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绫望著乐乐的表情,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她实在不能想像,那个早已娶了别的女人的男人,居然还能让乐乐那么「死心塌地」的为他说话。
到底是乐乐太笨?还是那个男人真的完美到,除了「背叛」之外,找不出其他缺点?
「我没问过他的大名,是因为我没兴趣知道坏男人的名字,但既然今天他会来,能不能请你先好心的,告诉我他的名字?」姜绫先是吐了一口大气,才能把问题问出口。
再没看过比乐乐还要专情的女人了,或者她该说,乐乐的爱情智商低得无与伦比,会更贴切些!
「钟阒。」
乐乐的两个字,一下子就让空气陷入胶著状态。
居然是他?!姜绫呆愣了好半晌,有人说过地球是圆的,不管怎么走,总有一天会碰上。她从没想过,原来地球不只圆,还非常小,小到足以发生令人震撼的巧合。
「有什么不对吗?」乐乐注意到姜绫脸上略显僵硬的表情,觉得疑惑。
「没事,我得先下楼一趟。」姜绫仓促说完话,快步离开卧室。
乐乐坐在床缘,盯著床上那套亮棕色连身礼服,情绪纷杂。
两个星期前,姜爸爸请师傅到家里,为她跟小绫各做了一套晚礼服,小绫做了一套浅绿色礼服,她则选了亮棕色。
她应该下楼、必须下楼,逃避毕竟不是最好的办法。况且,早晚她都得面对的,两个多月过去了,如果她还找不到重新面对的勇气,那么,就算花上一辈子时间,结果可能仍旧相同,
既然说过要坚强,即使坚强源自於想像,她都要努力让想像成为真实。今晚,她要让钟阗知道,她不一样了,也唯有如此,她才能更有勇气认清她和钟阒不会有结果的事实。
约莫十分钟後,姜绫手提了一小包冰袋,站在她面前。
「你的眼睛肿得像是刚蒸出笼的小笼包,这样有点丑喔,用冰袋敷个一两分钟会好一点,等会儿我再帮你上妆。」
「谢谢你,请一定要帮我化个最美的妆。」
乐乐笑了,而她的笑让姜绫看得痴了。
姜绫甩甩头,不明白世上怎会有这样多变的女人,一会儿柔弱得,让人忍不住想用尽全力保护她,一会儿却又能坚强得,仿佛天塌下来,都撼动不了她分毫似的。
难道她刚刚下楼的那十分钟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不可能吧?!
「乐乐,哥要我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在你身边。他要你别害怕,还有啊,哥说今天晚上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请你务必配合。他要你相信,他绝对不会伤害你。」
乐乐仅以一个微笑带过,算是回应了小绫的话。
*** *** ***
宾客到得差不多了,乐乐站在姜羿身边,一张笑脸顶得酸疼。
随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频率,渐渐攀升的改变。当该到而未到的宾客越来越少时,也意味著她见到钟阒的时间越来越近。
这实在是种熬人的折磨,每回大厅入口一进了人,她的心就是一阵激荡,然而每回,她都是由以为接著要见到的人是钟阒而震荡的心绪中,转而跌入看清来人不是钟阒的莫名失落里。
「再忍耐一会儿,应该快来了。」姜羿突然低声在乐乐耳边说,腾出原本让乐乐挽著的手,顺了顺乐乐额前的刘海。
「姜大哥,谢谢你。」乐乐由衷地道谢,整个过程,若不是姜羿适时的玩笑,只怕她会更难熬。
「傻瓜,这有什么好谢的!还有,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就今天一个晚上,你不可以喊我姜大哥,要喊我羿。趁著现在等人无聊的时候,你练习一下,喊喊看,」姜羿单手托起乐乐的下颚,让她直视自己。
乐乐有些不好意思,挣扎著。她了解姜羿的想法,明白他为什么要她喊他的名字,只是她并不十分确定,是不是要这么做?
「试试看吧,乐乐。」姜羿再次催促著。
「羿。」虽然有些迟疑,乐乐最後还是喊了。
姜羿以眼角余光,瞥见正在靠近中的一男一女,说不出是什么样的直觉,也或许是那男人身上连他用余光,都明显可见的僵硬线条,姜羿几乎就能断定,靠近中的人,就是让乐乐痛苦的男人,也同时是他跟父亲找了好几年的人。
「给我一个微笑,姜大哥要从你那边偷个东西,你忍著点。」姜羿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头在乐乐耳边说,然後以连乐乐都无法反应的速度,在她双唇上印了一个浅浅的吻。
他给的亲吻很浅、很快,但接著由乐乐的唇边沿著她右颊的曲线,来到乐乐耳边,低声说:
「对不起,你就当作被小绫的流浪蟒蛇亲了吧。」
姜羿的话逗出了乐乐的笑容,虽说她仍震撼於姜羿突如其来的动作。
「很好,就是这个样子,继续保持微笑。」说完,姜羿抬起头调整了姿势,好整以暇的面对只差几步,就站到乐乐跟他面前的那对男女,而他的手更不忘以占有的姿态,环搂著乐乐裸露的肩膀。
这时,乐乐跟著将视线放到姜羿正望著的方向,一颗心瞬间揪紧了,有好几秒呼吸不过来。
终於,四个人仅隔两步距离——
若要属算世上荒诞怪谬的事,眼前的状况也许堪称一绝,乐乐的目光自从碰上钟阒後,就没能找到离开的力气。
而钟阒,不明白的人,很难由他的外表看出他的真实情绪,除了那张硬邦邦的表情,还有硬是留在乐乐脸上打量的目光之外,谁也揣测不出钟阗的真正想法。
至於剩下的两个人,姜羿与岳楚楚……或许只剩「一言难尽」,勉强能够形容两人之间的莫名张力。
姜羿最先由胶著状态中挣扎出来,他稍稍脱轨的情绪,不花几秒,就掩饰在一张客气的面具底下。
「请问两位是?」姜羿客气有礼地询问。
各自沉溺在自己情绪里的三个人,全让姜羿的一句话拉回现实。
楚楚旋即将邀请函递向姜羿,接过邀请函的姜羿,花了一些时间翻阅邀请函上的名字,虽然他不必看,就能确定对方的身分。
「钟先生与钟夫人,欢迎之至,谢谢两位拨冗莅临家父的寿宴,请二位先入大厅,大厅里备有自助式餐点,招呼不周请见谅。」姜羿微微欠身致意。
「哪里。」钟阒总算将眼光投向姜羿,他的微笑淡淡地,神情也淡淡地。
走入大厅之前,他再望了乐乐一眼,才挽著楚楚走开。
对於钟阒的反应,乐乐僵在原地。对自己,他甚至连声招呼也没,仿佛彼此是陌生人一般。
「还好吗?」姜羿问著。
乐乐暂时答不上话,钟阒近似无情的反应,像把利刃划过她,让她疼得难受。好吧,如果他要当她是个「陌生人」,那就这样了吧。
毕竟,他结婚了。也许结了婚的他,决定做个忠於家庭的好男人、决定忘了她。
「我还好。」她忍著眼里打转的眼泪,对姜羿说。
姜羿只是微笑,他想起第一天在高雄车站看见乐乐的情形,她一个女孩子提著一只行李袋,脸上的表情空茫,就像是缺了灵魂,
那时,他只认为她是禁不住苦的脆弱娇娇女,可是相处越久,他越能发现她惊人的坚强与耐性。也许外表看来,乐乐要比他们家的小霸王柔弱多了,但只要真的了解,就会知道他家的小霸王,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罢了。
像现在,换作任何女人,都不会只是乐乐此刻的反应而已,这就是乐乐让他欣赏的地方,在这种时候,她还能试图平静地说出:我还好。
「姜大哥,不对,我该喊你羿,今天晚上我们就好好演一场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对我放心,也让我对他彻底死心。」
「小傻瓜一个,如果你真能死心,早在他牵著另一个女人进礼堂那一天起,你就该死心了。他这样对待你,你还想著要他对你放心,你对他的心怎么可能死得了?!」姜羿不以为然的笑著,又继续说:
「在情况尚未明朗前,不用太急著决定要不要死心,更不需要想能不能让钟阒放心。听我的话,今天晚上交给我。」
「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对爱情,我是不是太天真、太一厢情愿?一开始,就是我自己黏上钟阒的,那时他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宁可将我跟他的关系,看成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後来我受伤进了医院,他才给了我他的名字。
等我出院後,我们一下子从陌路人的关系,跳到男人与女人的关系,我成了他所拥有的女人之一,他却是我唯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