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小姐,让咱们留下来陪他,他好可怜噢。」
「对呀,小姐。」
集体抗旨?锺灵儿至高无上的主子尊严再度被蹂躏得体无完肤。
搞清楚,是谁供给奶们食衣住行育乐,居然敢合起来为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男子违逆她?
「不走是不是?好。」不使出撒手谏,你们不知道我的厉害。「我现在就一掌掐死他,然後再让奶们当陪葬。说,还有谁要留下来的?」
「呃┅┅」好死不如赖活,陪个冷冰冰的「人」躺在棺材裹多没情趣。
当场已经有八、九个人脚底抹油,溜出卧房了。
「珠儿把门关起来。」
「干┅┅干什麽?」
「一人发一条长布给她们,奶自己别忘了也留一条。」锺灵儿晓着二郎腿坐向太师椅。
「长布?小姐是要我们┅┅」
「自杀呀!虽说现在是乱世,人命如蝼蚁,可奶们毕竟也跟了我好些年,总不好亲手杀了你们。姑且念在奶们对陆公子情深意重,一副视死如归的伟大情操上,就让奶们自行了断好了。」
「吓?!」珠儿狠狠地倒抽一口凉气,「咱们┅┅这就走,不过,小姐,奶可千万别伤害陆公子。」
「罗唆!把腰带解下来,抛到梁上去。」
「快走啊!」珠儿第一个夺门而出,其馀的也不甘落於人後,跌跌撞撞奔往後院。
哈!馀孽清除,接下来该使出她的美人计了。
可他眼睛老闭着怎麽办?她是个大姑娘家,总不能用「强」的吧?
先唤醒他再说,「陆公子,陆公子。」娇柔的声音起不了作用,大声一点好了,「陆公子┅┅」仍是文风不动?困成这样?不相信,来个河东狮子吼┅┅「陆公子!」
还睡耶!
气炸我也,用摇的,「陆元辅?」
「敏芝!敏芝!」陆元辅倏地挺直身子,一把抱住锺灵儿,「我终於把奶给盼来了,敏芝,敏芝。」
完了,他抱着我叫着别人的名字,「你放手,你放开手!」
「不,我再也不让奶离开我。」陆元辅生病一定是骗人的,锺灵见被他搂得心律不整,呼吸急促,病人哪有那麽大力气?
「你放手,我不是什麽敏芝,我叫锺灵儿。」要命,他的嘴唇热死了,还贴在人家脖子上。
「不,奶是敏芝,奶骗不了我的,今生今世不管遇到任何挫折和阻碍,我也誓言要娶奶为妻,敏芝。」
好感人噢!燕铁木有他一半痴情就好了。
看在他这麽可怜的份上,让他抱一下下好了。
「敏芝,这段日子奶可好?」
「我┅┅」她这样算不算是欺骗善良?纵使自己娇美诱人的身子免费让他又搂又抱,但他也满牺牲的呀。罢了,他的怀抱再舒适,也比不过燕铁木,哎!呸呸呸!不想他不想他,狠心短命鬼有什麽好想的。
「陆公子,我真的不是你的敏芝姑娘。」
「不,奶是,我知道奶是。」
锺灵儿被逼得没办法,用力将原本深埋在他襟前的粉颊抬起来,竟赫然发现搞了半天,他眼睛还是紧闭着。莫非他得了白内障、青光眼,不敢打开来叫旁人瞧见?
「你不睁开眼睛看清楚,怎麽知道我一定是你的心上人?」
「我┅┅」陆元辅如梦初醒,蓦地张开那双晶亮却带着如雾般迷惘的眼眸。
太像了,这双眼睛她见过,至於是在哪裹呢?她则一时记不起来。
「奶?奶是谁?」他忙推开锺灵儿,却仍紧握着她的手臂,「奶将我抓到这儿来干什麽?我的书籍呢?我的随从呢?」他像连珠炮,问了一长串问题,最後因上气不接下气,才勉强收口。
「轮我说啦?」锺灵儿怎会知道他那些五四三的,「我问你,你干嘛赖在我家床上不走,还死巴着要我去给你请大夫医病,并且蛊惑我家的奴仆,成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围着这间卧房看你表演过关渡挢?」
陆元辅似乎约略恢复了一点理智,「这是奶家?」
「如假包换。声名远播的名剑山庄听过吧?」
「那奶是┅┅」
「敝人在下姑娘我,正是本山庄的少主人锺灵儿。」
「原来奶就是人称「粉面娘子」的锺姑娘?」他本来已经要松开的双手又重新「夹」了上来。
粉面娘子这称呼怎麽听起来有点「ㄙㄨㄥ」,锺灵儿没印象有人这样叫过她。
「随便你怎麽叫都可以,总之,你吃我家的食物,睡我家的床,使唤我家丫鬟,这一天一夜,林林总总加起来算你三两好了。」
三两?花满楼一个晚上还有小姐作陪也只要二两钱,她却要价三两,开黑店啊!
锺灵儿见他嗫嚅半天,想必是嫌贵,不由得一鼓气冲向脑门。哼!
「三两算便宜啦,你拉扯了我半天,我还没加你一成服务费呢。」
陆元辅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会儿索性结成一粒苦瓜,凝出极度悲怆而伤感的眼神。
「姑娘!」
「免了!」有够衰,每回碰上帅哥都是人财两不得,「不知道你上辈子是不是敲破了十七、八个木鱼,这辈子才能遇上我这个温柔可爱、慈悲心肠的大善人。」
真过瘾,好久没这麽痛快淋漓的赞美自己了。
「姑娘好心必有好报,」他压根没放开她的意思,还愈挪愈近,害锺灵儿芳心一阵悸动,可怪了,这种悸动怎麽跟燕铁木抱她的时候不太一样呢?也许是心灵尚未完全敞开,感情还没全部释放,再努力一点,必然有不同的体验,不如┅┅把眼睛轻轻闭上,倾听他低低呢喃┅┅「今日在下陆元辅得以遇见姑娘确实是菩萨保佑,」再说、再说,「乞望姑娘一本侠义心肠,再帮陆某人一个忙,为我寻找爱妻孙敏芝。」说有人这样。
「什麽?!」锺灵儿霍地跳了起来,「你你你┅┅」气得舌头都打结了。
「锺姑娘,」陆元辅不死心,跟着从床上站起来,孰料他数日未进米饭,加之重病染身,一个支撑不住,竟忽尔跌向锺灵儿。
「嗳呀,放手放手,不要一直压过来。」她究竟是女孩儿家,羸弱的身子如何撑得起一个大男人?「我┅┅我帮你找老婆就是了嘛。」
「真的?」陆元辅一高兴,将她抱得更紧。所幸,现场没其他闲杂人等,否则她是跳进黄河也──
「灵儿,灵儿,爹把大夫找回来啦!」锺天恨早不回晚不回,偏捡在这节骨眼带着一名不知打哪儿找来的「王碌仙」走了进来。「奶瞧,奶?!奶把他给医好啦?」太神了,他甫出门时才见陆元辅吸进去的少,吐出去的多,俨然一副快「跷掉」的样子,现在居然「把」起他女儿来了。
「不是的,爹,你快来帮我把他扶回床上,我快顶不住了。」
父女两手忙脚乱将陆元辅移回床上,他竟又昏过去了。
「这人有够懒,连呼吸都提不起劲。」锺天恨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微弱得近乎没有。
「可能是刚刚太激动了,一口气提不上来就咽不下了。」
「都怪奶,长得那麽标致,害他猴急成那样。喂!铁大夫,你快帮他瞧瞧吧,能医就医,不能医就趁早把他丢到荒山野外喂野狗,免得我还要花一笔丧葬费。」
锺灵儿随她父亲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姓铁的大夫长身玉立,头上戴着一头宽边斗笠,低低地压住整张脸。
「是的,锺大侠,我现在就为他诊治。」语毕,将斗笠揭去,露出一张冷得可以结霜的脸。
「是┅┅是你?」锺灵儿一惊,「你这下流无耻肮脏龌龊的东西,你还跑到我们名剑山庄来干什麽?」光听到她这一长串词藻「华丽」的形容,各位当可明白「他」若不是燕铁木,就是倒她会倒很多、欠债也不还的组头。
「奶认得他?」锺天恨问。
「他即便化成灰我也认得。」锺灵儿每一个字都是由齿缝裹迸出来。
「我看你长得一表人才,气宇非凡,没想到你也是个有借无还的无赖汉。」假仙,昨儿个夜裹在将军府外,明明已经偷窥人家很久了,还佯装不认识。
「我┅┅」燕铁木是为获美人心,不惜以身涉险,「锺大侠,其实我┅┅」
「不用解释了,支支吾吾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待会儿把人医好以後,记得到帐房将欠款给退了,知道吗?」
喂!你也听人家说两句。
「可是我┅┅」
「了解了解!一百两也不是什麽大数目,记得还给我就行啦。」
有没摘错?连数目都自己填上了。
「爹,你──」
「爹累了,先回房休息了,陆公子就交给奶和这位铁大夫啦。」临出门,他还朝燕铁木手肘撞了一下,提醒他,「别忘了还债啊!」
「呃┅┅是。」燕铁木很无辜地目送着他乐呼呼的离去。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两蚌相争渔翁得利,只不过这名老渔翁的行为也太黑暗了。
问我黑暗是什麽意思噢?就是不光彩嘛,这麽简单的问题也要问,把手伸出来自己打一下,用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