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素素听了,忙道。“对不起,我马上起来干活。我一定会加倍努力工作的。”
她才一站起来,顿时觉得头重脚轻,身子一晃,不自觉向大少奶奶身上倒了过去。
“你这个死丫头!”她却一把将素素推倒在地,嫌恶地道。“不长眼睛,混碰乱撞的,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碰我!”
正好钱嬷嬷端了药进来,见素素被推倒在地上,也顾不得大少奶奶在旁,忙过去探视她。“素素,你还好吧!”
“钱嬷嬷,”大少奶奶寒着脸说道。“你在咱们家也不是一、两日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带人的?大白天的,就让一个丫头躺在床上偷懒,也不干活,这成何体统?你平常是怎么教她的!”
钱嬷嬷也不好顶撞,只得婉言道:“素素真是病了,方才才请了大夫来看过,说是要她多休息几天……”
“还请什么大夫!请大夫不用花银子吗?”大少奶奶瞪眼说道。“病了就该出去住啊!你让他留在二爷屋里,万一把病气过给了二爷,或是传给其他人该怎么办?何况小少爷又常在这里跑进跑出的,有个小孩在,凡事更应该小心一点才是。你怎么连这点规矩也不懂?”她见钱嬷嬷将药碗搁在桌上,便将药给泼在地上,说道:“你还管她吃什么药,赶紧先把她给撵出去吧,命人看着,等好了再叫进来干活钱嬷嬷还待劝解。“大少奶奶,这……”
“怎么我才离开一会儿,这里就闹得不像样了!”杜觉非忽然出现在门口。
他方才到前厅与大夫谈了话,谁知回来就刚好撞见这一幕,当下沈下了脸。也不先跟大嫂打招呼,迳自俯身将素素抱回床上,但见她这一折腾,又是浑身冷汗淋漓,苍白喘促,心里又一把火差点就要冒起来。好一会儿,才勉强捺下怒气。
“大嫂,您这样气冲冲地来我院里兴师问罪,到底有什么大事?若是丫头们真有什么不是,你也该直接来找我才对,我院里的丫头,当然是由我来处置,你平白又发那么大火做什么?”他回头冷冷说道,言下之意,摆明了是指责她不自重。
“你--”大少奶奶怒不可遏。“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能管教素素吗?她不过是一个下人……”
杜觉非不待她说完,便道:“嬷嬷,您先在这里照顾素素。”又说道:“大嫂,这里是丫头的房间,不方便咱们俩说话,不如我们到外边谈吧!”
待到了外听,大少奶奶又等不及问道:“哼!且不论方才的事。我倒要问问你,听说你为了素素,花了二百两向她的混帐表舅买下她,是不是真的?”
“是的。”
大少奶奶大声说道:“二百两对咱们家来讲,虽说不是什么太大的数日,可是你也不该就这么浪费在一个丫头身上啊!”
“依我的个性,就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更何况素素已经来咱们家也五、六年了,对我而言,她就像是自己亲人一样。”他看着大嫂淡淡地道。“而且你放心好了,这次我替素素赎身的钱并没动用到公帐中的银子,算是我自己出的,如也不必心疼。你若不信,还可以叫赵叔拿帐本来看。”
“你自己出的?”大少奶奶一时语塞。半晌,才又不以为然地说道:“话不是这么说。但做事总有个规矩,你今天为她开了这个例,那往后别的丫头的父母亲也都要这么闹起来,那还得了?”
“你应该知道素素的情况不一样。”杜觉非解释道。“虽然她待在咱们家里好几年了,可是并不是咱们买来的丫头,反而倒像是长工,虽然吃住在家里,也拿了月钱但总算是自食其力。其实说来,并没真正拿过咱们什么好处。这跟其他当初花了银子买进来的丫头,根本不一样。以前,素素和咱们并没有什么瓜葛,她若是不想继续待下来,要离开,咱们也没话可说。而现在,她算是立了据卖身进来,也可以说是真正算是咱们家里的人了。”他顿一顿,又说:“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会儿素素卖身的银子是我拿出来的,不是花公帐的。所以,到底对不对、值不值得,我想都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吧!而且我让素素留在我院里,也应该不碍着你什么事吧!”
“二爷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瞪眼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可以管她喽?”
他平静地说道:“我方才说了,若是我院里的丫头有什么不是,你尽管跟我说就是了,有什么不对,我自会教训她们。”
大少奶奶听了,气道:“既然二爷这么说,又这样替素素撑腰,那我还有什么好说,以后我不会再管她了,也不敢管了。你尽管护着她吧!”说罢,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杜觉非叹了一日气。
“二哥!”杜觉如进来。
他摇摇头,牵了牵嘴角,问道:“你都听见了?”
“嗯!”杜觉如拍拍他的肩。“其实大嫂这般无理取闹也不是头一遭了,而我不明白的是,二哥你以前无论如何都会忍耐下来的,再不然也至少可以说得委婉一点的……怎么今儿个就不行呢?”
杜觉非警觉地抬眼看他。
“我可没说你做错了。其实我也赞成你偶尔教训她一下,像大嫂那种人,有时实在让人觉得可厌得很。”他一笑,又道:“奇怪,这些话好像都是你以前常对我说的话,怎么现在反而是我在劝你了?”杜觉如好笑地看着他,问道:“二哥,你不觉得你有些变了吗?”
杜觉非没有回答。
因为素素的关系吗?是她让他乱了分寸。他可以瞒得过旁人,却骗不过自己。
“二哥,咱们兄弟俩还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说的?”杜觉如说道。“老实说,你对素素禾免太好了,是不是想纳她为妾,收在屋里?”
他迟疑地看着弟弟。“事实上……我希望能娶她为妻。”终于说出来了。
如此慎重?杜觉如倒有些意外。“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出身?”
杜觉非摇摇头。“那不重要,我考虑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我很喜欢她,二是她也能把宜伦照顾得很好,如此而已。”
“那也好,简单明了。”杜觉如笑了笑,耸耸肩。“反正我支持你,绝没意见杜觉非宽心地笑了笑,又吁出一口气,说道:“不过这件事我还不急,反正素素还年轻,今后也要在家里长住,所以再迟个一、两年地无所谓。而且这会儿也不恰当,我才刚花了银子买下她,不想让素素或别人把这两件事想在一块儿,以为我早就打算把她买下来,留在屋里。”
“嗯。”杜觉如点点头。“二哥考虑的也对。那就过一阵子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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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吃药。”素素别过头去,哽咽道。“二爷您不要再管我了吧!我不值得您为我这样操心。”
“你胡说什么?”杜觉非坐在她的床边,安慰她。“你听我说……”
“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素素只是拚命摇头,哭道。“我已经替您添了许多麻烦……而且还害嬷嬷跟着挨骂!”
“素素!看着我。”为了不让素素别开眼光,他只好捧住她的脸,说道。“你想想看,六年前我在根本不认识你的情况下,都没有去了你一个人在街上不管,而六年后,我们都已经相处得跟一家人一样,我又怎么可能对你的事置之不埋呢?”
“可是二百两……二百两不是小数目。”
“那又怎么样呢!”他温言道。“如果这点钱能让你从此摆脱他们,我认为付出得很有价值啊!况且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一点也不觉得心疼。”他又揪着素素,不悦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实在不该怀疑我是这样小气的人才对。”
“可是,我……”素素边说边哭了起来。“我欠二爷太多了,一辈子都还不起杜觉非柔声说道:“我没想过要你还啊!”
素素仍是摇头哭泣。
他只好再说:“其实我认为你早已还给我许多,甚至比我所付出的还要多。”
“我没有做什么……”她茫然不解。
“有,”他眼神十分温柔。“你把我和宜伦都照顾得很好,让我很放心。”
“这是我本来就应该做的。”
杜觉非微微一笑。“而我认为保护你也是我应该做的。”
“二爷。”素素感动莫名,她从来也不敢想像,以她这般卑贱的身分,竟会有人肯如此看重她,而且愿意照拂她。她又开始滴下泪。
“别哭!别哭!”杜觉非笑道。“要哭也得等先吃了药之后再哭,好不好?”
素素忍不住破涕为笑。然后听话地将药给喝了。
“这才乖!”杜觉非夸她,又故意间道:“好了,现在你是要继续哭呢?还是要睡一会儿?”
素素羞得满脸通红,半晌才低声道:“我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