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着他们。她也感觉到身上的湿衣服,身下的砂石,还有身旁的山姆。
“我警告过你别再那样说我。”她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这样才能把你气回来呀!”他的声音有笑意。
她鼓起勇气转身,阳光烤着她的眼睛,她呻吟着举起手臂横在眼前,感觉到沙子掉
在她的眼皮上。能感觉真好。“我们还活着吗?”
“上一次我看的时候是的。”
“嗯,”她又深吸了几口气,坐起来。她整个头都在痛,忍不住按着左太阳穴呻吟。
山姆伸手稳住她。“慢慢来,我好不容易才救活了你。”
她挣扎着张开眼睛,第一样看见的是山姆那独眼的脸。他的表情说明了他曾经如何
害怕,可是转瞬间,他那严厉而嘲讽的表情便又拉了下来。他放开她,看向河边。
一切发生得这么快,她不敢确定是否真的看见:他所承认的一切又回来了,她看着
他的背,他的脖子是红的。她想起曼莎学他说话的那一次。山姆是不好意思。
一股纯然的狂喜窜过,她微笑着,忍住哼一首胜利之歌的冲动。她其实该放他一马
的,可是她想起蟑螂赛跑的事。她数到一千,才说:“我爱你,山姆。”
一片寂静。
“你这个可恶的北佬……”
他缓缓转身,望入她的眼睛。“我也一样。”
“说出来。”
“我说了。”
“你没有,你说的是‘我也一样’。”
“那就是了。”
“那不是,我要你说出来,不然,我要——”
“你要怎样?又要打我一拳?”
“这倒提醒了我……”她跳起来,一拳挥向他的肚子。
“老天……可恶的!”他怒瞪着她,一边揉着肚子。“你这是做什么?”
“千万别再说我是愚蠢的女人。”她拍掉拳头上的沙,左看看右看看。
“好吧,我不会再说,”他抓住她的肩。“现在,闭嘴……”他用力地亲吻了她。
她攀住他,双手一再地抚弄他。
“天老爷,蕾莉。”他扯着她的衣服。
她也扯着他的,开始抚触他的肌肤。他们跌躺到地上。“爱我吧,山姆,现在!”
他除去彼此的衣物,进入她。
他呻吟着、低喃着。“一个火热的……火热的天堂。”他抓住她,扶她坐在他分开
的膝上。“跟我一起来吧,甜心。”他空着的手扶住她的头,亲吻一直不断。
“天老爷!”他猛一用力,而后跌躺在沙上,让她伏在他身上。
她不知他们那样躺了多久,她叹口气,面颊在他胸前揉搓。“我爱你,山姆。”
他什么也没说,所以她举起手臂架在他的胸前,枕着下巴看着他。好一会儿,他才
抬起头看她。她咧嘴而笑。
“好吧,”他的头掉回沙上,大声叫道:“我爱你,可恶!”他伸手抓下她的头。
用力一吻。
她按住他的胸,抬起头。“为什么?”
“什么意思呀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爱我?”
“因为上帝太有幽默感了。”他的嘴再度盖上她的。
第二十八章
一个星期之后,他们坐着运鸡车进入十四天之前就该到达的圣克鲁兹。跌下瀑布的
两天之后,他们好不容易才换上一条秘密的路,找到柯吉姆和其他的游击队员。与曼莎
重逢令蕾莉高兴得不得了,山姆则颇为不悦。
吉姆说出这两个星期以来发生的诸多事情。古贵部和庞安德达成了协议,并将叛乱
的武力结合起来。西班牙人又破坏了两个乡镇,使得他们与美国的关系益加紧张。山姆
和蕾莉离营的两天后,革命就开始了,由内陆的城市一直蔓延到加维特与马尼拉。游击
队现在是驻扎在北方各省最大的内陆城市圣克鲁兹,蕾莉的父亲应该还在那里跟叛军的
领袖见面会商。
车子辗过郊区的石头路,满车的鸡又叫又啼,曼莎也不甘寂寞地表演它模仿了四天
的鸡叫。蕾莉微笑着从山姆的头上拿走一根羽毛,鸡毛插在他系眼罩的带子上,使他看
起来真像个印地安人。
“我这辈子再也不要看到任何一只禽类、任何一根羽毛……再也不要听任何啼
叫……”山姆看着叫得不亦乐乎的曼莎喃喃地埋怨着。
“哎,山姆,要不是碰到这辆车,我们还在走路哪。”
他不悦地看看她,挥走飘到眼前的羽毛。愈靠近城市他就愈古怪,除了发牢骚什么
也没做。蕾莉在猜想是否是因为无法与同僚并肩作战而懊恼,但随即否定这个想法,离
开吉姆时他并没有很不高兴。
蕾莉拿开一根鸡毛,看看自己的衣服,不知父亲看到自己会怎么想。她早已不是那
个穿着丝质长裙在闺房中等待他的女孩了。虽然给她衣服的土著女人也给了她一把梳子,
可是她参差不齐的头发还是怎么也梳不好。她的衬衫大了两号,露出穿在底下的男人内
衣。红绿条纹的棉布裙长得拖在地上。她的脚上是一双绣花平底鞋,脚趾头由破损的前
端露了出来。
她的脸因日晒而黑了许多,山姆还说她长了雀斑。她吓坏了,马上想起她哥哥,那
鼻子、头部和背部全是雀斑的猎犬。山姆笑着说他只在即将吻到她时才会看到那些雀斑。
车子在一幢高大的砖屋前夏然而止。山姆先跳下车再扶她下来。他不大必要地抱了
她一会儿,才放开她的腰。她的脚因维持同一个坐姿太久;不大能支持她的体重,因而
踉跄了一下。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的山姆问道:“你还好吧?”
她微笑着点头,转身对车上叫:“曼莎!”
山姆低咒了些什么。
曼莎由鸡笼上跳到蕾莉肩上,她转头对它说:“你要乖一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我们要去见我的父亲了。”
“噢,安静,你这个小鬼!”曼莎的声音改成低音。“可恶的北佬,噢!我是一只
八哥,山姆是屁蛋。”
“把这只鸟留在别的地方——例如最近的屠宰场,不是很好吗?”山姆问。
她不理他们两个,转身去看那幢建筑物,那儿有五扇厚重的门。“走哪一扇门?”
“他是你父亲,由你决定。”他把双手交抱在胸前,冷冷地看她一眼。
“我知道你为何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一副想跟全世界打架的样子。”
他低咒了一声。
“你很紧张。”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紧张过。”
“我知道,你这辈子也从来没有嫉妒过。”她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向最近的门。
“这不可能是我的女儿,”高大的灰发男人傲慢地对抱着曼莎站在门口的菲律宾佣
人说,而且还以足以把蛋煎熟的愤怒眼光看了他一眼。后者的反应是像根石柱般站着。
“我的天!”她父亲接着说。“她的衣服像个脏乱的农妇,头发像老鼠窝,而且她
的皮肤几乎是……棕色的。”
那菲律宾人同情地看了蕾莉一眼,才带着曼莎关上门离去。
她父亲转身向她,极其不悦地上下看着她。“幸好你母亲没有活着看你这副样子。”
蕾莉闭上眼睛忍住羞辱和伤心的泪水。她想要的是一对爱她的、以她为做的父母,
她吸口气看着她父亲和因她被绑架而赶来菲律宾的五位哥哥。赖家的男人都在这里了,
而她像个淘气的小孩般站在他们的对面。
不过,山姆站在她背后,而且握着她的手。他在那儿默默地支持着她,傅山姆永远
会在她身后支持她,这一刻她更加爱他。她父亲开始在她面前踱步,她更加握紧山姆的
手。
她父亲停在她面前,俯视着她。“你真替我们找够了麻烦,如果你哥哥的信中没有
说错,这也正是你从小就最擅长的事;这几个星期里,你害我每天在海湾等上好几个小
时,而且晚了十四天才到,好啦,小姐,你有什么话说?”
她害他“等”?她想了一下,老天,她等这个人对她有一点爱和接受的表示,等了
十七年!一直到山姆鼓励地捏她一下,她才发现自己正死命地紧紧抓住他的手。她也反
捏他一下,表示感谢。
她深吸了几口气,才抬眼望向她的父亲。“我害你等?”她说完又说一次,愈来愈
大声,根本就是在大叫:“我害你等!你这个傲慢的人!”泪水出现,她再也无法阻止
它们倾流而下。
她上前一步,靠近这个养育了她,却从不曾给她一丁点时间的男人。“我告诉你什
么叫‘等’,亲爱的父亲。等待不是几个小时或几个星期。那是十七年。十七年来我等
待你回家,等待你露出一点点爱我的意思,我自己的父亲哪!而你一直不回来,一直没
有时间,或者你是因为一直都不关心,所以没有时间可以施舍给我?”
“嘿,你给我听着,小姐——”
“不!你才给我听着,”她以食指点着他的胸前。“我是你女儿,我是赖蕾莉,那
个多年来努力要达到你的要求的女孩要做淑女,哈!我不是淑女,我是一个人——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