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柔儿这一次还真是看对人了,把你带来果然替我省了不少事。”他笑着对连婉心说:“这些庶务、看帐什么的,将来你少不得是得学的,我的,不如趁着这会源兄弟在这里,就请他教教你吧!”
连婉心听说,便站起来盈盈一拜,笑道:“婉心愚笨得紧,还请凌公于多多费心。”
凌源慌了手脚,忙站起来回礼。“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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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轩见厉柔这几日为了舅父的病坐卧不定、伤透脑筋,这会儿又面对桌上摊的十几来张药方子发呆,心里十分怜惜,便走过去,摸摸她的头,温言道:“柔儿,别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大哥,难道我真的这样没本事吗?”她黯然道。“怎么就查不出原因呢?”
陆云轩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就不需如此自责。谁又是神仙呢?”
厉柔摇头说道:“我纳闷的是,舅舅的病原属平常,不应该这么难治的。”她思索着。“我瞧以前几个大夫开的药方,皆是大同小异,对病症的看法也都一致,对症下药,没什么错啊!却不明白为什么会医不好呢?真是的!”
她仍是心有不甘,说着便“拍”一声,重重击桌子一掌。
“柔儿。”陆云轩待要劝她。
她又道:“刚开始,我还猜测会不会是哪个下人不安好心,在药里动手脚,想陷害连伯伯。可是这几日,连伯伯的一切食物都是我先检查过了才让他用的,甚至他的汤药也全由我自个我来捡药、煎药,完全不经过别人手里。能做的我都做了,就是想不出,还有哪里会出问题呢?”
“也许是舅舅这病本就难医。”他道。
厉柔犹自苦苦思索。“不……不是的,应该不是的……”
“柔儿……”陆云轩知她素来心高气傲,争强要胜的。若真的治不了舅父的病,她不但心里难过,就是这口气也决计难平。于是百般开导,无奈她都听不进去。
早知道就不该带她来天岗堡了。倘若那一个还没好,这一个又赔上了,岂不更糟!他想到此时,不免有些后悔。
一天晚上,连婉心端了一碗甜粥来看厉柔。
“柔儿,这几日我事忙走不开,多亏你来照顾我爹,真是辛苦你了!我听说你爱吃八宝粥,所以特地熬了一碗给你。”
厉柔歉然道:“可是我来了好些日子,到现在还是始终查不出来连伯伯的病因在哪里,实在惭愧得很。”
“妹妹快别这么说!”连婉心说道。“你肯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厉柔叹了口气道:“我看最近连伯伯头昏的情况好像愈来愈严重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连婉心心急如焚,却也无话可对。发了一会儿呆,说道:“天也晚了,妹妹还是先睡吧!我听表哥说,你这几日总没好好的休息,这样怎么行呢?我瞧着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我没关系的。”她道。“反正也睡不着。”
连婉心又道:“我那里有一些西域传来的“安神香”治心烦气躁、夜间失眠极有效的。要不要我吩咐丫头拿一点过来,替妹妹这房里点上一些,熏一熏,或许会睡得好些?”
“‘安神香,?”厉柔问道。“是不是连伯伯房里熏的那种香?”
“是啊!我平日也是常用的。”她道。
“喔!”厉柔摇摇头道。“姊姊不用麻烦了,我从小就不爱熏什么香。你不用替我操心,该睡我自然就会睡了。”
“好吧!。连婉心微笑道。“那么我先回房去了
夜里厉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仍是想着连修竹的怪病。头晕目眩、体倦骨痛、气虚盗汗、血行不足……是没错啊!用那些药并没有错啊!只是怎么吃了那么多的药还是不见效呢?她想,如果用药无误,那么必是另有什么原因。
可是她前前后后已经检查了那么多遍,就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性……到底还有什么地方疏忽了?
她忽然灵光一闪,想起连婉心提过的“安神香”。问题会出在那里吗?可是若那香有问题,为何我成天待在那儿,却一点事也没有,况且婉心姊姊自个儿房里也是常点,怎么她也没事呢?
厉柔想来想去,朦胀之间,像是有些头绪,却又说不上来,简直快疯了。
她向来藏不住心事,每遇苦恼之事,必会找陆云轩诉苦一番。此时心里着急,又放不下来。辗转反侧之余,直觉便是跳下床去敲陆云轩的房门。
“大哥,大哥!”她敲门问道。“你睡了吗?”
这话真是问得好笑!三更半夜的,房里明明早已熄了灯,她还故意这么问!
也难为陆云轩早已见怪不怪,一听见这位“贵客”深夜来访,他就知道今晚又甭睡了。当下便起身披衣,开了房门让她进来。
“大哥……”厉柔一进门,便靠在他的胸膛上,仿佛心事重重、万般不胜。
“难不成你又想到船上听歌去了?”陆云轩故意取笑她,轻笑道。“可是这会儿叫我上哪里去找歌妓呢?”
厉柔想起上回胡闹的事,不禁也笑了笑。
陆云轩将她抱起,放倒在床上,轻轻拍着她,柔声道:
“柔儿,快别胡思乱想了,睡吧!嗯!”
“人家睡不着啊!”她愁眉苦脸的说道。“我何尝不想睡个好觉,可是脑筋偏偏转啊转的,就是停不下来。”
陆云轩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难怪人家都说聪明太过了,操心伤神就多,不是好事。看来你就是这样。我说还不如笨一点好呢,烦恼少些。”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反正我也甭想睡了,你是不会放过我的!跟我说,你在想什么?还是为了舅舅的病吧!你想到哪儿,转不出来?或是大哥陪你一块儿聊聊吧。”
厉柔听见陆云轩如此说,也觉得两从个人一起说说话儿.总比一个人钻牛角尖有意思得多。
“好,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咱们两人身分换一换,倘若今天大哥是个很厉害、很高明的大夫,碰巧我又生病了,你药给我吃,可是却总是没有效,你想是为什么呢?”
“喂……”陆云轩想了想,笑道:“我给你吃错药了。”
“哎呀,不是啦!”厉柔嗔道。“人家都说你是很厉害的大夫了,怎会给我吃错药?除非你存心要害人家!”
“这可难说得很。”陆云轩笑道。“有时你真叫人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咬你一口才好!”
“不是,不是啦!”厉柔轻捶着他的胸膛,不依的说道。“这个不对,再换一个答案嘛!”
“那么就是你没吃药,然后偷偷的把药给倒掉了。故意叫我着急,好讹诈我!骗我给你买吃的玩的,对不对?”
厉柔心想她每回都盯着连修竹把药给喝完了才罢。因此摇头说道:“不对!也不对,我有吃药,而且吃得干干净净的,一滴也不剩。”
陆云轩想了想,又道:“那么就是你偷吃了白萝卜,或是偷喝了茶什么的。”
“什么?”厉柔一怔。
“药性相克啊!人家不是都说喝茶解药么?还有白罗卜也是不能吃的……”
他话末说完,只见厉柔忽然坐起身来,两眼发直,不知想到了什么。
“柔儿……”陆云轩见她这个样子,倒是吓了一跳。“怎么了?”
“不要吵。”厉柔干脆用双手捂住耳朵,非常专心地思考着。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和白术、蒺藜相克……山杷……是山杷吗?对了,是山杷”但一会儿又不解的摇摇头说道:“可是山杷从哪儿来呢……不可能会吃得到,那就是闻……闻……啊!会不会是‘安神香’?对了!一定是从那儿来的!这回决计不会错的……”
厉柔顿时豁然开朗,高兴地大叫:“大哥!大哥!我知道了……。”
陆云轩却忙捂住了她的嘴,压低了声音,气极败坏的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大声嚷嚷?你是不是想让全府的人都知道你这会儿在我房里?”
她哪里理会得了这些?一张脸虽然让陆云轩掩住了大半,可是露出来的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尽是万分欣喜的神采。
陆云轩听她说想出了法子,也跟着放下心中大石。又见她巧笑情分,说不出的娇媚可爱,一时之间不免情动,便仍将她搂回怀里,柔声道:“你想清楚了?那好,现下咱们可以睡了吧。”
厉柔使劲扳开他的手,坐起身,喜孜孜的说道:“大哥,你不想听我说原因吗?你要不要先听我说……”
“不要!不要!至少现在不要。”他又重新拉着厉柔躺下,然后不住的亲吻她的小脸,含混不清的说道:“现在我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听……”
及至天将亮时,他才依依不舍的将厉柔送回她房里。“嘘,别出声,我抱你回你房里去。”他轻声说道。“阿弥陀佛,可别让人瞧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