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由眼角余光瞥到个看似熟悉的身影,江心急急放下话筒,看了一眼那个身影走出来的地方,是……妇产科!江心急忙追上前去,看着那个几步之外的人门入一辆黄色计程车里,车倏的向前扬长而去。
“以菱姊,以菱姊……”江心边追边跑,在车后直跳脚。结果追到转角,车就不见踪影了!
停下来瞪了在路旁等公车的好奇行人一眼,她喘着气直在内心嚷嚷,糟糕!糟糕!人追丢了,糟糕!糟糕!没错,她可以肯定那是江以菱,虽然看来瘦得弱不禁风、虽然穿着黑色直筒洋装,江心仍能认得出她那柔美的侧影及身形,还有那头多年不变的美丽头发。
江心努力的让自己镇定思考,至少,江以菱仍在台中,没有到外地或外太空去,可是,她为什么由妇产科出来呢?这给了江心一丝灵感,她转身快步奔向妇产科,并推门而入直至挂号处,她顾盼一下,还好,是间小妇产科、应该不会太难查询到以菱来此的原因。
清清喉咙,江心客气的问:“护士小姐,可不可以向你查一个人?”
护士小姐头也不抬的问:“你要查谁?”
“一位叫江以菱的小姐,她刚刚才来过!”江心急切的说。
“江以菱”护士小姐表情怪异的抬头瞥江心一眼,仿佛在奇怪她明知江以菱刚来过,为什么还要查她的资料一般。护士漫不经心的翻着档案,慢条斯理的说:“对,江以菱刚刚来过,做产检!”
“产检!”江心一脸呆相。
“对啊,产前检查,她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护士小姐突然孤疑的看着她:“你是她什么人,问这些干什么?”
“她……她是我嫂嫂!”江心也不懂自己怎么顺口就溜出这句话。
“你嫂嫂?那就叫你哥哥好好照顾她,医生说她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有胃病,又害喜害得严重,几乎什么营养都没办法吸收,这样弱不禁风的,医生都怕孩子保不住!”护士略带不满的警告。
“孩子保不住?”江心手心开始发冷,额头开始发汗,她在心里嘀咕阿弥陀佛,上帝保佑!脑海里唯一的念头是她必须快去找到老哥,告诉他这件事情并寻获以菱。
“护士小姐,可不可以麻烦你告诉我……我嫂子的地址?”江心呐呐的问。
“你不知道你嫂嫂住哪里?”护士瞪着她质问,仿佛她有毛病。
“喔!她和我哥哥小俩口吵架嘛!所以……所以她离家出走罗!”江心感觉自己谎话是愈说愈溜了!
“难怪!这几次都只有她自个儿来产检,配偶栏上又没填名字,我们以为又是个未婚妈妈呢!”护士唠唠叨叨,连念边抄下一份地址给江心。
“谢谢!谢谢!”江心一迭声道谢,转身便飞快跑向门外招揽计程车,直奔哥哥的办公室。
第十二章
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江野正对着桌上一张以菱的速写发呆。
“哥!哥!”
一阵叫声惊忧了他的思绪,他抬头看着一阵风似的卷到他面前的江心。她丝毫不理会外面职员讶异的眼光,任性的把办公室的门一甩,阻绝了别人的好奇,喘口气一迭声说:“我找到了,我找到以菱姊了……”
江心看着猛从旋转椅中站起,差点被绊倒的哥哥,他瘦削的脸颊,凹陷无神的眼睛,下巴还留着几天没刮的胡碴,在在都令江心心疼不已。“钟情怕到相思路”啊!老天,接下来这个消息不知是使他欢喜,还是给他更多的折磨?
“哥,我该先让你知道一件事!”江心吞吞吐吐。
“告诉我她在哪里?先找到她再说!”他形容焦躁,双眼却开始亮着光。
唉!爱情!江心不免又在内心轻唱爱情的力量真是无与伦比。
“别急,你得先听我说一件事。”怕他打岔,江心急急接口说:“以菱姊怀孕了,你得先确定你是不是孩子的父亲?”
“怀孕?”江野茫然的看着妹妹,恍如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意。
“对!护士说她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江心急于知道问题
的答案,她重复回了一次,“孩子是不是你的?”、
“是!”他把手放在疲惫的眼睛上课一揉,忆起三个月前她离去的前一晚发生的事,他暗哑着声音肯定道:“一定是,是我的孩子!”
空气顿时凝重起来,江野缄默半晌,用着自我厌恶的语气数落自己说:“瞧我对她做了什么事?”
“好哥哥,你先去开车过来,路上我再告诉你详情Z”江心安抚他。
等两人坐上江野的跑车时。江野要过地址看着说:“不很远,可是好像是小巷小弄,可能得找一下。”
江野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是的,坏就坏在她没有半个家人可以投靠,而更坏的是他,明知她无依无靠,他还是把她一手推开了并任她孤苦伶汀的走掉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痛楚的纠成一团。
“哥,你听收音机里在说什么?”江心唤回哥哥的思绪。扭大音响的音量。
收音机里一个徐缓低沉的男中间正播报着,“今天我们为各位推荐一首新歌,由新锐江以菱小姐作词作曲。江小姐创作的前两首单曲‘都会女子的心情’及‘缠绵曲’都颇获年轻人喜爱,今日她再度写出这首‘像你这样的男人’由新人XXX充满磁性的嗓音来诠释,想必能造成年轻朋友另一波的喜爱。现在我们就来听听这首——一像你这样的男人。”
江野僵在驾驶座上,整个人表情紧绷、只有手漫无意识的转动方向盘。一阵熟悉简单的吉他前奏之后,就是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清晰的响起,歌声在车厢内缓缓流动。
你使我笑使我哭使我心动
爱上了你
我并不轻松
你像朝阳像骤雨也像狂风
想抓住你
我并不轻松
整首歌仅以吉他伴奏,当歌者的歌声逐渐消失,血色也早由江野脸上消失。
江心沉默着,仍沉缅在这首歌幽怨的歌词及优美的旋律中,车行过一个刚亮绿灯的十字路口之后,,江野才又挣扎着开口,“阿心,你看我伤她伤得多重,她不再相信我的爱情,想必也不会再盼望这个重逢,你听听她写的歌词,我真是罪有应得!”他突然失控的用手往方向盘上重重一捶,正好压到喇叭钮,这叭一声可让江心结实吓了一跳。
“哥,别这样,现在自暴自弃也无济于事,你就专心开车。反正现在不论她写些什么,唱些什么,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到她,然后硬着头皮试试劝她回到你身边,不论得放下多少自尊,不论得碰多少钉子,为了你、以菱姊及她肚内的孩子,无论如何你都得试上一试。”她苦口婆心的规劝他,又加了一句,“万一,她很需要你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医生不是说她随时会发胃病,随时有失去孩子的可能?万一她摔倒或是怎么了,没人在身边,她该怎么办?想到这些事,江野心头一阵阵泛冷,他必须必须尽快找到她,他听话的专心开车,却加快了油门的速度往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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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缝纫用的平车前,江以菱低着头,眼睛专注在平车压出来的缝线上,她必须注意缝线直不直、做工细不细。缝好整件上衣的衣身之后,她直起开始疲痛的背脊,轻捶了几下,颈背上全被汗水渍得湿透,她又热又累的倒了杯开水慰劳自己。
站到屋里唯一的,面半身镜前,她端详并抚摸自己有些蜡黄的脸,打从一个半月前她开始恶心、呕吐,然后到妇产科检查出怀有身孕以来,她就每天反复的逼自己进食,然后再把它们吐光光,医生说她已有严重的营养不良现象,这对孩子不是好现象,他希望她别再工作,努力调养身子,这样才不会动了胎气,不然,会有失去孩子之虞!
孩子,她虔敬的轻摸肚子,觉得不可思议之余又心酸,孩子的父亲并不真的想要她,因此,他也可能不会欢迎这个孩子的到来,然而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才是生命中展现的第一个奇迹。以前,她总以为江野是老天爷安排给她的第一个奇迹,谁知他在多年后又收回它。而今?她会努力用全部的生命来保护、来爱这个奇迹似的在她体内成长的小生命,只有这个小生命,才是完完整整的属于她。
江野,思想一旦触及这个名字或与他有关的事物,以菱的心中仍很痛、很痛。万万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避孕了这么多年,就在离开他的前一夜,竟留下终生不能抹灭的纪念品——一个江野和她的孩子,这该算是唯一的报酬吗?这种想法使她又泫然欲泣了。
三个月前她毅然决然的搬离江野的家,那间堪可称是她的金丝笼的风和居,只带走了少许行李及自已的存折,本想找个乡下一点的地方,隐姓埋名过活算了,反正她在这世上本就孓然一身,也没什么好牵挂的。这下多出来个宝宝,她变成不能性而为,后来想想,她会的就只是服装设计和唱歌。离开都市,她将来要拿什么养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