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卒之间,未能带出任何值钱的东西,仅只这个┅┅」孙芝敏真是善解人意,旋即自怀中取出一绢丝巾,「锺姑娘请笑纳。」
就一条手帕?
人家不是说:点滴之恩,当报以泉涌?何况她对阿图王府的恩情,一脸盆都不止。
「这个是┅┅」既不是织金的又不是镂银的,好意思拿来当礼物送给大恩人?孙芝敏饶有深意地淡然一笑,「锺姑娘机智慧黠,他日必能叁透其中的玄机。」
少来这一套,舍不得送大礼就算了,何必编出个故事来搪塞。
以前每逢她生日,她爹怕花钱订蛋糕、买玩具给她,就随便丢两颗石头,说是女娲补天的时候留下来的;再不就丢一个毛线让她缠,说是牛郎织女私奔时遗失的,骗她那些东西全都价值连城,千万得妥善保存,结果呢?
老把戏了啦,锺灵儿才不信。
「那咱们就此告别了。」
「不送。」锺灵儿暗思,不理你们了啦。
「我送,我送。」赵信长的热心,一路送到阿图王府,还喝了八盅茶,吃了两顿饭,才依依难舍地返回名剑山庄。
※ ※ ※
「 ,累死了,」锺灵儿摘掉玉簪,剥下衣服,一古脑就栽进缕床上。
咦?什麽东西凸凸的。
她累得眼皮都撑不开来,只伸手探过去摸摸看。
好像是个人耶!
「麻烦奶,睡过去一点,留点空间给──」吓!人?我床上怎麽会有人?
锺灵儿翻身待要坐起,却叫那个不明物体压在棉被上,「你?!」
好熟悉的体味,身量也差不多。「嘿!你躲在我床上干什麽?」
「等奶喽!」燕铁木轻柔地为她拂开额前的浏海,用力一吸,随即现出一抹嫣红,娇灿欲滴。
「以┅┅以後等我┅┅坐在椅子上就可以,」她扭来扭去,想避开他如雨点般的亲吻,却反而让他「吸」得东红一块,西紫一块。「别这样,叫旁人瞧见,会骂我破坏善良风俗,告你诱拐未成年少女。」
「奶未成年?」骗谁?他表妹二十几岁了,都没有她那两个圆滑可爱的「小山丘」。
「不信你去问我爹。」
「甭麻烦他老人家了,我自己检查。」他左右开弓,直探她的胳肢窝。
锺灵儿忙挥起小拳头加以抵挡,一阵嘻闹之後,只见燕铁木痴痴地望她的手腕背发怔。
「看什麽东西,看得出神?」她循着他的视线瞟来,惊诧地发现她的守宫砂居然还在。
「它怎麽没有消失呢?」锺灵儿觉得自己似乎失身很久了。
「它为什麽会消失?」她该不会相交满天下,知己无数人吧?
「因为┅┅因为我已经┅┅」很迷惑地,上回九婶婆是怎麽跟她说的?和某人肌肤之亲┅┅难道她跟燕铁木这样还不够亲密?「我跟你都已经这样了,它照理该消失失了才对啊。」
好理加在,燕铁木原本打算泉涌淋漓的冷汗,这时止住,迅速回流。
「不会的,等奶做了我的娘子之後,它才会消失的。」
原来如此。那是否也表示她还可以多交几个男朋友,偶尔牵牵小手,打打啵,照样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呵!生命一下变得真美好。
「在想什麽?」燕铁木瞧她忽而兴高彩烈,忽尔眉飞色舞,料定绝不是好事。
「呃┅┅我是在想原来这个小红点如此神奇,它┅┅呃,要消失也挺不容易的嘛噢┅┅」
「它存在与否并不重要。」
「那什麽才重要?」
「重要的是,奶这辈子除了嫁给我已别无选择,就是偶尔结交异性也绝不被允许。」
怪了,他怎麽知道她正在打「那一方面」的主意呢?
「江湖豪杰也不可以?」
燕铁木紧绷着脸,双眸直勾勾地睇视着她。
「那亲戚、怜里、孝子、清官┅┅小娃娃、老伯伯呢?」
「可。」燕铁木很大方地说:「只要十岁以下,六十岁以上的男性,便不在禁区之列。」
天啊!她即将要嫁的是个什麽样的男子?
锺灵儿已经开始体会到那句千古的至理名言:婚姻是恋爱的坟墓。
「你太霸道了,我不要嫁给你。」手也不要让你摸,脸也不要让你亲,哼!
「太迟了。」燕铁木从她枕头底下取出一张宣纸,「奶爹已经把奶许配给我了。」
「什麽?他商量都没跟我商量一下,就随随便便把我嫁掉啦!」锺灵儿怒发冲冠,连眉毛都一起倒竖起来。
「一点都不随便,咱们培养了多麽久的感情,应该很刻骨铭心了。」燕铁木说就说嘛,一根手指头在人家胸前画来画去,痒死了。「何况,是奶自己说奶还未成年,未成年就是小孩,小孩就该听父母的话,所以,奶把眉毛放下来,嘴巴别嘟得那麽高,乖乖的、满心欢喜的嫁我吧。」
「既然我是小孩子,你打算娶个小孩子回家当老婆?」
「放心。」燕铁木狡狯一笑,「我很快就会让奶长大成人。」
什麽意思?锺灵儿很想问,但他手上的纸头更吸引她。
「我瞧瞧!」她一把抢过,怵然瞥见开头六个大字:
监护权让渡书
「这不是婚约同意书。」
「意义是一样的。」燕铁木把纸条收回去,得意洋洋地托起锺灵儿的下巴,「如今奶已是我的妻子,」
「还没拜堂成亲就不算。」虽然她很喜欢燕铁木,也很巴望当他的小娘子,但是在这麽不名誉的情况下被设计出阁,实在太跌股了,回头非找她爹好好算这笔帐不可。
「那容易,十天之後我将派十六人的花轿,以最隆重盛大的场面,把奶娶回将军府。不过,在这之前,奶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
锺灵儿瞄了他一眼,权充发问。
「以後不许再去打劫,抢夺朝廷士兵的财物;尤其不可以趁火打劫取别人家的东西。」
「哪有?我几时趁火打劫别人家的东西,那种偷偷摸摸的行径,有违我光明磊落的作风。」
「还狡赖!」燕铁木火起来了,翻身坐起,顺便连锺灵儿也一并抱起,还让她脸朝地面,屁股向着天花板。「奶派出去救孙芝敏的十顶花轿,其中有八顶装满了金银珠宝、书画古器,奶还敢说奶没趁火打劫?」他怎会知道这件事?
「那八顶轿子是我抬的?或你看到我在阿图王府裹面接应?否则你凭什麽一口咬定是我做的?」她辩得可是脸不红气不喘。
娶这种牙尖嘴利,刁钻古怪的老婆,实在有害身体健康。
燕铁木深深吸一口气,总算压下痛打她一顿的冲动。
「如果不是奶逼使他们,谁有那麽大的胆子敢在阿图王府混水摸鱼?」
「手长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想干嘛,我哪裹管得着。」真难过,他就不能换个方式抱她吗?
「好,我再问奶,为什麽他们拿了东西不往自个儿家裹藏,却全数送到了名剑山庄来?」
「他们┅┅」怎麽连这个也被他发现到?「他们忠心事主,感恩图报。」真想:反正他们拿了也没什麽地方销货,万一不小心让锺灵儿逮到,免不了换来一顿鞭打,说不定,以後她还会以主子的身分,苦毒他们。
「看来我不用刑奶是不会招的。」燕铁木右手才扬起,锺灵儿却已哀叫得声势磅礴。「我都还没打呢,奶叫什麽叫?」
「反正你打一定很痛,我先叫好了。」
「歪理。」其实他哪舍得触她一根寒毛,怪只怪她抢性不改,委实令人烦恼。「奶若乖乖的承认错,我又岂会打奶。」燕铁木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惊讶地曾见她居然真的滴下两行泪珠。「傻丫头!」莫名的心疼,忍不住再度拥紧她。「告诉我,为什麽?这只是奶行事的风格,我相信信奶一定有一个充分的理由。」
的确,锺灵儿出业这许多年,素来抢得很「洁身自爱」,夺得很「抬头挺胸」。
这若只是为了一个相当特别的原因,逼得她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她又怎能出卖这得来不易的「好名声」?7
「奶不肯告诉我,不肯让我为奶分忧解怨?」燕铁木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眉间眼下满是深情。
「不是的,是因为┅┅因为我爹。」
「他逼奶?」
「不,」锺灵儿调整一下体位,让燕铁木把她抱得更舒适,腰也较不会那麽酸。「我爹不让我去解救孙芝敏,他威胁我,一旦我替阿图王府解了围,他就不再承认我是他的女儿。」
「为什麽?」燕铁木糊涂了,他想,锺天恨从来没见过孙芝敏和阿图士奇,怎麽会对他们产生那麽大的成见?总不能因为他家未来的女婿陆元辅很软脚,就那麽讨厌人家吧?
「因为阿图可汗是杀死我娘的凶手。」锺灵儿长话短说,再去头去尾地将她们锺家和阿图家十几年前的过节,约略简单描述一遍。
「而奶却不计前嫌,帮了阿图王府这麽大一个忙?」太了不起了。燕铁木对她的情爱无形中又增加了三十个百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