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两人走在长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谈着下午的各式风筝哪个好看、哪个飞得高。
“大哥,你看人人都送我风筝,只有你不疼人家。”她又找着了理由埋怨他。
陆云轩只笑笑不语。
不一会儿,到了厉柔房里,她一见一只大螃蟹风筝挂在镜台上,随着窗外吹进的风,执执飘动。连忙弃过去看了仔细,只见这只风筝做得细致非常,不觉大喜。回头见陆云轩含笑看看, 立刻便知是他送的。一回身扑到他的怀里,仰着头笑道“我就知道大哥待我最好了。”
这丫头,十足十是个最善于见风转舵的小人。
他故意板起了脸。“刚才不是还抱怨我不疼你吗?”
“有吗?”她又装傻。
陆云轩只得一笑置之。
“你啊!”他戳了戳她的额头。“早点睡吧!”
回头交代菱儿几句,便出了房门。
“哎呀呀,真是糟糕!”见潘霸气极败坏的进了大厅,说道:“老刘昨儿个看诊回来的时候,踏进山老鼠的洞,一脚踩空了,结果下巴撞到了树根破了个大洞不说,连脚也扭伤了。”
陆云轩听了,立刻表达关切。“严重不?”
“还好啦!可是把脚扭伤了,比较麻烦些。这伤筋断骨的,怕不要休息个把月才成呢!”他道。
“看样子,老朱又要忙了。”齐孟元说道。“老刘受了伤不能动,这会儿易春堂只剩下他一个人,里里外外,我怕他一个人真会忙不过来,况且最近时气也不好,染病的人多,而小四又还嫩得很呢,也帮不了什么忙。”
陆云轩正低头看帐,也不甚在意,便道:“朱大夫年岁也大了,别让他太劳累了才好,不如再请一个人来帮忙就是了。”。
再请一个人?潘霸灵机一动,说道:“不如让柔儿过去帮忙吧!”
陆云轩一楞,抬起头来。“柔儿?”
“是啊!”潘霸忙道。“这一时半刻的,我们能上哪儿去找像柔儿这般医术高明的大夫?况且不过是帮忙个把月罢了,她若是做得好,日后这易春堂的事就请她多费心,若是她没兴趣,那也没什么,反正等老刘的伤好了,她爱做不做都没什么关系。”他又接着说道:“最重要的是能给她找点事情做,别让她闲着才好,不然一会儿又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陆云轩想想也是,便问道:“齐叔,你说呢?”
齐孟元道:“我想这也好,反正外诊之事仍让老朱去跑,柔儿就和小四两个人待在药房里,应付应付其他的病人就行’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三人商议定,晚间陆云轩便同厉柔说:“最近时气不好,庄里后院生病的人多,易春堂早已忙得不可开交,偏偏昨儿个刘大夫又扭伤了脚,朱大夫一个人忙里忙外,实在照料不过来,大哥想,不如你过去帮忙几天吧!”
“好啊!”她耸耸肩。“反正我也没其他的事。”
隔日厉柔便开始坐镇易吝堂。其实看诊抓药,对她来说简直如喝茶吃饭一样简单。再说来看病的大部分是一些什么外感内滞、伤寒头疼的微荡,没什么大不了的症侯。厉柔看了七、八日便有些不耐。
“怎么样,你在那里还好吧?”陆云轩问道。
“也没什么好不好的。”厉柔懒懒的道。“看来看去,最多就是中暑啦,再不就是那些吃两帖药就好的小病症,也没什么。真是无聊!
防云轩听了哑然失笑。
“不然你想怎的?最好来一场瘟病吗?闹得鸡飞狗跳才好吗?”他捏捏她的小脸。“真是的,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不懂事!”
过两天,朱大夫又到后庄出诊,留厉柔和小四看店。
厉柔看见小四正摇头晃脑的背诵药典,心下无聊,便道:“虽然这些书很重要,可是光死背又有什么意思?”
“不背又怎么行?”
“一边背一边认药,不是有趣得多、也容易记?”她一把抢过小四的书,翻了翻。“我问问你,这些药材你倒是认了几成?”
“我差不多全都认识了。”“是吗?我看不见得吧?”厉柔冷笑。她随手拈起一片药材,问道:“这是什么?”
“防风啊!”小四有些得意。
“那这个呢?”她又抓了一些草药。
“嗯……是金银花。”
“嗯!还可以。那再看看这个。”
眼前这个黑黑小小、又带着须的东西,看来像是参,但它又是黑的……小四倒不太确定。“好像是参吧!”“废话!”厉柔笑道。“瞧这个长相,就连小孩也知道这是个参,我倒要问你这是什么参啊?”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
“这是黑风山产的乌参,虽然也是参,但药性可跟一般的人参大不相同呢!傻瓜!”这下可轮到厉柔得意了。“你看吧!我就说嘛!你药材都还认不全,光是背那些书有什么用?背得再牢,到时万一抓错了药材,还不是没用?”
小四登时红了脸。
“来,我教你一个法子,可以记得又快又有趣。”她又想使坏,双手一拍,说道:“快点,现在我们把所有的药材通通倒在这几个大篓子里。”
小四惊道:“什么?全倒在一起?这样不好吧:”
“哎呀,你怕什么?我们又不是不放回去,只要我挑一样,你跟着认一样,这样我们不但学到了,而且也算是帮着朱大夫整理整理药匣子啊!”她顺手抓起一只参来,说道:“你看,这只参原也是上等的,只是时间摆得久了,把那里头的精华也摆设了。看起来好像是宝贝一样的东西,其实已经没什么力量了。”说着便将它扔在地上。
小四见了,忙捡起来,半信半疑的说道:“柔儿姑娘……这参可不便宜……”
“说你不借嘛。”厉柔微微一笑。“你若不信拿去问朱大夫就是了。我看八成是他忙得忘了查看,这种东西当用就该赶紧用掉,又不是骨董,哪里是能搁这么久的呢!”
“可是……”
“别可是可是了, 你再这么拖拖拉拉的, 我就不教你了。”她不耐烦的道。“快点,不然等会儿朱大夫回来,我们这堂课就上不成了。”
“好吧!好吧!”小四虽然有些担心,但终究忍不住满心想学,再加上他年纪又轻,哪里禁得起厉柔蛊惑?“那我把这些都倒在一块儿就是。”
于是两人七手八脚的将药匣子里除了粉末之外的药材全部倒出来,混在一个篓子里。
“这是什么?”
“芍药。”
“这个呢?”
“白伏荟。”
“嗯,不过我告诉你这个白伏荟去不去皮影响是很大的,如果带皮的话……”
厉柔和小四这么边认边说笑的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只听到陆云轩和朱大夫一边聊着,一边走近。
“柔儿没有给您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柔儿她还帮了我不少忙。”
“那就好,我本来还担心……”一语未了,两人同时杆在易春堂门口楞住。
满地的匣开药散,一片狼藉,像是刚被打劫了似的。再一声,小四正捧着一个大篓子跑来跑去,急得不知要藏在哪里才好,而内间布帘轻动,显是有人刚刚从后门跑出去。陆云轩本欲追过去,但见朱大夫整个人瞪目结舌的楞在门口,脸上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里担心他会气得晕倒,忙留下来再三宽慰,一面则赶紧叫人帮忙整理。
除了那丫头,旁人何来这等破坏力?
他摇头叹气,连骂也骂不出来了。
确定朱大夫不致被气得中风之后,他火速赶回朝阳楼,捉事拿元凶。
“柔儿呢?”他问。
美婢菱儿见庄主神色不比往日,又想厉柔刚才也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便猜到她可能又闻了什么祸。
“柔姑娘,她……她说她肚子疼,上床休息了……”她小心翼翼的回答。
“肚子疼,哼!”陆云轩冷笑一声。只怕她待会儿疼的可不只是肚子了。
他推了门进去,一掀绣幔,只见厉柔躲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似无辜的看着他。
“大哥……”
“还不起来?”他气得横眉竖眼的。“要不要我拿家法来伺候你?”厉柔这才怯怯的下床来。
“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易春堂也是你胡闹的地方吗?”他厉声大骂。
“大哥你不要这么大声的骂人家嘛广她低低的说。“让别人听见多不好意思?”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他更是生气。
“我不是怕自己不好意思……”厉柔把声音压得更低。“我是伯大哥会觉得难为情。”
陆云轩微微一愣。可不是吗?成天人前人后这样大声小声的骂自己未来太座、枫林山庄的女主人,的确不是件光彩的事。果真传扬了出去,人家一定会以为他们家里很没家教似的。想到这里,他更是气红了脸。
“你还敢说呢,追根究底还不都是你的错!”喝问声更加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