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啦,你又不是我的犯人,犯不着一副待审的痛苦表情,你想说的时候再说,我没兴趣逼自己的好朋友受苦。
不过,有些话我倒是想提醒你,谈恋爱啊,用不着大惊小怪,可是也别糊涂到忘了保护自己。我买了两样东西给你,一样是防晒乳液,一样是……保险套。”花若语贼兮兮地靠在荪玛耳朵边,小声说出另一样东西。
“你看你,谈个恋爱谈到头昏脑胀,这些天就看你顶个大太阳,三魂七魄好像只剩两魂在伊甸园游荡。
恋爱不是什么坏事嘛,就算你哥宝贝你,宝贝到舍不得让别的男人把你拐走了,你也别失神到连个防晒动作都忘记做,到时男朋友因为你晒成木炭,跑掉了,别找我哭。
我想你既然两个星期没回家,保险套八成用得上,我们三姐妹,你谈恋爱跑第一,我是没什么意见啦,不过,说实在的,我不太想这么早当阿姨,你千万别这时候生个孩子把我叫老了。喏,两样东西都在袋子里,送给你了。”
交出东西,花若语走出树荫底下,往乔笑雨正忙碌的地方走去。
她没忘记要帮荪玛叮咛笑雨,三个人的供词当然得一致才成。
看着若语的背影,荪玛有亏欠、有感激、有伤怀……
她跟哥哥之间,何时变成这样了?言驭文没直接打电话问她怎么不回家,而是拨了电话给若语!
言荪玛啊言荪玛,为了一个龙贯云,要好友帮着说谎,要与亲哥哥拉远了距离,值得吗?她质疑自己千百回了,无奈她的心,仍三思孤行跟龙贯云走,没办法啊!
而她的好朋友们,荪玛远远望着笑雨、若语低头交谈,偶尔她们看向她的模样,她想,她们一定正在商量怎么帮她度过难关。
荪玛叹着气,乔笑雨、花若语,她们因名字最末一个字的发音同,自国小五年级同班结成形影不离的好友至今,期间虽然笑雨搬至台北,她们的友谊却奇迹似的未曾减损分毫,荪玛一直以为,她们永永远远会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可是现在,她非但没跟她们无话不谈,还过分地让她们忧心!
她对身边的人,是不是都太亏欠了?她的哥哥、她的好友们都尽可能体贴她,不让她为难,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尽管她明白,在爱情花前,龙贯云允了她的要求,她便是自私定了!然而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私,原来会带来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后果……
第五章
哈雷机车轰轰隆隆的引擎声,由远至近,最后停在伊甸园入口。
伊甸园的围墙昨天刚完工,木制拱形弯柱横过大门两边,挂着以木头镂空刻出的伊甸园三个大宇。
还没铺上柏油的小径,只要车子经过,就会卷起漫天尘土。乔笑雨开着若语的车,正要到市区补些杂货,车子才驶出小径,便看见哈雷,她立即踩煞车。
“迷路了?”按下车窗,笑雨探头问。
机车骑士戴着一项全罩武安全帽,机车熄了火,跨坐在车上的人才掀开帽罩说:“你是乔笑雨?”
笑雨皱眉,实在想不起何时认识这么一号冰山人物。
“我认识你吗?”
“我要找言荪玛。”
笑雨这才恍然大悟,想来这座冰山,大概就是这段日子她跟若语猜测的神秘人物。
“摘下安全帽,我要看看你及不及格。”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而后缓缓拿下安全帽,面无表情盯着乔笑雨,接受她评显的目光。
“报上你的名字吧。”笑雨看了好一会儿,才问。
龙贯云先前一张冷脸,因为笑雨的问题而涌上几分不满。
“我知道花若语也知道你,你们却不知道我的名字?”
“很意外吗?我以为你们约好了不对外公开关系。”
对笑雨那句“不对外公开关系”,他没否认,只是瞪着她。
她颈间挂了一条醒目的白金十字架,要笑不笑的一张脸,有几分男孩子的野性味道,从她刚出口的话,龙贯云非常确定,她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而他不打算再跟她搅和下去。
“言荪玛在这儿吧?”他重申来意。
“先生,大名?”笑雨也很坚持。
“龙贯云。”他索性给了名字。
乔笑雨在听见他名字的瞬间,哼了一声。
“你是最近在电视、报纸都占了很大分量的那个龙贯云?”
“是。”他答得干脆。
笑语终于明白荪玛什么都不透露的原因了!一个即将结婚的男人,荪玛能对她们说什么?
她突然想到,她跟若语一个劲儿的站在荪玛这边,是不是错了?
错了,当然错了!她们应该对言驭文多点信心,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一味过度保护妹妹的人!
问题是她们对荪玛有更强烈的信心,因为荪玛一直是她们三个之中最理智、最懂事,也是最体贴的人,而她跟若语怎么也料不到,荪玛会跟个即将结婚,还登上新闻版的男人有所牵扯!
这么不理性的事,不像荪玛会做的事!
望着坐在哈雷机车上头一脸笃定的男人,笑雨竟觉得阳光暗了些。
这男人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事,不觉得在即将结婚的情况下,招惹另一个年轻女子有任何不对!
“你们确实没资格对外公开关系!”笑雨撂下话,没等龙贯云回答,踩足油门扬长而去。
若不是顾忌着好友,她实在很想下车痛打这个男人一顿,但她没权利过问别人的感情生活,即使那人是她好友,她一样没权利!
况且,依她对苏璃的了解,荪玛绝对比她们还要难过!
混帐!没几个男人是好东西!笑雨狂踩油门,就算没权利要龙贯云滚蛋,她总有权利决定自己要不要甩对方吧!
哈雷的速度很快,两边的景物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刷地划过。
龙贯云仿佛在宣泄似的,一再加速奔驰。后头的荪玛只能环紧他的腰,没说什么话。反正这时候说话,也只是散进风里罢了,白费力气。
龙贯云撇下今天台北总公司要开的厂务会报,骑着哈雷,一路由台北飙至台中,兴匆匆想见言荪玛。
没想到她不但没半点惊喜,还一脸紧张地拉他匆匆离开伊甸园,仿佛他们的关系有多见不得人似的!
他忍下的极度不满,此刻全发泄在唯一受他控制的速度上。
狂飙了半个多小时,车子在一栋两层楼的房子前停下。
“下车。”龙贯云摘下安全帽,背着荪玛说话。
他算是尝到有苦说不得的滋味了,正因如此,他才无言地一路生闷气!
荪玛下了车,踱步至房子门前。她见到龙贯云出现在伊甸园时的惊讶,在半个多小时的狂飙下,早已消失了。
“这里是哪儿?”她问,对龙贯云生闷气的模样,不闻不问。
他在机车上又坐了一会儿,望着门前的言荪玛,吐口气,才将机车熄火。
这栋房子,是他十岁之前跟母亲同住的屋子。当时,他若在外头受了气,母亲的做法也像现在的荪玛一般,总不先开口问他生气的原因。
她其实有几分像他母亲的温婉气质。
“我的老家。十岁之前,我跟我母亲就住在这屋子。后来母亲过世,我便被人接到屏东。”他下车,开了门,将哈雷推进小庭院里。
荪玛跟进小院子,想着他方才说的话。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知道龙贯云不是婚生子,在他父亲一长串的儿女名单中,他的年纪排行老二。
他在家族企业担任要职,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拿下整个家族企业,所以。他想娶那位同业千金!
很伤感吧!这些是上个星期六,他抱着她躺在双人床上,突然说的话题。
其实这两个星期她都回屏东了,只是没回家,她把时间都拿来陪他了!
“晚餐想吃什么?”进屋子前,他回头看她。
荪玛还在沉思,想着上星期六他说他想娶那位同业千金时的神情,想着他沉默好久后,又忽然说:“但其实……我也可以不娶她。虽然已经订婚,可是我考虑不结婚了。”
那时,他没解释为何突然考虑不结婚,也没说一定不结婚,只是用一双灼热的眸子瞧着她,然后是久久的沉寂。
若是等不到婚礼,那女子会有多难堪?他们订婚可是上了新闻版面的那种盛大场面。
“想什么?想得入神。”
“没什么。”她跟着要进屋,他却像堵墙似的挡在门口。
“你没回答我,晚餐想吃什么?”
“喔,晚餐……都好”
“还说没想什么,你连我问的话都没听见。你刚刚在想什么?”他有非问到实话不可的气势。
荪玛仰头,“我在想,以后我们周末可以约在这里见面,如果你不反对。”
“你没说真话。”他沉吟,旋即放弃追究,“我今天带你来,也是这个意思,不想你在台中、屏东之间往返,我从台北总公司过来也能近一些。”
“贯云,我不是想瞒你什么,只是我刚刚在想的事,不适合跟你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