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大亨的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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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任何需要跟护士说一声,我明天会再来看你。”

  如此平静无波的日子整整过了一个月,她也整整一个月没使用过自己的声带。

  这天下午,他照往常的时间准时出现在病房。整整一个月沉寂无声的她,终于决定正眼看他。

  “如果你想要的是独家消息,我可以答应只让你一个人采访。”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只是她早熟的口吻,任谁也无法将她与十三岁的年龄衔接在一块儿。

  他们四目相接,她看不出他的意图,只见他微微一笑后,缓缓地以淡然语气说:

  “我以为你决定一辈子都不说话了。如果你还记得我是记者,你应该也还记得我那天说过的话──我已经不是记者了。”

  她怔怔的望着他,分析不出他话里的真假。

  “为什么?”她问。

  “什么为什么?”他仍是微笑。

  “如果你不要独家,何必每天来看我?何必为我挡那些记者?”她满脸疑惑。

  “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没答案。”他的态度坦然,看不出半点虚假,至少在她眼里是如此。

  只是他的回答,令她更为不解。

  “不要想这些了,你愿意开口说话已经是很大的进步,接着你要想的是,你还打算在医院赖多久?半个月之前医生就想把你赶出院了。”

  他的眼神很温暖,让她联想到三月初春的暖阳,没有令人不适的燥热,只有恰到好处的温暖。

  “为什么又不赶了?”

  “我帮你求的情。”

  “为什么?”

  “你的为什么似乎很多,这是我回答你的最后一个为什么,接下来你就得认真想想我的问题了。理由是,我不认为你准备好面对一切了。”

  ※  ※ ※

  隔天,他依然在同样的时间出现在她的病房。只是今天他带来的花不再是百合,而是一束纯白色的玫瑰。她看见他眼中的讶异,因为今天的她也不同了,不再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对一切视若无睹。

  今天的她,把病房打理得十分干净,她身上穿的也不再是病人穿着的病服,相反的是一套浅蓝色的连身洋装。

  他对她扬了扬眉,透露了心头的疑惑。她则在他尚未开口前,抢先一步说:

  “我准备好了。”

  他小心衡量她的话,从第一天看见她落泪后,她就不曾再掉过一滴眼泪,对于出事那天的情况她也绝口不提,甚至没开口问过身旁的人,她的父母有没有找到。她似乎把所有的悲伤小心翼翼的包藏在某个角落,只有偶尔才会不经意地自她眼眸泄露。

  事实上,在出事的第二天中午,她父母的尸体就让搜救人员找到了。只是他自始至终找不到适当的时机告诉她,他一直在等她开口,然而这段时间她却连开口讲话都不肯。

  “你不想知道你父母的情况吗?”既然她不问,那就由他起头吧!她该清楚只要走出了医院,他就再也保护不了她了。

  他整整保护了她一个月,并将她移至单人病房,除了家人外,禁止任何人的探视。一个月以来,除了他之外,她没半个“家人”来看过她。他猜想,也许是因为怕麻烦吧,此刻的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孤儿了。

  他深思的眼正好迎上她清澈明亮的双瞳。

  “他们死了,我知道。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她的语气十分冷淡,完全不像她这般年纪该有的冷然。

  霎时,他竟无言以对,不知该纠正她的冷漠,或者接续还没对她剖析完的现实状况?

  “死去的人,会希望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她挺直了瘦小的身躯,仿佛要用尽全身的骄傲,而她睁得偌大的双眼,让他看见了薄薄的水气与一览无遗的骄傲。

  如果要有这份骄傲才能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他又何须苛责什么呢?他带着些许心疼的想。

  从他第一次见她安静掉泪的那一刻起,他对她就有着难言的心疼。他没特别深究,只是顺着感觉默默为她做事。

  “不要忘了你这句话,往后的日子你会很需要它。”他用刻意的理性与冷漠态度加重了语气。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你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孤儿了。”

  “你有什么好建议?”他似乎是眼前她唯一能相信的人了,她再少不更事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况,不会有谁愿意接手她这个“烂摊子”。

  她那些叔伯阿姨们个个恨不得能躲得远远的,假装她不存在。而她更不会有半点想赖上谁的念头。从今以后,这世上只有她与自己相依为命。这是她一个月来得到的结论。

  “你有什么想法?”他不明白什么原因,但他竟能很自然的把她当作成年人般与她交谈,而不觉得有任何突兀之处。

  “在我出院前,我是个没人想接手的烫手山芋,如果我成年了,事情会好办些。你有什么好建议?”

  很好,她十分实际。

  “你真的只有十三岁吗?”他不觉脱口而问。

  “很多情况会让人在一夕之间长大,我的情况就是其中之一。”

  他摇摇头,为她老气横秋的语气感到无奈。如果没发生这些事,她应该不会这样子吧。

  “你的选择并不多。等你出院后,你所有的亲戚会抢着领养你。因为──”他话还没说完,旋即被打断。

  “为了我父母遗留给我的钜额保险金,对吧?这点我很清楚。所以我刚刚强调是“在我出院前”。等到我出院后,钜额保险金的消息一曝光,会有一堆亲戚争着领养我。现在你可以说说看你的建议吗?”

  他不得不直视眼前这个有十三岁外表,却配上二、三十岁成熟心智的女孩,他必须看清楚,否则很可能下一个住院的人会是他,病因是精神错乱。

  须臾的沉默之后,他讲出想了一个月的结论,尽管那是个十分唐突的结论。

  “你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选择你众多贪心的亲戚之一作为监护人,另一种是选择我作为你的监护人。”

  “就选择你。”她没半丝犹豫,以果断的语气下了决定。

  她的果断反而引出他的迟疑──

  “你宁愿选择陌生人,也不愿选择你的亲戚吗?要不要再考虑?”

  “你的确是陌生人,不过是个不贪心的陌生人。”

  “你确定吗?也许我另有企图。”

  “我的人生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了,钱对我而言毫无意义,如果你是个贪心的人,那么在那群亲戚跟你之间,我情愿把钱给你。”

  “为什么?”

  “就像你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心甘情愿对我这个非亲非故的人好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择你。”

  一种被她看穿的狼狈情绪油然而起,他一个整整大她十岁的男人竟然被她看透。

  “一个贪心的人,不会为了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辞掉工作,那时的你一定还不知道保险金的事,我说的没错吧?”

  “你──”她的话把他的思路堵得死死的,全然找不到出口。

  两人对视良久,他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连我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姓唐,单名奕,今年二十三岁,曾任X时晚报记者。对吗?我从护士那儿问来的。”

  再次,她成功的令他哑口无言。

  很突兀地,一个念头闯进了他的大脑,也许在心里他才是那个将被领养的人,被一个小他十岁的女孩领养。

  见他无语,她接着说:

  “我的名字叫何似云,今年十三岁,你可以叫我小云或者云云,我父母都喊我云云。”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透露了些许悲伤。

  ※  ※ ※

  宽敞的办公室,一扇扇光透明亮的玻璃窗将高雄的夜色毫无遗漏的纳入,他怔忡的望着爱河,在他身后的男人正以不认同的语气对他说话。

  “你宁可要一个与你无关的包袱,却不愿回医院做你该做的事?”

  这个话题他数不清面对几次了,是厌了更是倦了。要不是为了她的监护权,他很有可能一辈子不会出现在这间办公室,但以实际状况衡量,他的父亲确实是唯一有能力帮他取得监护权的人。

  “我可以帮你取得监护权,自然也能让你失去她,如果……”

  “你可以再把我推得更远,我无所谓。像当初你对妈一样。别以为我会因为这次的事情回来。”他转身,坚毅的眼神投射于靠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

  “好歹我是你的父亲,你一定要用那种不敬的态度跟我说话吗?”

  “我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就因为你是我父亲。我永远不可能忘记妈从我后面这片窗子跳下去的样子,希望你也别忘了。”

  语落,他举步离开,用力带上大门,完全无视身后老者脸上流露出的悲伤神情。再一次,他痛恨自己必须无情地掀开那道伤口。

  经过一阵混乱后,他总算顺利取得何似云的监护权,而这一切却要归功于他的父亲。

  ※  ※ ※

  为了似云的迁入,他事先找了钟点女佣将三十几坪大的公寓打扫过。先前他一个人住,凌乱些也就算了。现在多了一个少女,他的生活也该跟从前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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