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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不会是全家一起出去玩了?”任峰丢下手中的公文,抱着电话、盘腿坐在床边的恩雅显得孤零落寞,他将她揽到身边,轻轻地按摩她纠结的眉头。

  “不可能,慧姨家里有小孩得上学,小孩一向十点前要上床,照理说这么晚了,应该有人在家才是。”恩雅离开他的怀抱,忍不住又打起电话。

  “慧姨到底是谁?”她失望地再次挂掉电话后,任峰忍不住又问。

  “我不是说过了,她是我一个很重要的长辈。”恩雅漫不经心地说着。

  “多重妻?为什么重要?”任峰绷着脸,幽深的双眸直探进她眼底。

  恩雅静静地回望他。她明白他想知道什么,但她只能缄默。

  “又不说话了?”他微扬双眉,语气略带讥讽。

  “任峰,我担心得要死,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挖苦我吗?”泄气地趴在床上,恩雅将头埋进枕头里,还来不及叹口气,就被他倏地一把拉起。

  “换件衣服,走。”

  “走去哪里?”恩雅一脸茫无头绪、不明所以。

  “你既然担心得什么事也没办法做,倒不如去她那儿看看。知道地址吧?”

  “恩。”

  “那动作快点。”

  ***********

  慧姨的家位于新庄某栋公寓的一楼,任峰和恩雅赶到对已经十 点多了,里头一片阗暗无声,猛按着电铃,恩雅心急如焚。

  “别按了。”任峰制止她,拉着她一起来到对面的住家。

  时间不早,但里头仍隐约流泄着灯光,任峰按了门铃,不久后,有个人边碎念着边开门。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任峰说着客套话。

  “咦?你不是以前常到对面玩的女孩吗?”四十岁上下的妇人眼尖地认出任峰身后的恩雅。

  “对不起,你知道对面怎么了吗?为什么这么晚了,连一个人也不在?”恩雅急急地问道。

  “你不知道啊?这也难怪,你已经很久没来玩了。

  对面的阿慧生病了,听说是癌症末期,住院有一阵子了,今天好像是最后一夜,他们全家都去守着。唉!

  生死有命……“

  “他们在哪家医院?”任峰扶住乍失血色、昏然欲倒的恩雅,飞快地询问。

  “平安医院,我去看过她一次,病房好像是五一三吧……”,“谢谢!我们现在马上赶过去。”

  车子迅猛地再度狂飙上路,看恩雅抱紧自己蜷缩成一团、自责地痛哭失声,任峰心底有无限的心疼,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注意路况,在最快的时间内送她到医院。

  平安医院在一片愁惨的低泣声中很快地到了,不待任峰说,恩雅率先推门下车,他虽不放心她一个人,但也毫无选择地得先将车停好。

  ***********

  何恩雅,这是你的辅导员,叫吴心慧。

  那是她和慧姨的第一次见面,她缩在墙角,一夕间骤变的一切令她的心退缩至最角落,就像她整个蜷曲在床角还的小身子。

  恩雅,我可以叫你小雅吗?你可以叫我慧姨。

  那是慧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清润温柔,但不管她说什么,她一律置之不听、置之不理。

  那段时间她辍学,暂时住在生父的妹妹家,她感觉得到姑姑一家人对她死样子的嫌恶,但完全没有能力改变现状,她陷溺在恐怖幽暗的世界中不能自拔,不笑、不说活,也哭不出来。

  有几回,她听见姑姑尖锐恶意地对慧姨喊着“别理踩她了。”每当这时,她都害怕下回慧姨不再来,害怕再也听不见她源源不能流泄着的温柔声音。

  但慧姨总是一再出现,温柔地地抱着她、摇着她,说着她工作上的趣事,以及她的小孩所发生令她好气又好笑的事。

  没有定时定量的进食,很快地,她因气弱而昏迷,病房里醒来的第一眼,她想找的人就是慧姨,而她没让她尖望地就在身边。

  她失声大哭,感觉慧姨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从那一刻起,她总算能从继父通红狰狞的嘴脸、 母亲苍白无助的脸庞及阴红血光交织而成的网中脱身,回 到现实。

  天啊!她见得到慧姨最后一面吗?愤恨、悔恨如乌云迅速遮蔽天空般宠罩恩雅的心, 灼热的泪模糊了视线,抹掉了马上又有。急促匆忙、跌跌撞撞地来到五 一三号病房前,她正要开门进去,却先被里头出来的人撞跌在地上。

  “阿雅,是你吗?”门口的人低呼了声,将恩雅拉了起来。

  “绮绢,慧姨呢?快带我去见慧姨。”恩雅拉着她就想往病房里去,却让慧姨的媳妇儿绮绢一把制祝“先跟我来。”她二话不说地,拖着恩雅愈行愈远。

  “绮绢,你做什么?我要见慧姨……。”

  “如果你要这样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见妈,我绝不让你见。”在较不至于干扰他人的洗手间顿住,身为两个孩子的妈,向来面目慈祥的绮绢难得一见地严厉了起来。

  “绮绢,你……”

  “阿雅,我不知道你怎么会突然跑了来,不过妈向来疼你,这种时候,你来陪在身边也是好的,只是有些话我得先跟你挑明了说。”

  看绮绢一脸慎重,恩雅的泪流得更凶了,像怎么也压抑不住的心焦。“你快说吧!我在听……”见恩雅哽咽得一口气几乎换不上来,绮绢在心里轻叹口气。“妈这阵子虽然受病痛折磨,但她向来笃信佛理,死亡是解脱,她心里一直很平静,我和大伯全家大小也是笑笑地陪在她身边。阿雅,妈向来将你看做是她的小女儿,你二十七 岁都还孤家寡人一个,妈常将你一辈子的幸福挂在嘴上念。”

  “慧姨……”听到这话,恩雅更是泣不能言。

  “去洗把脸,好生看好自己,妈都要去了,最后关头,你一定要坚强,让妈安心的去,知道吗?”绮绢好声叮咛着。

  “我……知道。”恩雅紧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噤声,旋开水龙头,将大把、大把的冷水往脸上泼,飞快地擦干脸后,她由绮绢带到病房,看着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亲人,哀恸的呜咽忍不住由心底深处脱逸而出。

  绮绢捏紧她的手天言地提醒她,恩雅则强自按捺下喉中的硬块。

  站在慧姨身旁紧握着她的手的大儿子无言的将位子让给了恩雅。

  “慧姨。”恩雅握住她瘦骨鳞峋的手轻唤了声,声音残破,勉强称得上镇定。

  慧姨微睁了睁眼复又闭上,嘴角牵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显然很高兴自己看到的。

  “慧姨,我好久没来看你,也好久没跟你聊天了呢。”恩雅强迫自己笑着开口,猛眨着眼不让泪掉下来。

  慧姨没有回应,但握在手中微动着的手告诉恩雅她听到了。

  “慧姨,你知道吗?我今天一直在找你,一直猛打电话给你,因为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慧姨,我不怕男人了哦!不怕、不怕了,而且我也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他叫任峰,是威菱集团的总经理,我爱他,真的很爱、很爱他。

  你瞧,我现在知道什么是爱,也能爱人了。你记得吗?你说我得找一把钥匙,我找到了呢!任峰就是我的钥匙,他解开我的心结了。

  慧姨,你再也不用为我担心了,因为我已经和一般平凡的女孩没有两祥了,我会幸福的……。“手中突然失去能量的手令恩雅明确地知道生命中唯一仅剩的挚爱长辈是何时去的,可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说啊!

  胸间的窒碍闷得她发晕,好似再不发泄就要令自己窒息。“我一定会幸福的,慧姨,你听到了吗?我一定会幸福的、我一定会幸福的、我一定会幸福的……”人死后的短暂时闻内仍是有知觉的,听得到也感受得到,所以她努力、用力地说着,未了为了不哭出声,她将下唇咬得血肉模糊。

  有人握住她的手试图将她们分开,恩雅放开了手才意识到自己放开的是什么,她猛地想再拉住,却让人阻止,推至某人身后。

  不!她不信,她不信,她不信!两个月前通电活的时候,什么都还好好的啊!

  怎么会一下子……

  不!她不相信,她无法相信!恩雅紧捂住自己的唇,半跌半撞地往门外冲。

  *************

  “我一定会幸福的、 我一定会幸福的、我一定会幸福的……”恩雅厉吼!猛地惊醒,正对上一双深邃、满溢担优的眼眸。

  “慧姨去世了。”任峰凝重地道。恩雅冲出病房后正巧撞昏进他怀里,他一个陌生人不方便进病房询问,慧姨的情况是他抱着恩雅临离开前向护士问来的。

  恩雅不语,缓缓地闭上眼睛。

  她苍白的倦容令任峰的心像被狠狠地撞击般难受至极,他起身倒了杯水,将水凑至她嘴边,她不喝,他硬是逼她喝了两、三口。

  然后他躺到她身边,将她密密实实地包里进自己伟岸的胸膛里,恩雅没有推拒,主动依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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