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他的怀抱真是温暖而舒适,锺灵儿再次陶醉得不省人事。
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潮这边逼近。
燕铁木身形微动,锺瑟儿却执意趴在他身上。
「也许是──」
「砰!」一声,一名满脸血污的女子,衣衫褴褛地窜了进来,什麽话都来不及说,先是两膝着地,才气喘吁吁地说道:「将军,救我。」然後抚胸叩首,叽哩咕噜说了一长串的蒙古话。
锺灵儿没惨过外语学分,当然「莫宰羊」她在说些什麽。
燕铁木的出生背景,尽管汉蒙未辨,但他自小在蒙人的家庭长大,自是听得十分清楚。
正想多问她几句,却忽闻後边十几个人吆喝着追过来,说的亦是蒙古话,锺灵儿依旧听不懂。
燕铁木先将锺灵儿藏在身後,继之扶起那名女子,「站起来好说话。」
「燕铁木,把人给我放出来。」居间走在前头的是一个着绛红长袍,狼皮帽子,偏袖统靴,提着亮晃晃长刀的蒙古男子。
燕铁木举目轻蔑地一瞄,见是元世 的外甥多尔济。这人平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只会仗着他姨丈的权势,渔肉百姓,拈花惹草。
虽然他一向好话不说,坏事做绝,但对燕铁木却总是敬而远之,因为他知道燕铁木不好惹,谁惹了他谁倒楣。
今日为了一名女子,居然敢闹到这儿来,若非他头壳坏去,就是该名女子身分特殊。
「这裹是圣上赐给我的寝宫,你胆敢擅自闯入,还不快快俯首请罪。」
多尔济一脸横肉,皮笑肉不笑,凶狠地瞪了燕铁木一眼,「我堂堂一个皇亲国戚,岂有向你请罪的道理?那个女的是王府的逃奴,你再不将她交出来,休怪我用强的。」
强?放眼蒙古各部,有几个将军强得过燕铁木?
那麽不具威胁性的恐吓词,不仅燕铁木的侍卫觉得滑稽,连他自己的随从都捂着嘴在偷笑。
燕铁木转头问那女子:「奶真是王府的逃奴?」
「不,我不是逃奴,是赵侍郎他──」
「住口!」多尔济拨出长刀。
「你才给我住口!」燕铁木端起桌上的茶杯,铿一声,把他的长刀击成两段,吓得多尔济呆立在当场。
锺灵儿也惊骇不已。
天呀!原来他武功好得不像样,难怪那麽嚣张,硬要人家嫁给他当老婆。哼!奸子!
不过,往好的一面想,如果他背弃明投暗,跟她一起出草作案,肯定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只要狠捞个一年半载,她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住华宫,坐大车,躺得太累了,还可以找人捶背兼抓痒。
幸 吗?很美满。
唉!越想越得意,有点迫不及待想嫁给他哩!
「奶说,究竟是怎麽回事?」燕铁木怒声道。
锺灵儿听他大声一喝,才回神面对现实。
「赵侍郎他抢亲不成,竟然杀了我父母。」
「奶胡说!看我杀了奶。」
「住手!」燕铁木难以置信地望着多尔济,「你果真杀人?」
多尔济起初还略有犹豫,但随即狞笑道:「怎麽?想抓拿凶手?没错,不仅她父母,连她的未婚夫也是我找人处决的,你又能奈我何?」
「来人啊!给我拿下!」
「是!」门外的士兵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到燕铁木一声令下,立即蜂拥而上。
多尔济毫不畏惧,自胸中掏出一面金牌,亮在众人面前。「这是圣上御赐的,谁敢上前,就犯了欺君之罪。」
大夥一愕,不约而同地转向燕铁木。
只见燕铁木冷冷一笑,抽出身旁士兵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削去了多尔济举着金牌的两根手指头,并将那只金牌以掌风送至屋梁上端放着。
多尔济连痛都没叫出声,只僵直地凝望着燕铁木。
「给我拿下,交由刑部处理。」
「你┅┅你┅┅你敢!」
「带走!」
「是!」众士兵不敢怠慢,立刻拿起绳索,将多尔济和他的随从一个个捆绑起来,带往刑部衙门,等候发落。
「燕铁木,我不会放过你的。」多尔济犹作困兽之斗。
等所有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以後,锺灵儿才忧心忡忡地问:「那人是谁呀?你这麽做,不会惹祸上身吧?」她已经颇有意愿要和燕铁木做一对浪迹天涯的侠盗情侣,少不得要为自己的前途打算打算。
假使那人只是个小瘪三,自然是无所谓,但万一真如他所言是皇亲国戚,那岂不是要大祸临头?与其嫁给一名无法「拗」很久的大将军,还不如回头去找陆孟祥的後人,好在他长得也很帅。
咦?这种想法似乎不太符合中国的传统美德哦?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大丈夫岂可因为怕事就见死不救。」
「燕将军果然义勇过人,器宇轩昂。」那名女子抹去脸上的污血,露出一脸清丽可人的样子。「喀尔喀秀梅钦佩之至。」
「奶?奶是喀尔喀分部汗主的女儿,秀梅格格?」
「正是。」
喀尔喀是蒙古众多分部中,比较小的一支。其汗主阿图汗在征宋时死於沙场,由秀梅的父亲继位,没想到才几年的光景,居然丧生在多尔济那个浑球手中,真是大大的不幸。
「那奶怎麽会跟多尔济牵上关系呢?」
「因为──」锺灵儿一直没说话的机会,憋得好难过,急着抢白道:「在一次不算太偶然的机会,她和多尔济碰了头,那个王八羔子觊觎她的美色,就用计先害了她未婚夫,再做了她爹娘,然後又把她强行带进王府,可惜通婚不成,让她给逃了出来啦。」
「奶怎麽知道得如此详细?」秀梅格格不太友善地问道。
「用膝盖猜的。」锺灵儿对她也没好感。那麽巧?从多尔济王府到燕铁木的寝宫,少说七、八十里路,她哪儿不好去,偏选中他的卧房窜进来,岂能不留人疑窦?
「奶──」秀梅格格立时目露杀气。
「怎样?很佩服我的神机妙算吧?」哼!这麽老套又没创意的情节,只要读过章回小说的人都可以猜得出来。
「灵儿!」燕铁木示意她别再胡闹。
「不说就不说,我回去了。」
「不许走。」燕铁木纵身挡在她面前,单手扣住她的皓腕,「没我的允许,奶哪儿都不准去。」好不容易才把她逮回来,怎可就放她走?
锺灵儿闻言,俏脸立刻黯沉下来。
不让她走,难道要她跟秀梅格格玩抢新郎的游戏?瞧她,瞪得一双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锺灵儿估量,自己要是再不晓头,肯定会被她射出来的冷箭弄得遍体鳞伤。
果然,锺灵儿还没表示意见,她已经开口道:
「燕将军,求你顾念与家父昔日的交情,助小女子一臂之力。」
「那是当然。」燕铁木道:「格格大可放心回去,待燕某人进殿禀告大汗,势必会给奶一个公平的裁决。」
「可是我不敢回去呀!」秀梅格格一低头马上挤出两行斗大的泪珠。「多尔济的爪牙遍布京师,我只怕出不了宫门,即已惨遭毒手。」
「放心,我派左千总率领侍卫队护送奶回去。」
「没有用的,我的家园早让多尔济给霸占了。」
「我叫左千总帮奶夺回来。」
「家中的奴仆只怕也让多尔济收买了。」
「换一批就是。」
「可是┅┅」
这可是?横竖转来转去她就是不肯回去,用通俗一点的话解释,即为──赖上燕铁木了。
「可是她觉得你的房间比较舒适、床铺比较温暖,她想在这儿借宿一宵,可能的话,长住下来她也不介意,我说的对不对啊?」
「我┅┅」秀梅格格期期文文地,「如果燕将军大发慈悲,那┅┅」
「很抱歉,」锺灵儿的坏毛病又犯了,没人跟她争的时候,她就三心二意,看着盘裹望着锅底;一旦有人伺机「叁一脚」,她马上充满危机意识,暗下决心拚到底。「燕将军已经把这个房间转租给我了。」
「转租?」没听过燕铁木有那麽爱钱,连房间都可以出租图利?
秀梅格格回头瞟向他。「燕将军,她所言是否属实?」
燕铁木明知锺灵儿全是瞎掰一通,居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秀梅格格莫名地燃起一把妒火,直指锺灵儿,「奶究竟是什麽人?胆敢到将军府来撒野?」
哟!挺儿的嘛,跟方才示弱乞怜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锺灵儿仍是一迳地嘻皮笑脸,「想知道我是谁啊?那奶得立正站好,以免被我的顶顶大名吓得四肢发软,口吐白沫。我就是──」
「启禀将军,」左千总神色仓皇地闯进来,「圣上传令,要将军立刻往威武殿。」
燕铁木一凛,问:「可是多尔济在圣上面前编派是非?」
「是的,皇上和娘娘都非常震怒,要将军务必将秀梅格格带至殿上,和赵侍郎对质。」赵是多尔济的国姓,侍郎则是他受封的官职。
「娘娘也在?」代志大条了。娘娘是多尔济的姑妈,必然不可能主持公道,依法惩处多尔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