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什么新娘子?吃个东西啰哩啰唆的。
楚绫绢若非两只手忙得不亦乐乎,真恨不能赏她两个耳刮子。
“你好大胆!忘了我是谁啦?”这个秦翠如实在有够烦。楚绫绢将一只清蒸鸡腿啃完之后,走到她身旁,撩起她的衣摆把手擦干净,才慢条斯理地俯下身子,用极富磁性的嗓音道:
“你给我仔细听好,在我还没吃饱喝足之前!不准再发出任何声响:否则我就把你五花大绑关进柴房,饿你个十天七夜,然后卖到胭脂……呃,吟翠坊去,强迫你一天接九十个客人,看你还跋扈不跋扈,嚣不嚣张!”
“你……”秦翠如双手握拳,历经一番挣扎,终究没腔子说出那个“敢”字。
楚绫绢吃完了鸡换吃鱼,吃够了鱼轮着吃虾,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连甜点和瓜子也全都啃完。
连续打过三个饱嗝,她才心满意足地开始“ㄎㄧㄤ”东西。
凭她高超的职业技巧,瞬间便将屋内所有值钱的物品洗劫一空。
“你……你在干什么?”秦翠如发现她正在拔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玉镯子,连指头上的戒指也没放过。
“打劫喽。”楚绫绢一触及她的手掌,轨知道她是个养尊处优的“饲料鸡”,甭说是拳脚功夫,只怕连挣扎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因此很放心的让她知道她正在抢劫。
“什么?”秦翠如大吼一声,慌忙扯掉盖在头上的红丝巾,才想接着喊救命而已,却教楚绫绢及时点住穴道。
“你?!”其实人家只制住了她的手脚,根本没止住她的哑穴,但她则很合作地自动消音。
“给我乖乖的把嘴巴闭上。”楚绫绢约略端详了她一下下,发觉她长得还不赖,虽然与自己的花容月貌难以相提并论,但至少眉清目秀,肤色白晢。“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说,叫什么名字。”
“呃……呃……”无奈发不声音来。
“干嘛?突然变哑巴啦?”
“你———”咦?喉咙没有哑嘛,“算你聪明,没敢将本大小姐弄哑———”
“啪!”楚绫绢一巴掌过去,打得她眼冒金星。“白痴是不是?我刚刚怎么说的?少在我面前耍你的大小姐脾气。说,叫什么来着?”
“我……”她忍着肿胀的左脸,疼得眼泪直流。“我叫秦翠如,是秦相国的女儿。”
“了解啦!”哼!以为招出你老爹我就怕了吗?“晓不晓得上个月你大哥抢了一名姓柳的女子回去当妾?”
“不……不记得了。”她哥哥抢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谁晓得有没有一个姓柳的。
“那就给我努力想,用力的想,想不出来今天晚上就不给你当新娘子。”难不成你要李代桃僵。
“我……我真的……”嘿!窗外有人影闪过,一定是她的霍郎。秦翠如不管三七二十一,卯足劲,大叫:“救命———”
“找死!”楚绫绢迅捷点住她的哑穴,将她推入绣床,自己也跟着跃入,反手扯下碧罗纱帐。
须臾,果然走进一名身高约莫六尺余,壮硕且魁梧的男子,懒懒地斜停在圆桌旁。
“咱们都还没喝交杯酒呢,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上床?”语意中透着几许轻蔑与不耐,若非他沙哑雄浑的嗓音,予人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楚绫绢会以为他是个“术仔”,乱不正经的在挑逗这个目中无人的娇娇女。
“哼!”霍元樵忿忿地站了起来,“既然你那么爱睡,为什么不在你们相国府睡个够,硬嫁到我霍家来干什么?”
说有这种新郎倌?喂!娶老婆的是你耶,你不上人家家里去提亲、下聘、迎娶,人家会那么“大面神”,自己雇顶花轿坐到你霍家来?
楚绫绢一时找不出话来回答他,只好瞥向挤在里侧的秦翠如。
瞧她忿恨中依然趾高气扬,心下登时明白。
这桩婚事,一定是她仗着她爹的权势硬逼来的,好个厚颜无耻的女孩,老的小的一丘之貉,统统坏得很彻底。
不过,话说回来,这姓霍的也太没骨气了,堂堂一名禁军统领,居然畏于权势,甘心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当儿戏?
哼!用话激激他,“你能娶到我是你霍家租上积德,你还———”
“住口!”哇!没见过火气这么大的新郎倌,竟然一怒之下把桌子给劈成两半。“你爱当我霍家的媳妇是你的事,不过则指望我会给你好日子过。”语毕,随即怒气冲冲地步出新房。
楚绫绢屏气凝神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他不曾马上折回来,才蹑手蹑足地跳下床。
“天啊!这种火爆浪子你都敢嫁,佩服,佩服。”苗头不太对,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楚绫绢从五斗柜找出一块大方巾,将所有搜刮来的财物全部包成一大包扛在肩上。
“呃……呃……”秦翠如趴在床上,低低地发出哀鸣。
“不用担心,你的穴道再过半个时辰就会自动解开的。”
“呃……呃……”
“嫌太久啊!”
“呃……呃……”秦翠如用仅余的空间,拚命摇头眨眼睛。
“难度太高了。”楚绫绢没空跟她打哑谜,只得解开她的哑穴,“不许大叫,否则一指点死你。”
“我不叫,我只求你带我一起走。”
“才不要,带着你,我怎么逃出去?”何况她还要背一大袋金银珠宝呢。
“但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忍啊!怎么不忍?尤其是见到你这种恶人遭受折磨,更是大快人心。”
“等等,”秦翠如被霍元樵吓坏了,她宁可回去当老小姐,也不愿在这儿受人凌虐。“如果你肯带我回相国府,我就请我爹赏你黄金百两。”
“一百两黄金算什么?我今晚随便抓一抓都有七、八十两。”
“那……五百两,一千两?”
“不干!”楚绫绢指着她的额头,幸灾乐祸地说:“像你这种人,死有余辜,活着又浪费粮食,这辈子你能有丈夫可以嫁,已经是——”慢着!她忽地想起一个绝佳的好主意。
练老伯的儿媳妇不是被她哥抢走了吗?而这个姓霍的家伙又显然很不乐意娶她当老婆,地也乱不高兴继续窝在这儿,如此……便可这般这般……
“好,我答应带你走。”
“那赶快帮我解开穴道啊!”
“稍安勿躁,等我把这袋东西扛出去,再回来带你。”
“到那时候我就被霍元樵打成肉饼了啦。”秦翠如好想哭,从小到大她几时受过这种屈辱?当新娘子当到像她这样,算是够惨的了。
“怕什么?霍元樵若真那么有胆量,会忍气吞声的把你娶进门?可见他也畏于你爹的权势不是吗?”
“不是。”秦翠如可怜巴巴地说:“他娶我是叫他娘给逼迫的。”
不会吧?莫非他娘头壳坏去,娶这种媳妇还用得着逼?又或许这个霍元樵长得太过于忠君爱国?
“好好好,不管谁逼谁,总之,你耐心的在这等我,我多则一个时辰,少则半个时辰,铁定回来接你。”
不行,到那时候她的穴道岂不是解开了,万一她使诈怎么办?再点她一下。
“呃……”
“很好,就这个样子。”楚绫绢为掩人耳目,避开正门不走,从窗子跃了出去,顺道拐进厨房,摸出两只肥鸡,和三条大鱼,才匆匆飞檐掠瓦窜出霍府。
第二章
霍元樵回到喜宴上,看见宾客们竞相围着他娘逢迎拍马屁,说的仍是言不及义的场面话,心里觉得不爽快极了,干脆转身独自往书房走。
临近荷花池畔,蓦然一个人影倏忽而过。
霍元樵正要呼喝,那人却已经越过围墙直奔街道而去。
“莫非是趁机打劫的偷儿?”霍元樵这会儿反正不想回去陪秦翠如度春宵,又着实没心情吃喝打趣,更不愿枯坐书房等天亮,索性跟上去瞧个仔细,看看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胆大包天的敢到禁军统领府上盗取财物。
霍元樵穿堂过户,追了一盏茶的工夫,终于在一处僻静的竹林外发现那偷儿的踪影。
他原欲直接登门兴师问罪,但好奇心起,却改由竹窗向内窥探。
只见里边两位老人家,围着方桌上亮晃晃的珠宝首饰不住地发出惊叹。
斜侧则站着一名年轻女子得意洋洋地衔着笑靥。
借着明灭不定的烛光,他骇然惊觉那女子皓洁的脸庞噙着两抹深陷的梨窝,璀璨的眸子闪着灵澈的光亮。
啊!这样的女子,他以前为何不曾见过?
***
“姑娘,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弄来的?”练老伯活了一大把岁数,从没有见过这么多名贵的珠宝,一时间兴奋得行将停止心跳。
“捡来的。”楚绫绢对偷、扒、抢、劫、窃、盗这几个字特别忌讳,因此只要是“出草”得来的物品,她一律当作是“捡”来的。
“你们不知道,那禁军统领府邸处处皆宝物,遍地是黄金。我本来只打算去吃喝一顿也就算了,没想到霍元樵好大方,硬要我带点东西回来当纪念品,我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最后勉勉强强才拿了这些回来,不晓得够不够你们花用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