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几辆采访在暂停在车道上,几个记者陆续跑进医院大厅,他们的对象显然是“米白色”先生。不过,那位“米白色”回头对跟着他的人露了一个眼神,没几秒那两排护卫,便轻松利落挡下想采访的记者。
更夸张的是,眼前的骚动似乎没停止的样子,医院里几位主任级以上的名牌医师,竟也整齐地以列队方式走进大厅,迎接“米白色”先生。
如果只是这样就罢了,如果那几位名牌医生里没连她的“准男朋友”(这称号是茵琦的好友给的,她个人对蓝闵渝一点感觉也没)也出现了,她的吃惊状态大概就到此为止!
至于她的“准男友”不光是出现而已,似乎还跟那位“米白色”很熟,因为“米白色”又跟他握手、说话……
奇怪,她根本没听蓝闵渝提过“米白色”这号人物!
她的方向此时只能看见“米白色”的背与侧脸,从刚刚到现在,她都没能仔细看清对方的正面,因为服务台离大厅入口有一段距离。
很快地,“米白色”与那位四、五十岁的随伴跟一群医生,眼看就要离开大厅了。
不知有没有机会看清楚他?茵琦才转了这个念头,老天立即像是要回应她的想法般,下一秒“米白色”竟不知何故回过头,视线毫不犹豫穿过大半个大厅空间,与她的视线相逢在同一条空间线上。
那双眼睛——是如茵的绿,才一瞬间就让她有仿佛跌进一片广阔草原的错觉,一种熟悉又陌生得无法给予正确解释的感受,像狂潮般涌向她。
怎么可能?他们隔着的是那么遥远的距离……她想停止脑袋里一堆毫无理智的杂乱念头,却注意到“米白色”停下脚步,那双绿色眼眸底下闪过千分之一秒错愕。
他们的视线交会,以真正的时间来算,仅只是短短的一秒多钟,然而一切过程,却像是被放大、放慢缓速影片,几乎令茵琦窒息……
也许在那一秒里,所有情境全出于她夸大的想象、他的目光焦点并不是她……茵琦在他收回视线后,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因为在茵琦知觉上的“长长”一秒过后,“米白色”可说是无所迟疑地收回了目光,而她的心在他转头同时,兴起了莫名的、浅浅的,却教人忽略不得、否认不得的失落。
那短短一秒里,她感到某种难以言明的“完整”,他似乎是她穿越了旷远时空想找的一缕情愫,一缕寻着了就能让她完整的……那感觉真的好难形容。
某种像是沉睡了千百万光年的知觉,在望见他那双绿色眸子的瞬间,苏醒了,并且以热烈的温度在她心里发酵、酝酿。
看他终于消失的背影,茵琦慢慢找回理智。当理智全都归位后,她立即把那秒的短暂失神解释为——从没见过“大场面”的震撼!
他们绝不会有任何可能的延续,那一秒相望就只能是“那一秒”,如此而已!
只不过在人的一生里,能碰见多少深刻难忘的“一秒钟”?绝大部分的人恐怕是一次也没吧。
至少她活了二十六个年头,还没碰见对她而言像方才那般惊心动魄的“一秒钟”。
只是,光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个“米白色”泰半是不可能在她面前再次出现,而她对“米白色”的意义,也多半仅是芸芸众生里,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人影。她甚至无法确定那一秒里,“米白色”看着的是不是她!
须臾,转过头面对林妈妈的茵琦,本想开口却先听见林妈妈说:
“你说他像不像从童话故事里跑出来的人?”
“什么意思?”林妈妈的问题,让茵琦迷惑。
“你这丫头,明明年纪还小,怎么比我这个老妈妈还不懂做梦啊?你不觉得他像童话里的完美王子吗?英俊、富有,一身不平凡的贵族气息。”林妈妈摘下老花眼镜,一手撑着下颚,带着对茵琦略微不满的口气,解释着!
“林妈妈认识他吗?不然怎么知道他富有?还有,我都不知道您的鼻子这么灵,连没味道的贵族气息,您也能闻得到。”
“唉!我说丫头啊,我活了这一把年纪,光是在这医院里看过的人就多到数不清了。刚刚那个混血儿,一定来头不小。”
“他来头小不小根本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来跟你说声再见,我要走了,下星期六见,不要太想我喔。”只花了不段时间,她便将刚刚怪异的感觉清空了——或许该说,收好了,收在心里一个很隐密的角落。
谁说她不懂做梦?
“将来爱上你的男人,八成有苦头吃。”
“那您就帮我告诫身边的男人,别自找苦吃啊。哈!我把蓝闵渝先生交给您。拜拜。”
林妈妈来不及回嘴,眼睁睁看着茵琦迅速“逃走”,想来想去,那女孩最擅长的事,就属从老人家面前逃走这个本领最厉害了。
××
在医院一间讨论室里,只有蓝闵渝跟瑞斯两人。
瑞斯与蓝闵渝两人,一年前在日内瓦一场国际医学研讨会上认识。蓝闵渝在那场研讨会里发表了一篇论文,让瑞斯注意到这位来自台湾的年轻心脏科医师。
虽说两个男人年龄相仿,但蓝闵渝只能算是国内稍有知名度的心脏科医生,但国际上,他其实没没无名。
至于端斯则早已是名扬国际的心脏科权威,他就像是为了行医而生的天才。所以当时瑞斯主动在会后找蓝闵渝说话时,蓝闵渝除了受宠若惊,还是受宠若惊。
但很快地他就发现,瑞斯其实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完全没有一般“权威者”常见的骄傲。不只是这样,瑞斯还拥有对医学少见的热情。
那份热情真的很少见,蓝闵渝认为,十个学医的人,大概只有零点五个拥有行医的热情,也大概只有零点五个是为了“救人”而学医。
“对不起,用那么惹人注目的方式到医院。我母亲……很抱歉。”瑞斯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他的怒气从一出机场,看见那六辆和车开始沸腾!他压根没想到他的母亲竟会将家里的保全人员,早他一步送到台湾,而且一送就是三十几个!
“没关系。”闵渝给他一个了解的笑容,这一年来他们除了交换特殊病例的医疗心得,也会偶尔聊聊“家事”,他多少了解瑞斯不寻常的家族状况。
坦白说,就算要认定他们是知交也不为过。像瑞斯这样的人,一般人恨不得能攀上丁点关系,虽然靠近他的人很多,但以纯粹情谊对待琼斯的人
其实少之又少。
闵渝多少能了解瑞斯的心情,因为他身后也背负了一个在台湾算来庞大的家族。尽管比不上一个真正的王族之后。但这份近乎同病相怜的了解,加深了他跟瑞斯之间友谊。
这一回,瑞斯为了他阿姨到台湾,对闵渝来说是个难求的“奇迹”他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为了茵琦。
“瑞斯,我想请你帮个忙。我知道你是为了你阿姨才到台湾,并未打算帮其他人诊疗,可是等会儿在你看完你阿姨的病历后,能不能帮我看一份……”
“不用等,现在拿给我看看,阿姨的病情我已经大致了解了,我先着你要代看的那份。”
“谢谢。”
“拜托,请不要跟我客气好吗?我很不习惯。”
第二章
星座小语——
天秤男子:心思灵敏、诚实温和;重视情感,无论友情、亲情或爱情。
天蝎女子:天生具备奇异气质与动人魅力,不自觉地魅惑他人。
五分钟后,瑞斯脸色略显歉意。
“是家人吗?”瑞斯问。
“不是,是一位朋友的亲人。”看瑞斯的脸色,不用问也知道情况大半是不乐观。虽然这在闵渝意料之中,但瑞斯来到之前,他还怀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很重要的朋友?”若非是非常重要的朋友,他猜闵渝也不会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了。
他相信,以闵渝的能力,应该知道他会做出哪种诊断。他的诊断结果,跟闵渝做的诊断基本上不会有所不同。闵渝会把病历给他,无非在期待几乎不可能的医疗奇迹。
“嗯。”闵渝苦笑,直至目前为止,他尚未对茵琦透露她外婆的病况,因为在瑞斯完全确认之前,他不想让茵琦难过,也许瑞斯会有其他办法。
“一个我很喜欢的女孩的外婆,没有其他办法吗?”他很明白这个问题,根本是多余的,若真有其他办法,瑞斯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惟一能救这位婆婆的办法只有换心手术,但以病患的身体状态,你跟我一样清楚,手术的成功机率不到百分之一。再者,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一颗合适的心脏,机率比百分之一还小。”
“如果能找到心脏,由你来开刀,成功机率能否……”
“我已经假设手术过程无瑕疵,仅以病患的身体状态作判断,成功几率仍不到百分之一。不动手术病患的生命尚能延续三到四个月,若执意要动手术,我个人认为这是直接剥夺患者三四个月生活权的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