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染泪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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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你在看什么?”矮个子好奇地伸长脖子,往前方看过去。

  “我在看这个女人。骆直,你看……这个女人怎么好面熟啊?”罗腾久,手段凶残、令人闻风丧胆的新罗山寨主,现正攒着两道粗黑的浓眉努力思考,一脸的百思不解。

  矮个子骆直向前探头一看。“咦?是啊,老大一说,我也这么觉得,好像在哪儿看过她似的。”这次,换骆直也加入了歪头怀疑的行列。

  “她……是谁呀?她……她……”突然间,他瞪大两只眼睛,一拳击向另一手的掌心。“对了,她像韩真嘛!”

  “韩真?你是说三个月前病死的韩秀才的女儿?”罗腾久转过身看他。

  “对、对、对!老大你看,她跟韩真那娘们几乎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骆直兴奋不已地指着倒在地上的尸体。

  “你这么一说,她们俩还真的是很像。”罗腾久抱着胸,脚尖踢一踢那名女子的脸颊,粗黑的眉毛拱了起来。

  “今日靳府办喜事,这个新嫁娘,会不会是靳家今天要迎娶的媳妇?”骆直提供手下打听来的消息。

  靳府三代先祖,曾先后入朝为官,在地方上,算是有头有脸的世家。这几日靳府里里外外打点得喜气洋洋的,迎亲喜事人尽皆知。

  “靳家?靳硕南的媳妇?嘿,这可好玩了。八年前宰了他老子和老娘,八年后,连他媳妇也给我宰了。难不成他上辈子欠我的?早知道就先玩一玩他的媳妇,别让这娘们一刀死得这么痛快。”罗腾久忍不住快意地大笑出声,狂妄的笑声回荡在飘着浓浓血腥味的山风里,显得极其诡异。

  “老大,靳硕南这小子,这些年来一直不断地找咱们麻烦,与官府联合想剿了咱们山寨不说,更常常阻挠山寨的弟兄打劫做买卖。我看,要不要把这死的新娘子送还给他,做一做好人。”骆直出着馊主意。

  “不,我要送他一个活的。”罗腾久想了一下后,摇摇头。

  “活的?可是,人都已经被砍死啦!怎么还?”骆直大惊。老大昏头了?

  “眼前这个的确是死了。不过山寨里还有一个活的,不是吗?送还一个活的给靳府,比送回一个死的新娘,更加功德无量。既然要做好人,就好人做到底!”

  “山寨里?老大是说韩真?”骆直瞪大眼。

  “没错。藉这个机会,安排一个任他想都想不到的内应,对咱们寨子绝对是有利无害。不管咱们再小心,难保有一天真让他给剿了寨子,不如要韩真去卧底,为咱们示警偷情报。”罗腾久快速地转动着脑筋。

  “可是,她不是韩恩人的女儿?”骆直迟疑一下。以前老大供着韩家一家子像供佛一样,还不准兄弟们骚扰到他们。怎么老大现在动起韩家姑娘的脑筋来了?

  “什么韩恩人?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恩?”罗腾久嗤了一声。

  土匪做久了,早就忘了道义两个字怎么写。穷秀才韩寓之虽然救他,但他护了他们韩家五年,已经是他做好人最大的极限。人死恩断,就没必要继续养活剩下的两口包袱。

  “啊,老大英明。靳硕南那小子,怎么样也想不到他的媳妇,竟让咱们偷天换日,成了专给咱们通风报信的奸细。”骆直恍然大悟,频频地点着瘦削的鼠脸,满脸的得意,显得更加猥琐。

  “派弟兄去查一查新娘子的身份,咱们回山寨去计划计划。”罗腾久眯着眼,看着脚边干涸的血迹,嘴边划开一道冷酷的笑意。

   ☆ ☆ ☆

   

  “真姊姊、真姊姊!事情不好啦!”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神色慌张地冲进房里。

  “小伍,你在慌什么?”韩真从一桌的衣物针线里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真姊姊你快走,别留在这儿了。”小伍满头大汗,直拉着她就要往门外走。

  “这些衣裳还没缝补好,走去哪儿?瞧,你这件衣服,上回爬树扯破的破洞才补了一半。”韩真一动也不动,只是扬了扬手中的衣裳。山寨里女人少,因此这五年韩真与母亲平日的工作,便是为男人们洗衣补衣。

  “别管这些了,再缝下去,连你的未来都要缝死了。快,快跟我走啦!”小伍心焦地一把扯下衣服。

  “唉呀!”韩真叫疼一声,将被细针刺到的指尖,飞快地送入嘴中含住。

  “对……对不起。真姊姊,我太粗鲁了。没事吧?”小伍愣了一下,满脸懊悔地抓着手中闯祸的衣服。

  “没关系。”韩真笑笑地安慰他。

  “没关系就好,那快走吧!”小伍看情形不严重,撇下衣服,不死心地再度拖住韩真,就要往门外拉去。

  “小伍,你到底要我去哪里?”韩真站住不动,蹙眉看着今日毛躁得反常的小伍。

  “你先跟我走再说。”他的额上急出一层薄汗。

  “小伍!”一声严厉的喝止,成功地堵住小伍张开的嘴。

  “奎哥。”韩真转头,瞧见元子奎满脸愠意地站在门口。

  “奎哥。”小伍看到元子奎,又敬又怕的立时闭上嘴,但是又心有不甘,稚气的脸皱成一团,急得眼泪快要迸出来。

  “真儿,老大要你去前寨见他。”元子奎面无表情,只将视线摆在韩真身上。

  “见我?你没有传错命令?”韩真心底泛出一丝疑惑。五年来,罗腾久在寨子边缘挪出一个空地,让他们韩家有一处立身之地,从不打扰他们度日。今日为什么会突然主动召唤她到前寨去?

  元子奎沉默地摇摇头,不肯再说一个字。

  “奎哥,求求你。不要带真姊姊过去。”小伍哀求地扯扯他的衣角。

  “够了!你有没有想过,被老大知道你通风报信的后果?”元子奎脸色极难看的大喝一声,不耐烦地甩开小伍的手,掩住自己心里挣扎了千百回的矛盾心情。

  一听到老大的名号,小伍怔愣地瑟缩一下,咬住唇低下头去,不敢再有动作。

  韩真发觉他们两人的脸色不定,开始感到不对劲。

  “你们两个是我在这山寨里最信得过的好朋友,这些年多亏了你们的照顾。但是,你们两个终究是人家的下属,我也不愿见你们为难。什么都别说了,我马上就去见罗老大。”她叹了一口气,执起两人的手,单纯真诚地凝视他们。

  “真儿……”元子奎哑了音,无法反应,心里只有浓浓的歉疚。

  “帮我知会我娘一声,她大概在溪边洗衣。”韩真沉静一笑,随即向门外走去。

  待韩真走远,小伍忍不住抖着肩哭起来。“真姊姊她这一走,就回不来了呀!”

  元子奎眨了眨眼,被小伍心酸的话语刺得红了眼眶。他用力地叹一口气,拍拍伤心的小伍。“我们无能为力啊。”

  他们不过是山寨里不起眼的小喽罗,哪有能耐左右老大的决定呢?

   ☆ ☆ ☆

   

  “冒充代嫁,做靳府内应?”韩真雪白的小脸上,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嵌着无限惊恐,唇瓣也失去了平日的粉嫩色泽,衬着素衣,整个人更显得惨白。

  她左手不自禁地抚上右手腕的布条。这伤,是十多天前的夜里,娘亲在她身上刻划下的记号子,一个要她起誓不忘的记号!

  “咱们山寨好歹养了你们母女好些年,也该回报一下吧。”骆直看了看坐在椅上继续喝酒的罗腾久,壮起胆子代为发言。

  “为什么是我?”韩真害怕地摇摇头,随即转头望向罗腾久。

  “罗大爷,我爹去世才过百日,尸骨未寒,怎能要我出嫁披上嫁裳?”她又慌又急的说道。

  “你别想得那么美。只不过是冒牌货,又不是真嫁,操什么心?况且,到了靳府,没人知道你是真的假的,反正都是少夫人,绝对少不了吃香喝辣的日子。你不好好把握,还笨得直想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往外推?”骆直嗤笑一声。心里有一丝的不舍和遗憾,本来打算向老大将她讨来,好好疼爱一番,看情形,是没有希望吃到了,只是白白便宜了靳硕南那臭小子。

  “那么原来的新娘呢?”韩真不死心地追问。

  “死了。”罗腾久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说的是一只刚被捏死的蝼蚁。

  “但是,即使能骗过新郎那方,归宁那日也会被新娘的家人识破呀……”

  “放心,那新娘无父无母,唯一的亲人,只剩一个哥哥。可喜的是,那名亲人已经让咱们兄弟一起和他妹妹送下了黄泉,一家子团圆去了。”冷酷血腥的话,罗腾久说来仿佛在谈天气一般,毫不在乎的语气,更沁出一股嗜血的气氛。

  韩真不停地喘息着,无助地看着罗腾久一口又一口的喝酒。

  这一去,肯定是连她的清白也要一并葬送掉。当新罗山寨的内应,值不值得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下意识的,她再度抚摸着右手腕上的白色绷带。

  布条底下的伤,还疼着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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