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把身体照顾好再说吧!」
「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你没听那老大夫说,我体内的毒素已慢慢代谢,你别担心,你若不信,我下床给你看看。」他的身子都还没动那么一下,元梅的反应,就出奇地强烈。
「谁准你动的,万一又出了什么状况,那又该怎么办?」
「梅儿……」他愣住了,身子也因她的嘶吼而不敢再有所移动。
认识她这三年多以来,他从没看过元梅在他面前,会刻意把狼狈疲累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每每一碰面,不是打扮得气质出众、精明亮眼,就是在言语上,尽是嘲讽与冷傲,不像现在,他不过是要下个床,她就紧张得像他是襁褓中的婴儿一样,半点也疏忽不得。
「梅儿,你太过激动了,是不是这两天你都没睡好,不如你先去歇会,我没事的,」
「反正我叫你别动你就别动,安安静静躺好对你来说很困难吗?」她说完后,之即又补上一句:「对不起,我太过激动了。」
「好,好,我不动就是了。」
「夏老爷子的药大概煎好了,我去替你拿来。」
她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歇斯底里,又怕杜乘风再这样不听她的话,她一旦生气起来,脾气又难以控制,如果连带地影响到他的情绪,诚如夏逢春说的,毒性一旦又随着气血窜流开来,那可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她转身住房门外走去,并确实地将门给关紧,慎防这男人偷偷从门缝中,看见她难过脆弱的一面,她真的不忍心告诉他,他体内的毒,其实没有完全被排除掉,他随时还是有着生命危险的呀!
望着窗外高挂星夜的明月,她不停地祈祷着,祈求上苍赶紧将她的妹妹探兰带来,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唯一能让杜乘风活下来的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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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前四天,乍雨还晴的气候,让整个昆明的天空,出现难得一见的奇异天象。
只见艳阳高照的天气,突然问轰隆隆打下干雷,不多时,便又倾盆大雨,下得许多低洼地区,全都积满泥水,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雨势暂歇,霞光满天,随即又恢复日正当中的炎热气候。
这样的异常迭替气候,叫人感到又闷又热,每个人看来都感到慵懒疲惫,昏昏欲睡。
位于长生药铺的正后方六甲大的上地上,种满了许许多多珍贵的天然药材。
这是夏逢春与夏家子嗣共十一口一百二十多人维生的重要来源,他们在这块大地上种满了各式各样珍贵药材,以最妥善的照料,让各种养生治病药材,能生长出最优秀的品种。
每年从全国各地,皆有无数的商家前来采购,良好的口碑让他们深获许多药商的好评,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探兰在内。
身为一代名医,对于药材的选购,自是出了名的挑剔,也唯有夏逢春家的药铺子,能够雀屏中选,让探兰每一年愿意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千里迢迢,远从安徽黄山远赴昆明,就是为了要采购到最上乘的药材,如此一来,才能在找出病因后,给予最快速的疗效。
只是,每年在端午前三天都会准时到达的探兰,今年却异于平常地,连个影子都没看见,都已经过了申时三刻,还未见有任何的踪影。
「夏老爷子,请问一下,你是否知道陆姑娘在什么地方?」杜乘风抱着孱弱的身躯,撑着伞前来夏逢春种植药材的药田上。
夏逢春与鸳儿戴着斗笠蓑衣,正在赶忙采收新药,像是一些当归、黄耆、龙艾、百里香,这些都不能被雨水浸泡过久,否则便很容易就影响到品质上的问题。
「我说杜公子啊,你体内余毒未清,还不适宜下床来走动,加上外头天气温差甚大,很容易让你身体再起变化的。」夏逢春紧张地放下锄头,跑到他身边来好言劝说。
「我无所谓的,你瞧瞧,我精神可好得很,你又何必大惊小怪呢?」杜乘风一点也不晓得夏逢春扎的针,开的药方子只能治标,万一再过两天,找不到独门的解药,恐怕蝎毒将会冲过穴位,往心脏的方向快速流去。
「杜大哥,你以为现在精神很好就真的没事吗?坦白说,你那……唔唔……」突然一只大掌从鸳儿后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捣住。
「杜公子,你别听鸳儿胡说八道,这小孩子年纪小,不懂就是爱乱说话。」夏逢春吓得捏了把冷汗,万一让杜乘风知道,为了不影响他的心情,才刻意说了这个善意的谎言,那他铁定是不会谅解,还会责怪他们知而不报。
看着这对爷孙俩行迹诡异,更是加深了他心里头不少疑惑。
「那么你们能不能告诉我,陆姑娘究竟到哪儿去了?我一整个早上都没见到她的人影,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我怕她会突然走岔了路,一时回不来了。」元梅是出了名的路痴,除了苏州城以外,其它的地方,她可是会经常在走一定后,就忘了回头路。
那双在伞下的锐利眼神,让这对爷孙俩你看我、我看你,总想着要如何将责任推给对方,而他们也不敢说谎,仿佛是说个谎出来,就会立刻被对方识穿。
「爷爷,你看这……」她好为难,不敢扛这责任。
夏逢春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从宽。
「你往这西行,一直走到一处保生大帝庙,我想,陆姑娘应该就在那个地方了。」他可要对不起陆姑娘了,说好保守秘密的,却怎么也守不住这张嘴。
「保生大帝庙?」他复诵了一遍。
「是呀是呀,凡是在我爷爷这里治不好病的病人,他们的家属就会转而求保生爷爷,希望能有奇迹出现。」鸳儿一派天真,根本就不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又绝对不能说。
这可让夏逢春又慌了手脚,他连忙走上前去,迎着笑道:「这是因为本地人对保生大帝信仰虔诚,所以基本上都会上那去祈求神明保佑,我想陆姑娘也是希望你的病能好快一点,才会上那儿去的。」
他迅速的接话解释,硬是将鸳儿说溜嘴的话给转了回来。
「喔,我知道了,不打扰你们了。」
不管这对爷孙在隐瞒些什么,他都不想再去猜测,反正他心里有数,相信眼见为凭。
望着在雨中消失的身影,夏逢春祖孙俩,对于这两人那种形影不离,对彼此牵肠挂肚的情怀都感动不已。
问世间,有几对恋人能相爱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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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天空,夹杂如牛毛般的雨丝,让一间小小的保生大帝庙,仿佛置身于五里雾中,朦胧不明。
庙前没有半个香客,只有几颗柏树围绕着,在灰暗的色调中,乍现几点新绿。
在这样一片景致单调冷清的气氛下,一具消瘦单薄的身影,只身跪在庙前湿滑的石阶上,任由雨水从她发丝间滴滴滑落。她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就这样静静地跪在保生大帝前,正用着她那颗虔敬的心,在与保生大帝对话。
她从来不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因为她知道,唯有努力才能让自己成就非凡,高人一等。
但是如今,她明白这件事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扭转颓势,杜乘风的生命垂危,命在旦夕,再过两天,就只剩下最后两天,夏逢春开的药方子,就再也抵挡不住剧毒,届时,蝎毒将会以最快的速度流至心脏,到时候,她真不敢想象,她会有什么样失常的反应……
她一方面祈求保生大帝降赐神迹,另一方面,也希望探兰能听到她的声音,尽速前来,她相信探兰一定有办法逼除蝎毒,只是……
近来气候异常,探兰是否能如期前来,她也不敢把握。
就在她心灰意冷,茫然若失时,忽然,在她身体四周,似乎被什么东西遮着,让雨水不再落在她身上,她抬起头一看,原来是一把伞,还有……
杜乘风!
「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淋雨?」他脸上出现愠色,看得出来相当生气。
等不及她开口回答,他就忍不住地蹲了下去,拿出丝绢,为她拭去布满雨水的脸蛋。
「你为什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她赶紧收拾起哀伤的表情,背对着他,口气淡淡的说道。
「因为我看不到你。」他的心在滴血,这女人何苦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不可呢?
「时间一到我就会回去,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不要担心那么多!」她故作没事状,并且若无其事地走到庙檐下,抖抖身上的雨水。
「就算你到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我都照样会担心你。」他走上前去,双手紧紧箝住她的肩头,以一种疑信参半的眼光,直透进她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