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为何秀梅格格会跑到燕将军寝宫去喊救命?」
这个问题锺灵儿也想知道。
「因为┅┅因为她要燕铁木为她作媒,好如愿以偿的嫁给我。」
「什麽?」锺灵儿险险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你这人真是说谎不打草稿,凭我──表姊,她是如此美艳动人、秀外慧中、娇俏可爱、温柔闲淑┅┅」唉,一口气扯这麽一大串言不由衷的话,先给自己半刻钟,忏悔一下下。
好,忏悔完毕,继续,「她岂会看上你尖嘴猴腮、小头锐面、花龟人格的长短货?」
「什麽叫长短货?」皇后娘娘也真是的,骂人的话听不懂也就算了,竟还重新问一次,不摆明了叫多尔济难看嘛!
「长短货就是指长的不长,该短的不短。」喔──开黄腔。
多尔济一张马脸涨得跟酱菜差不多红。
「我┅┅哪儿┅┅哪儿长不长,短┅┅短不短?」根本是人身攻击嘛。
连燕铁木都端着尴尬的眼神求锺灵儿不要损人太甚。
「你左手比右手长,右脚比左脚短还敢否认?」
原来她指的是这个,害大夥无缘无故捏一把冷汗。
「哪裹有?我┅┅」多尔济当场就把四肢拿出来,证明他一切正常。
「好了,咱们现在不研究你的长短问题,先讨论你该入什麽罪。」皇上到底是皇上,果然比较懂得当务之急。「依你夜闯王府,诱拐格格,杀害阿图汗跟他隔壁家的小孩┅┅」他顿了顿,柔声问锺灵儿,「除此之外,他还做了什麽不可饶恕的事情?」
「呃┅┅」应该没有「漏沟」的呢?
燕铁木蓦地想起,阿图秀梅提过,她的未婚夫也遭到多尔济的毒手,「还有┅┅」
「没有了。」锺灵儿迅即截去燕铁木的话,「剩下的臣女自认倒楣就是。」
「奶?」燕铁木被她弄糊涂了。
「剩下的?」要判刑就一起判,哪有留个剩下的道理?她越是不说,皇上越是要问:「朕要奶从实禀告。」
「其实也没什麽啦!」锺灵儿道:「他只是把我表姊的未婚夫迭给她的一万两金子给┅┅给抢了。」
「奶含血喷人!」多尔济索性撞墙算了,「那个穷酸书生,拢总不过一间破房子,一堆烂书和一只小狗,他能有一万两黄金让我偷?」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锺灵儿很悲情的说:「反正你是皇亲国戚,我怎麽样也争不过你。今天若非皇上问起,我是连提也不敢提的。」说完,她还意犹未尽的加了句,「你杀人都不当一回事了,抢钱算什麽?」
够狠。此话一撂下,皇帝老爷即使不肯管,也拉不下这个脸。
「一万两是吧?哀家替他还给奶就是。」皇后娘娘比她老公更爱面子,迫不及待的差遣随侍公公到帐房取来十张千两黄金的银票交予锺灵儿。
嘿嘿嘿!三言两语赚大钱,全天下没有比这更好揩油的门路了。
锺灵儿接过银票,抢先在多尔济尚未口吐白沫、七孔流血以示抗议,仓卒塞进怀中。
一不小心,眼尾扫到燕铁木,糟糕他在瞪我耶!
理他的,小财不赚良心不安,大财不赚天理不容。
咦?这句成语是谁说的?嗯┅┅下次再告诉你。
「至於多尔济所犯下的行凶罪行,朕自当交予刑部,严加查办,现在奶──呃┅┅奶叫什麽名字?」像话吗?弄了大半天,名字都没问出来,就先洒出一万两黄金,想当凯子也不是这样。
「臣女叫阿图灵儿。」真能掰。
「灵儿!好名字。奶现在可以回去了,好好安葬奶的姨父、姨母和表弟,并代朕劝劝奶表姊,要她节哀顺变。」
「叩谢皇上。」赫!脚都麻了,不过若为黄金故,磕头也可以。
锺灵儿相信多尔济的双眼一定火力四射,企图将她万箭穿心。是以她低首垂肩,怎麽也不敢抬头望向他所站的位置。
行经燕铁木身旁时,她低声问:「你不走吗?」
「我!」
「铁木,你留下。」皇后娘娘很故意地提高嗓门,「凤凰公主在碧娥官等你练剑呢。」
燕铁木微愕,「凤凰公主习武的课程是每月的初六到二十,今日才初二,何以┅┅」原来他还兼皇家的武术教练。
「那有什麽要紧呢?以前你们不也常约了一起郊游狩猎,吟诗作对?」
好家伙?泡马子还排好初一、十五,标准的花心大萝卜。
锺灵儿气愤地步出威武殿,可要死不死地,居然还听到他们最後的对话。
「不如哀家选个黄道吉日,让你们早日成亲。」
「我┅┅」拒绝啊!平常不是很神勇,说个「不」字有那麽难吗?
皇后娘娘见锺灵儿去得远了,乃放低声量:「跪安吧。」
「是,圣上万岁,娘娘千岁。」大笨牛,这两句又干嘛说那麽大声。
锺灵儿当他是同意了,一时热血直窜脑门,身子跟着换句话说,彷佛魂不附体。
怎麽了,人家娶老婆关她什麽事?难不成她已然芳心暗许,爱上燕铁木?
吓!脸颊又红又胀,眼眶溢出晶莹的泪珠。向来只有她把别人整哭,而今儿个竟为了一名调戏她又觊觎她美色的臭男人流泪。
啊?!他是因为觊觎她的美色而┅┅
要不然呢?人家以前又不认识奶,绝不会为了品性高尚、敦亲睦邻的理由才诳称要娶奶吧。
锺灵儿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就越急着回去找赵信长,起码她还有一堆「据说」英俊潇洒的哥哥们。
※ ※ ※
早先锺灵儿打好的如意算盘是,瞒住阿图秀梅未婚夫被杀的真相,好向元世 污来一大笔钱,让她回名剑山庄布施兼赈灾。
等事情办完,再跑一趟阿图王爷府「假传圣旨」,帮阿图秀梅找个丈夫嫁掉了事,以免她老是垂涎燕铁木,害她乱没安全感的。
孰料,半路杀出个凤凰公主,害她不能人财两得,还浪费了好多泪水。现今连轻功都忘记如何施展,以至走得气喘吁吁,两脚酸痛。
「灵儿,奶总算回来。」锺天恨喜孜孜地迎将出来,「听说奶直闯将军府,又大闹金陵殿,想必狠狠捞了一笔吧?」
「你不先问问我好不好?有没有让人欺负?」
父亲是这样当的啊?太叫人寒心了。
锺天恨仍是一劲地眉开眼笑,「奶哪次打外头回来不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说嘛,这次是不是削海了?」
哼!是谁说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叫他来当这老头子的儿女试试看。
锺灵儿切齿一笑,「一万两黄金。」
「赫!」锺天恨忙乱地抚住心口,怕心脏一不留神,蹦了出来,「奶奶奶,那那那,钱钱钱,呢呢呢?」
「没啦!」看谁狠?锺灵儿决心让她父亲尝一尝心碎的滋味。「我送到镇上的接济所,一人发三两纹银,不到一个早上就全发完啦。」
锺天根面色白得跟黑白无常似的,两拳头握得溢出汁来,只差没愤而将他女儿的脖子扭下来。
「我算是白养了奶十几年,也白教了奶十几年的书。孟子曰:有钱先给父亲花。忘了吗?」
孟子几时变得那麽没格调?
「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以为必须把别人的父亲当成我自己的爹一样孝敬,所以我那麽做并没有违背圣贤的意思啊。」
「胡说!人有亲疏远近之分,奶那麽做根本是无文无若无智慧。」
「才不呢,子曰:四海之内皆兄弟。我这是和平、奋斗、救大夥的博爱精神。」
完了,先圣宿儒到了他们父女嘴裹都变成了搞笑专家了。
「孔子说的不算数,孟子说的比较有道理。」
「可是孔子是孟子的师公耶。」
「师公又怎样,年纪越大越糊涂。」
「所以同理可证,我比你有学问。」
「死丫头!」做父亲的就这点占便宜,辩输了就乾脆用骂的,敢顶嘴就再赏两巴掌,谁叫奶活该倒楣生做他女儿?
锺灵儿虽明知她爹素来没有暴力倾向,也不可能把她骂得多难听,毕竟名剑山庄大半的开销是靠她「打土匪劫蒙古军」弄回来的,但她却不想再跟他抬杠了,因为她好累,心裹头比全身筋骨还要累。
哎!一不小心又想起燕铁木那个登徒子,真要命!
「奶把银子全花光了,我怎麽去请大夫呢?」锺天恨口气突然变软,一屁股坐在松树下的大石上,沮丧地折着树枝。
「请大夫做什麽?」锺灵儿依势坐在他爹旁边,「赵信长伤还没好?昨儿个从蒙古军那儿擒来的财物你都弄哪裹去啦?」
「不是赵信长,更别提那匹财物,那哪是财物,除了七、八箱重死人的书籍之外,就是一些衣服鞋袜,当铺都不肯要呢,害我白费力气又倒楣透顶的惹上一身麻烦。」锺天恨火大捡了一块石头,啪一声,捏得粉碎。
「你学会寒阴掌啦?」锺灵儿忙抓住她爹的臂膀,「喔?你藏私,学会了武林绝学却不肯教我,看我到娘坟上告你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