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那里啦!”她轻颤,柔软无力地推开他。
满面春风地挑眉,他起身拿过药包。“饭后吃……你晚餐吃了没?”
“哈、哈啾——”她快死了,给这浑蛋一折腾后,浑身像是虚脱似的,病情加重,她浑身无力地摊卧于床铺,懒得再搭理他。
“还没吃?”柔和瞳眸逐渐晦暗,他下颚渐渐绷紧。“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心疼、怜惜全数化为焦躁的担忧。
要是他没来,现在的她怕不饿死、病死了。该死!
“我没力气……”气若游丝的娇嗓虚弱无力地由枕被内传出,她意识愈来愈模糊,只觉天旋地转,浑身乏力。
昏沉间,她不断梦见十年前的片段景像,有他与她,青涩甜蜜的难忘时光……尔后她又梦见她心酸的泪洒机场,一颗疼痛的芳心盼啊盼,却迟迟未盼到那道身影,直到断肠人儿搭上了飞机远离伤心地……
那该死的浑蛋!
她又梦到十年后的今天,她惊见到他时,那股难以抹煞的强烈震撼与悸动,说不想他念他的确难避矫揉造作之嫌;她与他早已是十年前的过去,那伤痕虽已痊愈,却仍存在于她记忆里,还是会疼。
那浑蛋……要她怎么学会去遗忘他眸底水漾的温柔?即使沉淀了十年的恋栈,一旦让人撬开心灵最深处的尘封记忆,强制囚禁的情愫依旧是压抑不住地荡开、泛开,尔后一发不可收拾地蔓延扩大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小狐狸……”
瞧,光是听见他这般亲昵唤她,她一颗心便无法自抑。
“小狐狸……”
好吵!她挥手,一心只愿沉浸于朦胧梦境中,回味过往云烟。
“起来、起来,先吃药了再睡,快点……”和煦的嗓音饱含着宠溺,他心一横,硬是将贪睡的她由被窝里挖坐起。
烦死人了!她掀了掀惺忪睡眼,迷迷蒙蒙的视线总算停驻于眼前那双温柔瞳眸。
“做什么?”沙哑咕哝着,她抬手揉揉酸涩眼皮,欲倒身再睡,却随即让他揽回怀中坐直。“我想要睡觉……”
“你先吃些粥,等吃完药再睡好不好?”爱煞了此刻迷糊可爱的她,他沙嘎的嗓音不免低柔更甚。
“唔……”她乖顺地颔首,待他将粥递至她眼前,她眨眸询问:“这是什么?”
“广东粥,很好吃的,快吃,乖……”他掬起一匙,吹凉后递至她唇畔。
“你煮的?”娇嗓多了些清醒过后的强烈质疑。
“吃不死人的,快张口,啊——”他诱哄。
吃不死人引她浑身打了顿哆嗦,战战兢兢地含了口粥。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吧?”他眨眨双眸,连声询问。
扬起的眉抖动了下。“是不难吃。”尔后,她张嘴将匙内的粥一口含入咀嚼。
沾沾自喜于自己过人的手艺,他眉开眼笑地盯着她一口口将碗内的粥全数吃尽。
“还要不要再来—一碗?”见她摇首,他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发。“先不要睡,休息一下再吃药,待会儿吃完药就可以睡了。”
她抬眸凝视着他起身走至厨房清洗碗具,迷惑的心情成了酸涩,不懂他为何仍是如此温柔体贴?为何在分手的十年后,对她依然是这般呵护疼惜?她从来就不了解他的想法、做法,十年前是、十年后亦是,所以她在面对他时,才会惶然、犹疑及恐惧……
恐惧她终有一日会失去他。
他的温柔过甚,造成她对他的强烈依赖,所以十年前当他冷淡疏离,她退缩、彷徨及无助;两人的交往一向是他采取主动而她被动,当他的柔情褪尽,她便会如十年前那般怯懦。
为何……为何十年后,他还要来侵占她好不容易建设起的心墙?
他的温柔,一直是足以使她心墙溃决的重击呵。
“发什么呆啊?嗯?”将湿漉漉的双掌擦拭干净,他弹指戳了记她的巧鼻。
为何对她忽远又忽近……他是存心玩弄她吗?
心中千万个无解的问号,激昂的沸腾至喉间,却在对上他凝笑的瞳眸,又强咽下腹,徒增满心苦涩。“我想吃药。”哈啾!假意打了记喷嚏以避开他炽热视线,她懦弱埋首于面纸中,无法再去正视他。
“喏。”他体贴地拆开药包,先将茶水递给她,再将药丸放置于摊开的掌心方便她拿取。
温温吞吞地将药吃尽,她将茶杯递向他后便埋头大睡,不愿再去多瞧他一眼,头晕的不适感袭来,惹得她不愿再去多想任何他与她之间的情缠纠葛。
见她立即翻身背对,他不禁喟叹。
她就这么厌恶他?厌恶到不愿与他有任何接触……
为她盖好锦被,黯淡眸光冷不防地教壁上一张海报所吸引,他情不自禁地起身走近,细细凝视着那张他最近拍摄的平面广告海报,游移于海报的手掌愈渐轻柔,尔后抚上那支正中红心的尖锐飞镖,嘴角……缓噙一抹苦涩。
第六章
好香……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肚子好饿哪!
意识渐渐清晰,饥肠辘辘的人儿在床铺上翻滚起身,她搔搔凌乱发丝,强睁疲涩的双眸,皱鼻寻着那丝香味,深受引诱的步伐一刻也不得容缓地加快,直到迷迷糊糊地撞进一具坚实胸膛。
“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没?”
抬首映人眼帘的,又是那张笑容可掬的可憎脸庞,她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闷声不响地绕过他身旁,迈向香味四溢的厨房,直到饥渴目光梭巡到桌案上那锅美味,抚着不停翻绞的腹部,嘴角徐缓泄出一道液体……
她好饿啊——
东方煦盯着她瞠着双大眼直盯着桌上食物的嘴馋模样,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快去吃吧,吃完好吃药。”伸手按住她双肩,压她坐下。
她立即动手,大啖碗中食物。“这些都是你煮的?”
他支手撑颚,闲懒侧身,笑凝她大快朵颐的俏模样。“是啊,你看我多么的贤慧。”话一说完,只见她猛地呛声连咳,他忙不迭上前拍抚她背脊,好生心疼地柔声说道:
“吃慢一点,没人会跟你抢东西吃的。”
她咳得双颊赤红。“还不是你害的,说那什么鬼话!”这浑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见他又是咧嘴灿笑,心律瞬间失序,她连忙低首扒饭,试着尽力忽视颤得厉害的双手。
镇定点、镇定点……她边吃边嘀咕。
“小狐狸,你怎么啦?怎么这双小手抖得这么厉害?”忧心忡忡的大掌赶紧爬上嫩白柔荑,趁机吃了下豆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嗯?哎呀,怎么脸这么红?该不会是又发烧了吧?”他大惊小怪地捧颊。
见他又凑近那张俊美得不可思议的脸庞,她疾速抽手推开。“你离我远一点,我就什么病都没了。”严禁他靠近,她防备地捧着碗筷踱至客厅。“我警告你,最好离我十公尺远。”
“为什么?”他扁嘴蹙眉耍无辜。
她转身背对,不想再见到他那张可憎的脸庞。
“呐、呐,为刊—么不准我靠近你?为什么?”
她赫然踉跄倒退三步,瞪大灵动瞳眸,盯着不知何时窜至她脚边蹲坐的东方煦。“你……你……”抚着跳动剧烈的心口,她深深、用力吸了口气,旋身迈步回厨房,尔后就此静坐享用碗中美食,不再搭理他。
“小狐狸……”他戳戳她柔软手臂。
“你很烦耶。”
“你、你讨厌我……”他可怜兮兮地垂泪兴叹,,
“你知道就好。”直到餍足,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隔,起身动手清洗碗筷之际,她方才缓下紧绷神情,和颜悦色地出声询问:“你怎么会知道我住这?”
被忽视良久的人儿喜出望外地绽开灿烂笑颜,像只哈巴狗雀跃万分地紧黏于主人脚旁。“我有通天本领啊。”他眨眨眼。“你感冒好点了没?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伸手在她脸上、身上游来摸去,忙碌查探。
“不要摸来摸去啦!”她拍开他那只魔魅大掌,绕过他身边走向客厅,颤颤柔荑捂着发烫的胸口。
十年了、已经十年了,为什么她还会为这该死的浑蛋心动?!
“小狐狸,你——”尾随走来的他又黏上她了。
“不要叫我小狐狸!”她猛地旋身,抡拳捶了他胸膛一记。“如果你忘不了十年前的我,那是你的事!可是我已经彻彻底底忘了十年前的你,请你别再用那—副我们俩很亲密的表情叫我。”
面对她的怒骂,他选择缄默。
见他垂下脸庞,骂到最后反而有些气虚,她抿了抿唇。“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请你别再来与我纠缠,我不想让我的男朋友误会。”忘不了十年前那场伤心欲绝的离别伤痛,也无法再承受一次那样刻骨铭心的酸涩。
她不是他……可以在十年后面对旧情人依然嘻皮笑脸,佯装一切风平浪静。
“你……”低哑嗓音温柔依旧,但却徒增了一股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