才的时候,从来没见过别人提起?
曲残郎依稀只记得,那个打烂自己玩具、还赖说是他弄坏的玉小姐,个头顶娇小,性子却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骄横。
事隔八年,加上他仅靠脑海里残存的模糊记忆,的确是无法肯定玉就是那个小女孩。
“嗯……”
玉无意识的轻哼使曲残郎回过神。
他眯起眼,心中顿时不悦地发现,他极端不喜欢看她颦起眉头。
他怎么也无法将这张娇娇弱弱、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的美颜,和那张年仅十岁、充其量只能算是可爱、且净是蛮横神态的脸结合在一起。
※※※
玉睁开眼见到的就是曲残郎冷峻的脸,她还以为是幻觉,用力地合上眼再睁开。
“你……”不是幻觉,也不是在做梦,他真的站在床榻前。
玉吓了一跳,连忙拉高被子,挣扎着坐起身,防备地瞪着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