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当然没有,我只是睡眠不足而已。”殷虹很后悔没一口回绝掉这场偷偷摸摸的会面,像地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她无意履行婚约,实在也没必要来见这位“二妈”,简直自讨没趣嘛!“小姐,太太等着见她呢!”斯文先生忙拉开“大嘴巴小姐”,要她不要横生枝节。
“知道啦!人家只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嘛!”白了斯文先生一眼,竟反手拉着殷虹往屋里去。一面看起来很好心的叮咛她:“等一下你见了人就笑,嘴巴甜一点,包准可以全身而退,而且……”
殷虹犹自一头雾水,已被眼前挤坐在客厅内的十几、二十日人震惊得傻了眼。
“这是大伯、二伯、伯母、姑姑、姑丈、二叔、大婶……他们都是连夜赶来,专程为了看你一眼。”大嘴巴小姐唠唠叨叨介绍大半天,才把她推到里座一位贵夫人面前。“偌,你未来的婆婆。”
殷虹倒抽一口冷气,尴尬地颔首微笑。
“很抱歉,我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您。昨晚我……“不必解释。”二妈戴着金丝边的老花眼镜,不算厚的镜片却远远隔开了彼此的距离。
她不喜欢她。殷虹凭借女人的第六感,清楚感受到她的敌意。很可以理解的,换作是她,照样也不会喜欢一个委靡颓废的女人当自己的儿媳妇。
“我们也是临时才听说你来了,要怪只能怪Ray,做什么事都不肯知会我们一声。”她兀自坐回沙发,却让殷虹罚站一样地立在那儿。
“你今年多大了?”大姑姑忽然抓住她的手,问:“怎么瘦成这样?我大哥就这么一个儿子,娶老婆千万马虎不得。欸呀!你这德性哪能传宗接代,替我们家繁衍子孙?”
“是啊!长相也不够好。”二伯母也加入挑剔行列,“鼻子大挺大失、下巴嫌小、两腮肉又不够多。”
天!这是什么世界?殷虹待要发难,二妈却比她快上半拍。
“我听说Ray准备给你五百万当聘金?”没等她回答,她已接着说道:“我给你一千万,请你离开他,”
“好。”殷虹几乎连考虑都不留。爽快得台家人眼睛为之一亮。“给我即期支票,我保证马上走人,绝不食言。”
“嘿!你疯了。”大嘴巴小姐乱好心地扯着她的衣袖,提醒她!“我表哥名下的财产多不胜数……”
“那是她的事,我只要一千万。”十载难逢的良机,既不必赔偿悔婚的过失,又可平白多赚五百万,何乐而不为?
她野心不大,更非贪得无厌。一千万够她“挥霍”好久了。
“成交。”二妈怕她临时变卦,立刻叫人拿来支票和笔,盖了私章,郑重其事地递到她面前。“让我知道你没遵照约定,继续和Ray窃断丝连的话,当心我会教你吃不完兜着走。”
殷虹忿忿地挺直背脊,虽然她的行为有欠光明,但到底还有一分傲骨。
“也麻烦你看好你儿子,请他不要再来纠缠我,否则我会报警捉他的。”在几十只惊疑不定、啧啧称奇的眼光注视下,她卸着混杂着心虚和愤惫的冷笑,像越狱的囚犯逃出姜家大宅。
第三章
数年未见约两个男人跑到“猫空”喝茶,似乎有点诡异。他们从高中起就是死对头,有时又是绝佳的搭档。
要不是那年赵赋文无巧不巧撞见孟磊发狂似的把机车撞进山谷里去,又很义气地在警察和救护车到达之前,先行冲下悬崖,凭着从童军社学来的急救方法!幸运地救回他一条命,他们现在的际遇只怕大不相同。
八成出了什么乱子。赵赋文不会没事约他出来的。
“怎么,突然这么想我?”孟磊揶揄地瞟向他。他们很久很久没见了,从四年前他到美国出差以后,连电话都难得打一遍。
眼前的老同学才三十啷当,前额已然有落发的倾向,脸上满是饱经风霜折磨的沧桑,怎么?是婚姻生活不幸福?不可能的,他暗恋王玫珍的事,大伙都知道。得娶美人归,又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他晚了几年才入学,比其他同学都大上个两、二岁,因此心智也早熟些。尽管玫珍有点骄纵跋扈,配上他的好脾气、软性格却是再过台不过了。
“最近我一直想起从前,我们几个你、我、苏旭、玫珍和殷虹。”他顿了顿,似有难言之隐。
孟磊一听他提起殷虹,面孔旋即笼上一层阴郁。
赵赋文显然没有察觉,兀自往下说道!“如果一切重来,你还会爱她吗?我是说,在知道她现在的转变以后,你还可能为地做那样的傻事吗?”
孟磊阴冷的停了声。“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但他心灵深处仍不能自持地颤动了下。
往事是那么的不堪回首,他从不去追究自己陷得有多深,只任由一次又一次的恶梦啃蚀原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并不真确的知道,自己拚却最后一口气活过来,到底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爱?及至今日,他每一遇见殷虹,心底便会涌现一股无以名状的冲动。
记得念高中时,和殷虹熟稔以后,她常会端着痴迷的眼神望着他,一开始,他曾为此窃喜不已,慢慢地,他发现那目光中没任何热切的企盼或情愫,正确的说,她根本不是在看他,似乎在寻找一种捉摸不定的幻影,或……一个足以落脚的支点。
她眼中没有他,那是他最大的悲哀。孟磊隐约揣测出殷虹心中藏着忧伤、凄楚的往事。然,究竟是什么,她怎么也不告诉他,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水难跨越的藩篱,是造成这段悲剧的主因。
“你会的。”赵赋文为他作了结论。“你爱她更胜于爱你自己。可惜她不懂珍惜,辜负了你。”
“你叫我出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些废话?”
“不是,是为了吐吐苦水。找现在才知道有些话不是没有道理:男人第一次结婚是缺乏判断力,想离婚是因为缺乏耐力,如果还胆敢再结一次婚,那即是因为丧失了记忆力。”
“有话直说。”他没问功夫坐在这儿跟他打哑谜。
“她不适合你。”赵赋文舔着唇,眼光闪烁,一不小心迎上孟磊,立刻低下头假意餟饮碗中的热茶。
得知孟磊从美国回来的那一天起,他就时常心神不定,魂不守舍的。他在担心或害怕什么吗?大概除了他,谁也不会知道。
“所以呢?”孟磊双手交抱在胸口,怒意横生地盯着他。
“没什么,我只是怕你一头栽进去,又像八年前一样干起傻事来。你该晓得,幸运之神不会永远眷顾你,万一……”
“谢谢你的好意,也请你放心,这回我有十成十的把握。”孟磊拍拍她的肩膀,哭得看风满面。
赵赋文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看他英挺如昔地起身到柜台付帐。为什么伤得那样重,他犹能奇迹似的活过来?而且经过外科手术的修补缝合后,甚至比原来的他,更添三分慑人的丰采?
大不公平了!所有好事全让他一个人捞尽,别人怎么办?家世、财富、美女……他怎么不遭天妒呢?
赵赋文情愿没有那场车祸,如果他早知道殷虹对他根本无心,那么……然而,一切无法从头来过,他能做的便只有竭力阻止或挽回。他忽然感到好不甘心,他也曾经那样努力过呀!当初,全世界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喜欢的是王玫珍,他们哪里了解,殷虹才是他心中的第一志愿。
“她是我的马子。”
苏旭家和他家只隔两、三条巷了,上下学时一不小心就碰上了。有天早上,苏旭一反常态地大清早就到他家门口,神秘兮兮地冲着他欲言又止。
“昨天我在操场后边的林子遇见殷虹,她……”
“怎样?”赵赋文故意表现得十分冷淡。“她对你投怀送抱兼求吻?”
“宾果!完全正确。”苏旭眉飞色舞,说得振振有词,“只不过她投我的怀,求吻的对象却是孟磊。”
什么跟什么?这人功课烂也就算了,话也颠三倒四说得乱七八糟,赵赋文压根不信他所说的。
“让我摸摸看它是否余香犹存。”赵赋文贴近他的胸口,故意吐出长长的舌头,揶揄他。“拜托,你真以为自己是潘安再世,全校的女生都爱你呀!”
“我骗你干么?”苏旭板起面孔。“殷虹喜欢的还不只我和孟磊,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神经病!这种事怎么问?
“无聊。”赵赋文骑上单车转出巷子,苏旭马上追了土来。
“我跟你赌。”
“赌什么?”
可惜,他们的赌局尚未分出胜负,已经被宣判出局了。殷虹没有成为苏旭的马子,当然更不会是她的。她是孟磊的,就在稍后几分钟,他们同时看见她和孟磊有说有笑的从巷底走来,一见了他们,便急急将原本紧握的两只手分开来,脸蛋红得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