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约在这里?”方宣其望着眼前一家家的婚纱店,感觉出聿书晴似乎别有用心。
“想要和我分手,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聿书睛不若先前的无理取闹,仿佛有心好好处理这件事。
“什么条件?”只要可以和平分手,方宣其认为他都可以接受。
“和我拍一组婚纱照。”聿书晴望着玻璃橱窗内的纯白婚纱。
拍婚纱?
方宣其不明就里地看着她。
“既然要分手,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对女孩而言,拍婚纱是何等大事,不该是和即将分手的人一起拍。
“我想留作纪念。”聿书晴说出一个方宣其不致起疑的理由。
事实上聿书晴已盘算好,有了照片,再加上几张喜帖,谅季伦依也不得不相信她要和方宣其结婚的事实,到时方宣其一定会乖乖回到她身边的,就算事与愿违,起码季伦依也得不到方宣其。
“我以为这只有和最爱的人……”起码对他而言,是这样的。
“你不愿意?”她原本算准方宣其会点头的。
方宣其显得有些为难。
“这个分手条件很简单。我说过,对我而言,它只是个纪念。”聿书晴再次强调道。
“如果只是纪念,我们拍个照就可以,不一定要拍婚纱照。”
“不,我就是要婚纱照。”聿书晴坚持道。
方宣其仔细一想,有何不可呢?现在任何事对他而言,都已不再重要,反正他已决定一个人了。
“好。”方宣其终于答应。
“太好了!”聿书晴兴奋地挽起方宣其的手。“那我们多看几家。”聿书晴幸福洋溢的脸庞,与其他相偕而来的新人无异。
***
季伦依拖着疲累的身心从印刷厂回来,整个灵魂像被掏空般,她心力交瘁地勉强支撑着,还是不能耽误工作,她倔强地装出若无其事,硬是将工作行程安排得满满的,再一次惜由忙碌,摆脱所有的伤心、不愉快。
突然间,引擎冒出缕缕白烟。
季伦依将车停在路边,打开引擎盖,明明才刚刚保养好的,怎么会?
看着冒白烟的小ㄅㄨㄅㄨ,季伦依既无奈又生气,一定是车厂的人没尽到保养的责任。
拿起手机,找寻道路救援系统的电话,除了请人拖车外,别无他法。
一辆才刚疾驶而过的跑车又慢慢倒车回来,银灰色保时捷的车窗刷地降下,露出那张盈满笑容的俊脸。
“嗨!”正是谷若翼。
又是他。
季伦依现在的心境已无法再搭理任何人。
“美女,车坏了?”谷若翼扬声坏坏地道。
废话!
季伦依继续翻着电话簿,连正眼都没瞧他。
“上车吧!我有认识的人,可以请他们帮你拖吊.绝对是公道价格。”很多拖吊场都乱报价格,但车主往往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乖乖当冤大头。
季伦依想起上回看到报导,不少车主被大削一顿,摸摸自己的荷包,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没开口、没表示,季伦依打开车门。坐定、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谷若翼脚踏油门,呼地长啸而去。
季伦依手肘倚着车窗撑住脸颊,侧着脸默默无语。
谷若翼也没打扰她,只是静静地陪伴她。
虽然他很想知道,她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总是这样带着淡淡的哀愁,像极秋天褪黄的枯叶,离开了枝头,随风翻飞,萧瑟得令人心酸。
突然--
季伦依像见到了什么,身子颤了一下,目光停留在某一处他们刚刚驶过的地方,一直望着、望着。
好一会儿,季伦依缓慢地回过头,愁更深了,深得让泪无端地落下。
突然,季伦依没预警地放声大哭,也不管各若翼会怎么想她,双手掩着她的脸,嚎啕大哭!
她看到了什么?
谷若翼看着后视镜,刚刚那里有什么吗?不过是一整排婚纱店,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他轻声问着。
季伦依只是使劲地哭。
谷若翼停在车厂前,向他们说明了抛锚地点,并付了拖吊费用后,随即驱车离去。
谷若翼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就这么往北海岸开去,身旁的季伦依已停止哭泣,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谷若翼将车停在岸边,离海只有一小段距离,远方海天连线,一样地幽幽蓝蓝。
“想下车走一走吗、’没有强迫,只是关心地询问。
季伦依默点头,一起下车。脸上还残留泪水肆虐过的痕迹,谜样的美眸也蒙上忧郁。
踢掉凉鞋,季伦依将白皙的脚踝浸在冰冷的海水里,浪潮席卷而至,她无意闪躲。
这时她才悠悠开口。“其实我心中有个缺口。”
谷若翼柔柔地看着她。“可以告诉我吗?”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远在她十八岁那年。
季伦依望着天际,眼神缥缈,思绪飞向远方。
“我有一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国中时认识的,我最喜欢和他通信,他的字写得很棒,收到他的信可以让我高兴好几天,我以为我们会当一辈子的知己。”
“为什么失去联络?”若还保持联络不该有这样的惆怅。
“因为他希望我们能作进一步交往,但当时我拒绝了,也就因此断了音讯。一晃眼,就是唤也唤不回的十年。”
“为什么他是你这么大的缺口?”
“因为……我喜欢他,却错过了他。”
原来如此。
谷著翼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始终不肯接受他的原因了。
“十年后才恍然大悟吗?”
季伦依摇摇头。“他才一转身,我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
“很奇怪吧!他也觉得奇怪,事实上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当时的我竟提不起一丝丝的勇气回头找他,大概是怕他笑我吧!而他也因为我当时的决绝,断了联络的念头。”
“既然十年都没有联络,怎会又突然伤心呢?”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尤其是摸不着边际的感觉。
“前些日子不知哪来的傻劲,我打了电话给他。”
“找到了?”其实他已经请到季伦依所说的人就是方宣其,但他仍想多了解一点。
“嗯!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就不争气地哭了。”
“那他……”情绪绝对是相互感染,季伦依的不可自拔,显然与对方有很大的关系。
“他……很高兴我打电话给他,我们也见了几次面。”
“感觉一定很微妙。”
“微妙到我们似乎没有分开过,十年的时空阻隔,一下就联系上,熟悉彼此的程度让我们都很哑然。”他们两人都很惊讶。
“不能在一起吗?”就算经过了十年,但如果男未婚女未嫁,情缘还是可以再续。
“不可以。”季伦依知道这是唯一的答案。“因为他就快结婚了。”她略带哀愁地说着。
难怪季伦依会如此心痛!
那么刚刚经过婚纱店,她看到的是--
“可是明明知道如此,我还是选择陷入,或是说我根本不用选择,我本能地坠人逃也逃不开的情网。”她根本无法克制,尤其当她知道,方宣其也有同样的心情时。
“他还爱你吗?”尽管过了十年。
“很爱。”季伦依知道的。
谷若翼似乎很难想像,又好像可以理解,他们的爱曲折又相连。
“你很难理解吧!”季伦依不期待有人可以了解。
“有一点。
“我总是抱着遗憾的想法,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做就好了,但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无稽,时光不能倒流,我的遗憾也不会得到弥补,而我却自文自,冷,你知道吗?我好讨厌现在的自己。”她嫌恶这样的自己。
真的很讨厌!提不起又放不下。
“那他的态度呢’!他如何抉择?”若方宣其的态度是模棱两可,势必会让两个人都受伤。
“他本来告诉我,他要分手,他说他们两个人不适合,我不疑有他。后来,他女朋友来找我,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因为我才放弃她,我差点成了罪人,十年前我没给他幸福,十年后我怎么可以破坏他的幸福?”季伦依觉得这样的自己好自私。“我不愿意他为了我无端地抛弃一个爱他至深的人。”想起那天聿书晴哭得肝肠寸断,她不能伤害她。
“但感性的你却无法自拔地爱上他。”
“我真没用。”她瞧不起自己!
“别这样说,爱本来就是没道理的,就像我爱你一样,明知很难打动,我还是勇往直前,在你看来,我不也挺蠢、挺烦人的?!”谷若翼自嘲道。
季伦依被他的比喻逗出笑来。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不知道,也许他一结婚我就会……”
“你会死心?”
“不是死心,而是梦醒。”当那一天到来,她又该往何处?
“梦醒的时候,我可以在你身旁吗?”谷若翼希望能陪伴她直到天长地久,只要她给他机会。
“你真楔而不舍。”季伦依终于领教到他的固执。
“我说过,你值得我等待。”
“尽管我心里住着另一个人。”没人有这么大的度量。
“我心里也住着很多人,你介意吗?”’每一个人的心里总有瑰丽的、属于自己的甜美回忆,谁又能保证一辈子心里只住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