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恶毒得像詛咒。水仙怔视他,知道在某些方式上,他的说法的确不是危言耸听,此时此刻的她,就已有和恶狼困在同一陷阱里的感受,她相信就算他是只瘸了双腿的狼,他还是有那个力量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就用的利齒撕裂她的咽喉。可是她不得不攀住最后一个藉口,绝望的找寻空隙,好逃离这个野蛮男人的掌握。
「婚姻不一项安排,也不是一种买卖,它不会成功的,庄先生!人们会怀疑我们结婚的动机,而我们则可能在不久的將来,质疑我们的婚姻的可行性!」她双眼漫无意识的掠过他无知觉的腿,心情用「紊乱不堪」四字还不足以形容。
但她的话却似乎只使得他更不可理喻。而她茫然停留在他腿上的短暂眼光,则惹来了他的另一次曲解。「我很久以前就不再在乎別人的『怀疑』了,黎小姐!而如果你在『质疑』我圆房的能力,那你无妨过来试试!」他的声音充满危险的诱哄及欺骗的柔和。
圆房,这两个字让水仙像被蠍子螫到般的,在窗边惊跳了一下。她看向他,想到他们圆房的可能性,她的脸色刷白。
而她瞬间惨白的颜面,让庄頤下顎紧绷,额上青筋浮动,他以为她的表情清清楚楚的说明了她想法。「你不屑于一个残废对你的踫触,是不是,黎小姐?」他无丝毫隐讳的紧盯着她帖身的浮水绿丝洋裝,他久未为女性骚动的欲望,在这一刻倏的甦醒。但他蓄意漠视它,并一味的以言语折磨着她,「不过你也无权挑剔太多,毕竟在你伪裝的高洁被拆穿后,你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根本就寥寥无几了!」
水仙的自制力在这剎那间被粉碎了,她愤努的靠近轮椅抬起手──想一掌摑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忍受这个?但她知道她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可是他在半空中揪住她的手腕,并粗鲁的將她带跌至他的腿上。「水仙,你的战斗精神非佩,但是这种方式不适用于我!」他平静直述,锐利的黑眸像要刺穿她。
「管你喜欢什么方式,我就是不会嫁给你!」尽管能感觉到他隔着衣料停留在她两股间的那股热气,尽管泪水已几乎要逼出眼眶,水仙还是勇敢的挣扎、反抗着。
「或许我该告诉你,通常我喜欢温柔的臣服胜于压迫的屈服!」他帖着她芬芳的发间低语,无视于她的抗拒,他坚持以鋼铁般的力量混合着轻挑的言语来刺激她的感官。
在挣扎、反抗都无效时,水仙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嗚咽,而在她能够发出另外任何声音之前,庄頤的手臂已紧环住她,并俯身亲吻她。
他的唇是以一种鷙猛到连她都感觉措手不及的方式堵上她的,一开始,她就知觉到他灼热的舌头强行要攻进她的牙关,她想尖叫喊救命,她想挥手打开他对她的箝制。因为庄琛从来都不曾这样勉强她,她不认为庄頤就有资格如此对她。可是他的舌头在她张嘴的剎那探进烧灼着她,一股甜美的、柔絨与鋼铁似的組合,却令她莫名、不由自主的由下腹昇起一股渴望──一股对这个专断、蛮橫男人的渴望。
而这份新的认知,使得她更加的震惊与愤怒!
为什么?水仙不懂为什么这个坐在轮椅上动弹不得的男人,有这等非凡的魔力,能让她产生如此的耽溺与沉醉,她甚至不敢说庄琛曾给过她这种「强烈」的渴望感觉。而她真的开始觉得并厌恶自己就快变成庄頤口中人尽可夫的妓女了!如果她再不用点常识与意志力,她不只会落他口实,还可能会在他不可思议的雄性力量下化为一滩瀾泥。
她开始剧烈挣扎,她想扯离他的唇,拉离他环扣她的手,她想重捶他做人身攻击,但他攫住她的手,阻止她伤害他。
接下来的事几乎是她无法控制的了!就在拉扯时,他们失去了平衡,突然,她发觉自己向后倾倒,而她的力量连带着也让庄頤跌落轮椅,重墬到她身上,轮椅却奇迹似的没有翻覆,只向后大声、大力的弹退了一大段距离,直至抵到墙壁时它才停止移动。
水仙像要窒息的喘着气,她原本想指责因为他的不够自重而造成这次意外,而后她看见了他的表情。他的脸色灰败,目光直瞪着她的头顶,一脸经过压抑的痛苦。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制造重量的人是他而不是她,被压在底下的人是她而不是他,这种狀況不可能造成他那样的痛苦,而且她肯定自己并不曾踹到他的脆弱部位。
不过她马上联想到,她可能在拉扯间去撞到他曾受伤的双腿的某一部分,她认为他活该,却又难捨良心不安的再次看向他。而这次他回视了她了,他的脸上已恢复较多的血色,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疏离与傲慢,这令水仙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在他的脸上看见过那些关于疼痛的表情?
她挣扎着示意要他起身,他的重量已对她造成了难以想像的效果,她随时可能在他热气的笼罩中昏倒或者窒息。
庄頤不是没有在努力,他额暴青筋、脸色雪白的用双肘撑起自己,他僵硬暴躁的神情在在向她说明,他的自尊摔得比他的腿还要重、还要痛,然而,当他就快要成功的挪开自己时,他像是被某种事物吸引了似的定住目光,他眼里闪着火炬,彷彿他已经找到他想要的某种事物──或助力。
水仙原先的确是有助他一臂之力的想法,但他那诡异的眼光她心生恐惧。她微撇过头,看看是什么捕捉了他的注意力?而她看到了,直到这一刻,水仙才攸然察觉,原来她丝洋裝的左侧已诱惑的滑下了她的肩头。她再次挣扎着要起身,但他却令人惊讶的只侧开半身的重量,他以半个身子压住她,并直觉反应的朝她伸出他那寬大却有些冰涼的手,爱抚她裸露、柔软的肩膀肌肉。
被他的手碰触的感觉很像触电。她锐利的倒抽一口气,但连她自己都感觉奇怪的,她没有甩开他。她仰望他,只见他的眼光正往下滑至她洋裝领口处,那因胸罩的压迫而形成的深溝。他的表情是欣赏的,他的眼中写满无可掩饰的赤裸欲望,而那是过去水仙极少在庄琛眼中见到的。
內心里,一部分的她感到十分害怕;另一部分,却为了某种理由,她不急着扯正她的衣服,那理由是──她的体內正竄动着一股不明的、近似欲望的骚动。
「你是个非常……非常诱人的雌性生物!」他沙哑且甜蜜的低语,视线又一次锁住她。
他们就像被魔咒定住的两个人,只是凝视着彼此。庄頤的手和他的低语一样,在她的肩部与耳际悬宕,然后一阵没有预警的纷沓脚步声,及扭转门把的声音响起。
魔咒在这一刻幻滅,水仙惊惶的想挣开他,但他却將她按在原地,令她动弹不得。
应该是轮椅踫撞墙壁的声音,吸引来了庄琛和淑姨高竖的戒备耳朵。他们在门外焦灼的异口同声的喊:「发生什么事了?」
在听不到回答的短暂片刻,他们惶急的冲进书房。在目瞪口呆的瞧见地上正纠缠成一团的二人时,同时猛然煞车。
淑姨让眼前的景況惊得张大眼;而庄琛的目球则几乎像要凸出眼眶。
第三章
他不想相信他所看到的!这是庄琛嗡嗡的脑海里唯一留置的念头。
他几乎无法看出这是怎样的一种狀況?是无心的误解?还是有心的背叛?他最最心爱的女人,被他最最亲爱的哥哥,压制在身下?情況真的十分曖昧,太过曖昧了,曖昧的彷如他们已经在地上打滚过千百回。
这情形原本也是可以解释的,例如,哥哥轮椅没有坐稳,正巧倒往水仙的方向,两个人又因为一时的重心不稳而同时跌倒在地,那甩得远远、被遗忘在墙边上的轮椅,正好是一个极佳的证明。
可是,总还有难以说明的一部分;他根本无从想像:为什么他亲爱大哥那寬厚的手掌,会亲暱的流连在他挚爱女人的裸露香肩上?而又为什么他挚爱的女人,在接触到他疑问的眼神时,是那般惊惶心虛?彷彿她真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这情況,令他不得不起疑,令他不得不开口盘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尽可能的,庄琛要求自己表现冷静,但他声调中的不豫,明显到让淑姨不得不忧心忡忡的插嘴进来打圆场:「不就是这么回事嘛,你大哥不小心摔下轮椅,湊巧跌在──呃──黎小姐身上,对不对啊,黎小姐?」
水仙希望她能回答「对」,但她被困在庄頤深思和庄琛疑惑的眼光中;她想回答,她的喉嚨却只能勉强咕哝了一下,不知何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