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染泪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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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他这句简单而无心的话,她甘愿不顾一切的沉沦。

  要是韩真此时撩起头巾,会看见靳硕南无声的嗤笑,表情阴沉,充满算计。

   ☆ ☆ ☆

   

  将韩真送入新房后,靳硕南回到宴席之间,继续接受大家的祝贺。

  靳硕南和靳驭北同时细心的注意到,在众多宾客里,混杂了几个面孔陌生、气息古怪的人物。

  兄弟两人不动声色的四处敬酒,并偷偷派人监视那几个人的一举一动。

  另一方面,听多了贺词,靳硕南的心头倒生出一些嘲讽。

  “靳兄,恭喜恭喜,娶得如花美眷。”

  “托福。”他心不在焉地拱手回礼。

  而且万幸,至少山贼没给他换来一个丑新娘。

  “靳大爷,祝大爷和夫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当然。”唇畔形成一抹似嘲似讽的微笑。

  当然没白头偕老这么一天。不过,同心互相谋算倒是真的。

  “恭贺靳爷和夫人恩恩爱爱、早生贵子。”

  “多谢金口。”他恍然的点点头。

  这人提醒了他,恩爱的机会不会白白放过,但是,必须确保不能有孩子。

  这桩充满算计的婚姻里,容不下孩子的存在!靳硕南心头瞬间苦涩起来。

  拥有孩子,代表靳家开枝散叶、香火不绝。可惜的是,现在不是好时机,对象也不适宜,一旦有了孩子,谁能保证无辜的孩子不会被当作威胁的工具?

  眼一冷,靳硕南仰头喝干杯里的酒液。

  “大哥,别喝多了,新娘子还在新房里等你呢。”靳驭北靠了过来,笑笑的抢下硕南手里的空酒杯。

  “反正她不会跑掉,就让她先待着吧。”哼了一声,靳硕南的俊颜上,一片阴沉晦暗。

  本该算计好的感情、算计好的谋策,竟让那女人的一滴泪水给完全搅乱了。那一滴泪,让他心情烦躁起来。

  “那怎么可以?咱们不是要反施美男计吗?大哥如果不能得到大嫂欢心,如何让她的心为你所用?”靳驭北笑呵呵的,不以为意的拍一拍大哥的肩膀。

  说实在的,他一直将大哥这件将计就计的代嫁婚礼当成游戏来玩耍。例如现在,靠近门口处有两个形迹可疑的家伙,正鬼鬼祟祟的往庭院移动时,他不但不操心,反而很想看看那些个家伙想干什么。

  负有弑亲之仇的靳府,和十恶不赦的新罗山寨,一向楚河汉界、敌我分明。头一次,敌方的人马这么大胆的靠近靳府,肯定是以为有个稳当的靠山。

  那个靠山,大概就是被派来卧底的温柔小嫂子!

  “至少给那些家伙一些时间,去和新娘子闲话家常一番。”靳硕南的眼光充满怒火的瞟向消失在门边的两只耗子,手边不知不觉又抢过弟弟手中刚注满酒的杯子,一古脑的倾入口中。

  “说到小嫂子,她看起来实在不像心机深沉的女人。”靳驭北看看哥哥冲动的火气,又看看手中的酒壶,然后很干脆的将整壶酒全塞给似乎很需要水酒灭火的新郎倌。

  “谁会在自个儿的额头上,刻字标明企图的?”靳硕南火气仍然持续着,没有消减的迹象。

  “是啊,就像你。她大概也看不出你柔情体贴的背后,也存着不单纯的企图。”靳驭北挑着眉,似嘲非嘲地笑睇他。

  “你给我闭嘴!”靳硕南暗地咬着牙,身旁传来一声祝贺,他一转身马上戴上斯文的笑脸,向前来祝贺的宾客敬酒答谢。

  靳驭北一转头,看见坐在主位的柳盛言,老脸上略显疲态,但顶着主婚人的头衔,仍然固执地坐在原位向宾客敬酒,怎么也不肯先离去休息。

  从接回假新娘,到今日重办喜宴的这段时间,柳大夫似乎对他们兄弟两人生着闷气。见着他们兄弟总是摇摇头,嘴里老是喃喃念着:“儿戏!儿戏!”然后故意大声地叹了一口气,不但兄弟俩想要不听见也难,也叹得他们莫名其妙。

  “大哥,柳大夫累了,我看你也该退席回新房了。否则,你不离开,柳大夫会继续死撑着他那把老骨头不肯走。”靳驭北提醒道。

  靳硕南眯眼看向柳盛言,表情沉沉的抱怨。“不知道那个老家伙最近是着了什么道?好像看我挺不顺眼。”

  “他看不顺眼的对象也包括我。”靳驭北环胸苦笑道,被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家这么斜眼瞧着,瞧久了还真会全身不舒坦。

  “驭北,你负责去开导老人家,还有,顺便负责挡住想闹洞房的醉鬼们。”靳硕南放下酒壶,站起来走了两步。

  很好,地板没有摇晃,代表他还没被酒气冲昏头。

  时辰差不多了,新娘那厢耗子们应该也闲聊够了。

  “我?为什么是我?”靳驭北愣了一下。忙了一天,腰酸背痛,正想回房去好好休息哩。

  “因为你是新郎倌的弟弟。”血缘天性嘛!一句话,简单明了的扔回给张口结舌的手足,说完,靳硕南便头也不回地悄然退席。

  “咦?新郎倌走啦?”一名醉客在朦朦胧胧中,刚好瞅到一抹颀长的红色身影闪到门外。

  “新郎倌怎么没知会一声就走啦?这不成,太失礼了。咱们去闹闹洞房,不然绝不回去。”另一名醉客酒兴一来,便高举酒杯,大声吆喝,引起席间小小的骚动。

  不一会儿,大伙儿全知道新郎倌闪人了。顿时,不满的情绪逐渐汇成一股要命的压力,一致地附和闹洞房的提议。

  靳驭北眉头一拢,认命的站起来,安抚众人的情绪,吃力的挡住打算冲锋陷阵的疯狂醉鬼。

  他一面用肉身抵挡,一面口干舌燥的劝说,心里不住的暗骂:大哥,你等着!

  风水会轮流转一圈兜回来!换他当新郎倌时,他会干脆抱着新娘子拜完堂马上一走了之,让大哥去收收烂摊子!

   ☆ ☆ ☆

  靳硕南走到回廊下,突然脚步一顿,不动声色的眯眼看两道影子鬼鬼祟祟的从新房出来,掩进漆黑的庭院里。

  他的心火陡然窜高,很不满自己的新房让几个小贼给污染了。

  闷着气,抬着脚步重重的向新房走去,猛一开门,只见端坐在床沿的新娘,像是受到惊吓,原本捧按在胸口的手,倏然藏到身后。

  她的掩藏手法实在是拙劣不堪!靳硕南在心底刻薄的冷眼批评,只要眼睛稍微精明一些的,都会瞧出她的手里一定藏了东西。

  靳硕南缓步无声的趋近有些惴惴不安的新娘身边,长指慢慢撩起红头巾。

  “真儿……”他突然顿住,冒起莫名的火气,瞪着很快低下头去的娘子。

  真是天杀的!她又哭了?

  这女人的泪水真多,从她来到他靳府后,没见过她一天不哭。难道他今年命盘犯水?

  “夫君,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哭的……”韩真抽抽噎噎地垂着头,右手仍藏在身后,只抬起左手拼命的抹着从眼眶不停滴落的水珠,抹得脸颊的肌肤泛红,手腕上的白布条也浸上水渍,整张小脸还是湿答答的。

  “别哭了,今天是咱们大喜之日,哭了不吉利。”靳硕南坐到她左侧,有些烦躁的抓住她的左手,免得布条下的伤口沾到水,也免得擦破薄嫩的脸皮,另一手则抓着袖口,小心翼翼地轻拭她的小脸,想办法止住水源。

  他肯定,今年一定犯水,堂堂大男人才会落得帮女人擦泪,而且还是个身份不清不明的敌方奸细。

  “真的吗?”韩真抬起水汪汪的眼眸,泪水染润过后,更显得楚楚生媚。

  “是啊。你娘没有告诉过你吗?”他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可没想到竟误打误撞,点中了韩真的泪腺死门。

  “没、没有……”韩真神情一酸,语气一梗,大水再度从她眼底透出泛滥的警讯。娘从来没机会告诉过她这些,只要她守贞如命……如今,刻在腕上的誓痕还未结疤,她却就要破誓了。

  她好想娘!忍不住的,她再次悲从中来,背在身后的右手手心,只能更加紧紧的捏住。

  警觉的瞪着她眼眶里又浮起一大泡清澈的水花,靳硕南立即决定下猛药,停住几乎可以预见的第二波大水患。

  “你右手藏着什么?”果然,这句话一抛出来,让她惊得小脸一白,忘了泪水。

  “那是……那是……我娘的坠子。”韩真眨眨眼,犹豫一下便怯生生的伸出右手,慢慢摊开掌心。

  这个坠子是刚刚元子奎和小伍趁人不注意时,偷溜进来交给她的。可是方才不管她怎么问,他们就是不肯告诉她,娘现在过得如何,只是说已将娘的书信送来,就藏在靳府后门的石柱底下。然后,又替罗腾久传了几句近似恐吓的警告,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靳硕南挑着眉,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就拿出来,还以为她会遮掩推托好一阵子。

  “你娘的坠子?”那两个人溜进来只是为了帮她送一个坠子?

  他心底泛起一丝不明的情绪,好像自己强迫窥探了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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