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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想,他向左右使了个眼色,说道:“去,把他两人的头给我砍下来!”

  他的那班手下跟他一样,俱是“恶人无胆”一类,虽听他如此说,却个个相顾骇然,无人敢动手。

  “没用的东西!”龙盛荣见状,喝骂道。“还不快给我动手啊!”

  此时,天上乌云已愈积愈重,就连原本微弱的夕阳也隐落山头,四下漆黑一片,就连身旁的人都看不清楚。

  蓦然又听得天上雷电大作,狂风飒飒,接着便是豆大的雨点儿淅沥哗啦地洒将下来。众人处在此境,而地上又躺着两个生死不明的人,俱是忍不住各自心惊胆战不已。

  “少……少爷……”其中一人说道。“这会儿下这么大的雨,什么也看不清,不如咱们先回府里去,明儿个天亮再找人来收拾就是,反正他们两个就算不死也重伤,再在这里待上一晚那肯定更活不成了,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跑掉。”

  “对!对!对!”旁人忙附和道。“反正也不会有别人会来这种鬼地方,所以,咱们明儿个一早再过来扛他们回衙门去也不迟嘛!”

  “那也好。”龙盛荣一听,心里也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阴气森森的地方才好,便忙与众人摸黑离开树林。

  ☆ ☆ ☆

  小喜子因不见他两人,又见外头下着大雨,便想拿把伞出去找找看。正好碰见性真大师和明真大师前来探访。

  佳真大师听说,便道:“外头天黑难走,不如我们三人一块去找,也比较妥当。

  小喜子有了两位大师陪伴,惶乱的脑袋稍稍清明下来。“多谢两位大师。”

  三人一路摸索过去,叫着唤着,迟迟没听见回应。

  “奇怪了,这么大的雨,他们会到哪去呢?”小喜子又开始着急起来。

  三人冒着雨在树林找了好半天,正打算放弃,走回小筑等候时,却发现附近有打斗痕迹,再仔细一看,只见两人双双倒卧在血泊中。

  小喜子顿时吓得哭叫道:“少爷、隋姑娘,你们怎么了?少爷、隋姑娘……”

  性真大师与明真大师反倒镇静,急忙为他二人施救。

  “容谦哥哥……”隋缘一时转醒,神志还有些迷迷糊糊,但等她一见倒在一旁的裴容谦时,心中一凛,登时想起自己刺中他的胸膛。她也顾不得什么,一心挣扎着爬到裴容谦身边。

  他的胸膛上血迹斑斑、面色如土,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不由得发起颤来。她将手紧紧按在他的伤口上,可是,很快的她的手就被血给染红了,染了满手的鲜血……

  她呆了半晌,脑海中只剩下唯一的念头。

  我杀了容谦哥哥!

  幸亏性真大师见她神情有异,忙夺下了她手上的剑,然后又点了她的昏穴,不然只怕这柄剑上,又要多添一个人的血了。

  “明真大师,你看他们的情况如何?”性真大师问道。

  明真大师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小郡主心肺受了震荡,气血紊乱,不过情况还不算太差,回头再以真气调理内伤,应无大碍。倒是裴施主,只怕……”他摇摇头,又道:“眼下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安置他们才好。”

  小喜子听说,在一旁急道:“大师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少爷!求求您!”

  说着又拼命磕头。

  “使不得,使不得!”性真大师忙拉住他。“贫僧自当尽力而为,只是人各有命,这是强求不来的。”

  明真大师说道:“看来是有人发现了小郡主的踪迹,才有这一场劫数,此时静心小筑已不安全,不如就先回大空寺去,我想咱们闭关那间石屋,也算隐蔽,先到那儿暂歇数日,然后看情况再作打算吧!”

  ☆ ☆ ☆

  如果可能,隋缘宁愿永远也不要醒来。

  她缓缓张开眼睛,只见小喜子坐在一旁支着头,正打着瞌睡。

  “小喜子……”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小喜子闻声醒了过来,连忙拦阻她。“小郡主,您的伤还没好,现在可别起来,快躺下!”

  “我在哪里呢?”隋缘喘了喘,随即想起裴容谦,连忙抓着小喜子的手,问道:“容谦哥哥呢?”

  小喜子只低了头,半天不吭声。

  “你说话啊?”她见小喜子吞吞吐吐,直觉不祥,于是急急忙忙道:“你告诉我……他到底……”

  隋缘重伤后中气不足,兼之心里着急,于是又狂咳了起来。

  “阿弥陀佛。”性真大师正好进来。“施主昏迷了五天五夜,总算醒了。”

  “我睡了五天了?这么久?”隋缘愕然。“那……容谦哥哥他怎么样了呢?”

  性真大师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生死有命,施主还是看开些吧!”

  “大师的意思……”隋缘猛然坐了起来,刹那间,整个人仿佛坠入五丈冰中,犹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容谦哥哥死了吗?”

  没有人吭声。

  “你们说话啊!”隋缘颤然道。“为什么不说话?他真的……死在我的剑下了吗?”

  “死在您的剑下?”小喜子不解的问道:“小郡主,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是我杀了他的……我怎么能犯这种错?”隋缘喃喃念着,不由得机灵灵的打个冷颤。“我不信……他果真死了吗?我不 信,我不信,我要见他!”

  小喜子本想扶她一把,她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了他的手,自己摇摇晃晃的往外冲去。

  “小郡主……”小喜子还待劝阻,性真大师却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必拦阻。小喜子无法,只得与性真大师紧紧跟了上去。

  其实隋缘在这寺里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兼之满心慌乱,更是茫然无绪。

  “容谦哥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她哭道。本能地便往前面亮着灯的屋里走去。

  一推门,只见昏黄的室中放着一具新棺。她不禁一怔。一颗心几乎从胸口跳了出来。

  不会吧!

  “咳……咳,实在是这几日官府追查得紧……”性真大师叹了一口气,说道。

  “老衲只好擅作主张,先将裴施主入殓了。如此暂放在寺里停灵发丧也方便些。”

  “容谦哥哥……”隋缘恍若未闻,目不转睛地望着棺木,心里一片茫茫荡荡。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伸长了手轻触冰冷冷的棺盖,喃喃说道:“果真是你吗……看看我做了什么……我竟然……亲手杀死了我的容谦哥哥……容谦哥哥,你一定没想到吧!谁会想到呢……居然会有这么一天!你会死在我的手上……”她又哭又笑,心神激动,体内气息一个不稳,又是一口鲜血直喷出来。

  “小郡主……”小喜子和性真大师忙上前探视。性真大师安慰道:“小郡主,您千万要坚强一点。”又交给她一封信,说道:“这东西是裴相公临死时亲手交给贫僧的。他说:小郡主见了自然明白他的心意。”

  隋缘缓缓接过那封信。

  “容谦哥哥,你在临死之际还惦记着这件事吗?”她低声说着,眼泪似断线的珍珠似的直滴下来,一时气噎,又昏厥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隋缘缓缓醒来。房中不见其他人,想来大概是去休息了。此时,她心里也说不上有什么感觉,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连伤心难过都忘了,只是发呆。

  方才她又作了梦,梦见许多人来来去去,爹,娘,容谦,还有去年那个算命的话,他说容谦的劫厄都是来自她,她就是他命中带着灾厄的桃花。

  她还梦见容谦,他看着她,那样既痛苦又满是怜悯的眼神,像在轻轻的埋怨她……缘儿,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你怎么能犯这种无可弥补的错呢?你应该再小心一点的,你不该这么大意的。

  隋缘自梦中惊醒,久久无法自己。

  对对对,都是我的错。不是因为天大黑、雾大大,全是我的错,是因为我把桃花劫带给你……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思前想后了一会儿,才渐渐明白过来。正在此时,忽然听见外面似乎有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隋缘仔细一听,像是裴伯母声音。她忙勉强起身,走到停灵的那间房。

  她站在窗外,只听见裴伯母哀哀切切的哭道:“……我苦命的容谦啊,你为什么就不肯听娘的话,为什么这么傻?叫你别再管隋家的事,你为什么不听?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你叫娘将来要靠哪一个啊?”

  隋缘在外面听得冷汗直下,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还是忍不住发颤。

  我害死了容谦哥哥,还有什么脸见裴伯母?正当她在外面犹自惊惶时,却正好见一位年轻清秀的姑娘搀着裴母走出来,三人猛然照面,俱是一愣。

  “裴伯母……”

  裴母绝然别过头去,不发一言,抹了泪,仍继续往外走。

  “裴伯母。”隋缘上前拉着裴母,跪下哭道。“裴伯母,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容谦哥哥,都是我的错,您不要怪容谦哥哥,将来我会替容谦哥哥孝敬您,一辈子侍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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