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两军一旦交战,我便没有把握能兼顾着你,而除非我军遭挫才会退守回这里,但我不打算吃败仗,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攻下长安;为了安全起见,才要你跟着嬷嬷退得更远,我会尽快去找你,嗯?」
她咬着唇,半晌,才吐了句可怜兮兮的话:「可是,人家不想离你那么远!」
「心儿!」他笑着吻吻她。「我又何尝愿意与你分开那么久?你要相倍我,绝对会遵守诺言胜利归来。」
心儿凝眸与他对空,久久、久久,她投入他的怀抱,用力的搂住他,「我等你!」
「心儿!」
他温柔的环住她,脸上尽是怜惜与爱意。
***
黑暗中,漫天的乌云遮住了月娘清亮的脸孔,空气中凝聚的不平静惊得连最不愿放弃热闹的蝉儿都提早散会,自然界的小星星萤火虫们都飞得不知去向。
夜空下静的出奇。
长安城内外一片静默,蓦然,由西方林子里市出一道火光几乎要冲上天际,猛然划破了沉寂的夜空,烈火焰焰,惊醒了每一个沉睡的人。
「失火了!失火了!」
「救火呀!」
「快去拿水!快呀!」
首先发现火光的守兵忙不迭的大喊,边叫边跑的赶紧想法子灭火,惊慌加上叫嚣,整个营子几乎要沸腾起来!
在第一阵吵杂声中,石生立刻清醒过来,他迅速着装妥当。
「怎么回事?」
石生循声转过来,看见一脸担忧的君心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他以平稳的态度安慰道:「放心,没什么事的,你待在营内不要出来,我一会儿就回来。」抛给她一抹微笑,示她不必担心,旋即快步离开去看外头的情形。
一出营帐即看见西边大火熊熊的烧着,火舌虽蔓延的不快,却没有被控制的样子;石生毫不迟疑的接近火场。
「快,多取些水,别让大火继续扩散,第一、二军立刻将粮草移到东边,当哨的立刻回岗位,其馀人全部帮忙灭火!」
石生果决的下了一连串的命令,一边注意火势蔓延的方向及速度,所有的将士丝毫不敢轻忽,对这场意外的灾难尽全力抢救。
经过半个时辰的努力,火势才终于扑灭。
没有预兆的大火,不是疏失,倒像是有人故意纵火,但却又没有任何攻击……为什么?
心儿!
石生立刻往自己的营帐直奔!
「心儿!」
挥开帐帷,帘后哪有伊人的影子,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奇异的味道。
是迷药!
石生仔细观察着帐内可留有任何线索,胸中的怒气渐渐上扬;他步出帐外,地上的痕迹与不远处的马蹄痕证实了他的猜测。
望着足迹消失的方向,他深吸一口气。不论你是谁,我石生绝不善罢甘休!
冷凝的脸上全是肃杀的表情,不、他不会在此刻乱了应有的分寸,他绝对会将怒气留到那个胆大妄为的人的身」!
***
长安城内。
「徐先生,今天是你答应为朕找回美人期限的最后一天了,朕——可没有再多的耐心等了。」大殿上,刘曜端坐于上位,口气虽然平淡不带恶意,但双眼已隐含一片山雨欲来之势。
「皇上请再等候片刻,微臣派出的人应该快回到城内了,请皇上放宽心。」徐机先生一贯的平和,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若无法完成交办之事,问斩的可就是自己了,其它在场的文武官员们则莫不身心微颤的后退一小步,生恐自已会是下一个替死鬼,不小心刮到皇上怒气的台风尾,可也不是好玩的事,太划不来了。
像是无感于大殿之中紧张的气氛,徐机依然神态自若。
「皇上,微臣有一件事上奏。」
[说。」
「待微臣为皇上觅回佳人之后,微臣也将离开长安城,回家乡与家人团聚,还请皇上成全。」
「什么?」刘曜完全没有料到徐机会突然提起辞官回乡之事。倏地,他微沉下脸,「朕亏待你了吗?」
「皇上言重了,皇上待微臣恩宠有加,何来亏待之说?皇上忽出此言,微臣实惶恐不已。」
「那先生因何要辞官?」
「启禀皇上,微臣离家已多年,承皇上不弃,握为要巨,委以重任、信任有加,使微臣得有机会一展抱负,君恩浩荡,实非微臣今生所能回报;奈何时不予我,天命微臣该归于田园,家中父母妻小每日引颈盼望,微臣本欲接其同至长安,未料家母病重,唯一心愿是微臣能回乡送终,微臣接获家书挂念不已,但请皇上成全,使微臣能一尽为人子最后之孝恩。」
「朕可以答应让先生返家数日,先生大可不必辞官。」
「皇上,微臣随军征战多年,年纪已届耳顺;自出仕至今已十年未曾返家,几次鱼雁往还,知父母深以微臣出外为念,但微臣始终以公务为重,不敢稍有怠情,如今微臣年事已高,又家中请人悬念已久,只待微臣返乡共享天伦,恳请皇上成全。」
刘曜抚着下巴深思着。
「徐先生,朕明白这些年来你为朕尽的话多心力,朕能有今天,先生功不可没。但如今天下未平,石勒又遣军来犯,长安战事将起,先生又于此时提出返乡之意,朕实不知该如何答应。先生,这事能否待退了敌军之后,朕再好好斟酌;届时如果先生仍然执意离开,朕也好亲自为先生饯别一番,以慰先生多年之辛劳。」
「谢皇上思典。」徐机低头谢恩,遮去脸上的表情,推测时间,他派出的人应该已经完成任务回官了。
[启禀皇上,皇上嘱咐微臣今晚之前须完成之事微臣已办妥,皇上日夜思念之人如今已于未霄官候着,皇上可一偿这些日子来的心愿。」
「先生是指……」刘曜脑中一闪。「莫非先生已--」
徐机含笑肯定的点头。
「来人,摆驾未霄官!」
第五章
二更天,长安城东方的宫殿灯火通明,所有的守卫以及宫人们全都尽责的守着自己的岗位丝毫不敢稍有怠忽,自从方才胡将军送进来一名女子后,他们的精神更是紧绷到最高点,惟恐有任何差错。
未霄官,是长安城中布置最舒适、最豪华,也是皇上宠幸后官诸多佳丽的地方。此时,官殿内最醒目的大床上躺着一名昏述的女子,一身朴紊的衣衫与宫内奢华的摆饰一点也不相衬,而殿外的官人也没人敢怀疑些什么。
「呃……」
床上的人儿轻轻呼出气息,紧闭的双眸慢慢睁开,她眨了眨眼,一时之间不明白自己身处在那里,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扶着犹有些昏沉的头坐起来,仔细打量着四周;脑中回想着之前的遭遇,她记得自己在石生的营帐中,着好衣服后打算出去看看营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刚走到帐门口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然后她昏了过去,再醒来,便已在这儿了。
她走下床,渐渐恢复了思考的能力,望了里宫殿内豪华的装饰,脑中浮现出些许的疑问,是谁这么大费周章的要抓她?不惜深入营地施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可以想见的这个人对整个左军一定有相当程度的了解,难道石虎仍不死心吗?但他应该不会在此有着如此奢华的府邸。莫非……
「皇上驾到!」
宫外忽然传来高喊的声音,她心中顿时了悟……是他,
她步往门口的方向,此刻她才注意到门外众多的守卫及侍女,随着来人的前进,她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一踏入门口,他立即挥退了众人。然后目光全锁在门内那名女子身上。
他脸上充满了惊艳与不可言喻的欢欣,「朕终于找到你了,美人,你可知道朕为你犯了多少的相思,朕想你想的心都疼了,快过来给朕好好的瞧瞧!」刘曜等不及要搂她人怀,好好的温存一番。
「站住!」退到无路可退,背抵着了床柱,她急喊出声,强自镇定的看着他,「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一再的要抓我?」
「我?」他笑了笑,一脸纵容的看着她,「原来你不知道我是谁,难怪会一再的逃跑,避开我所派出的人,你听着,朕乃是赵国的刘曜,堂堂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
他就近在椅子上坐下,不再接近她,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然而她却没有如往常的女子一般飞奔过来,她脸上没有预期中的惊喜,只有在听见他名讳时浮现些许的戒慎与防备。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你要再三的派人追捕我?」经过这段日子的调适,君心镇定以对,不再如以往一般的只能任自己无助害怕、任人宰割。
刘曜惊异的看着她的反应,眼神中满是新奇与——更多的占有。果然不愧是他日夜思念想得到的女子,那日初见后,他念念不忘;而今再见,她依然是如此特别,不似寻常女子般贪慕荣华与富贵的直讨好他,这女子——果真有令他不惜动用所有长安城兵马也要找到她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