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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愈後,喜月按照往常捧著水盆,站在南晔房间外的花厅等著他起床,脑子里却满是纯儿对二少爷的赞美。
她发烧的那一夜,二少爷真的有来看她,那她当时曾梦到二少爷,是梦,还是真人?
她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话,只记得他一双淡色晶亮的眼眸直盯著自己,眉头微蹙著,而她好像有伸手摸他的脸……
一想到这里,喜月就忍不住想挖地洞将自己埋起来。若是梦就罢了,但如果是 …真实发生过的事,那她以後该用什么表情见二少爷啊?
他会不会以为,她对他有什么企图呢?
愈想喜月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而心里也纠结著连她自己都搞不清的感觉。
南晔自内室走出来,第一眼就看到喜月端著水盆,头几乎低垂得快要埋进水盆里。
「如果你想淹死自己的话,那盆里的水绝对是不够的。」
沦冷的话惊醒了喜月,她掹地抬头,手上的水因为她过剧的动作而溅出,湿了她一身。
南晔眯起眼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语气不悦的道:「你在发什么呆?病才刚好又想生病?」
喜月拚命的摇头,尴尬的笑道:「不会,我身体很好。」
「身体很好?哼,不知道是谁在床上躺了三天,还有脸说自己的身体好。」
「我……我……」喜月无法反驳,半天答不出话。
「算了,你先回去换衣服再来服侍我。」看著她溅湿的衣襟,他的眉头愈皱愈紧。
「真的不用了,这一点水不碍事的。二少爷,你要进内室梳洗还是……」
「你先擦乾自己再说,我可不想再让你病了……」
喜月心脏猛地无规律的怦跳著,脸上飞上浅浅的红晕,怔愣的看著他。
不想再让你病了?
他的话就像一把火,将她的脑子、血液给烧了起来。
南晔似乎也被自己的话吓到,微抿唇,挑眉冷声道:「别忘了你是个丫头,三天两头生病,连我的生活起居都会受影响。」
「是,奴婢会注意的。」她脸上绯红的色泽褪去,心上的火也熄了。
喜月羞惭著,自己竟会为了他的一句话而心动,产生了不该有的妄念。
「算了,我不想管你的事,做你该做的吧。」他平静的交代。
喜月轻咬唇,眸中闪过一丝受伤。她沉默的将水盆放在桌上,动手拧乾布巾为他拭脸。
「二少爷、二少爷!」何安由门外急匆匆的进来。
南晔皱眉盯著毛毛躁躁冲进房间的何安,淡淡的问:「大呼小叫什么?」
「二少爷,我听到消息说,大少爷的未婚妻,明天就要上南府小住了!」
「喔?他的未婚妻要来?」南晔闻言挑眉。
「是的,据说昨夜才接到庄家的信件,说庄姑娘要上白马寺参谒佛指,所以会住在南府一段时间。」
何安边说边看著喜月为南晔梳发,那种感觉特别奇怪。
以往由他为主子梳发,也没有像喜月帮主子梳时那般暧昧。也许女人为男人整理仪容的工作,本来就是极亲密的举动。
南晔嘴角又浮上似曾相识的诡魅笑容,看的何安的头皮又开始发麻,恨不得自己没有来报这个讯。
喜月安静的站在南晔身後,听著他们的对谈,即使不用看见,她也知道对大少爷总有著竞争意识的二少爷,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只是,这一次牵扯到另一个女人,没来由地,她开始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向来只听闻庄如烟的大名,没想到明天就能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南晔抿唇而笑。
「二少爷,你不会对大少爷的未婚妻做什么吧?」何安不安的问。
「你以为我能对『兄长』的未婚妻做什么?」南晔扬眉睇睨他,嘲弄道。
喜月看著一脸惶恐的何安,心中暗叹,有些事即使明知,也不能说出口的。
「说啊?你以为我会对『大嫂』做什么?」南晔用手支著脸颊,带著一脸恶意的笑看何安。
「没、没有,是属下胡言乱语,才会误会二少爷想要勾引大少爷的未婚妻。」
「勾引?」南晔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显得兴致勃勃。「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
「二……二少爷!你不会真的那么做吧?」何安吓得脸色发青。
「紧张什么,勾引不是你说的?」南晔眯眼微笑,笑得何安冷汗直流。
听二少爷的说法,好似是自己鼓励他去抢大少爷的女人……
天啊!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还有活路吗?
喜月在一旁,心里满是同情,所谓的自掘坟墓,就是何安现在的写照吧。
「属下不是要二少爷去勾引大少爷的未婚妻,二少爷千万不要误会。」
「瞧你紧张个什么劲,我只是吓唬你罢了。」南晔看著何安一脸急得快哭的表情,就失去玩笑的心情。
「真、真的只是吓唬属下?」
假的。喜月翻了翻眼在一旁暗想。
二少爷不是坏人,可一旦事情牵扯到大少爷时,他就只会展露出阴沉、嗜血的另一面。
南晔没有回答,只是转头对喜月说:「拿我的外袍来。」
「是。」喜月走到内室取来他的外袍,为他穿上。
「二少爷要出门?要备车吗?」何安神情一变而严肃,询问道。
「备马即可,我去五铺一趟。」
「是,属下立即去备马。」
「我出去这段时间,你将自己整理一下,明天,也许我有事要你去做。」南晔看著喜月道。
喜月不问他将要她做什么,只是乖顺的点头应道:「奴婢知道。」
南晔微微撇唇一笑,心情很好地转身离开。
喜月看著他的背影,久久仍理不出心中那股莫名的紧揪究竟为何。
第五章
一道乌云随著驶入南府的马车,飘进南府的上空。
喜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二少爷的命令,她不能不从。
昨儿个二少爷的话,她今天才明白。他让福伯将她调到秋叶园,服侍即将入住的庄姑娘。
一想到这里,她的胸口又开始发闷,也许那一场风寒还没有好,或是引发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後遗症……
马车徐缓地在前庭停住,南靖在马车停妥之时,已经走出前厅站在台阶上。
当他看见喜月时,有瞬间的怔愣,但来不及问话,就见马车车门打开,一名娉婷优雅的女子,由马车上被搀扶下来。
喜月看著那名女子,美丽似绽放的白牡丹,在风儿的吹拂下,又似柔弱无骨,引人不由自主地想怜惜、保护她。
连自己都会有这种想法,想来男子更是如此。
喜月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男子的反应,果不其然,每个男人的脸上都流露出痴迷、讨好的笑容。
不知道二少爷若看到她,会有怎样的表情?喜月心中惴想著,想著想著,胸口又开始不舒服。
真是糟糕,她一定是病还没有痊愈。
南靖步下台阶,走向自己的未婚妻。「如烟,一路辛苦了。」他温柔的低首望著容貌秀丽的未婚妻,心中有说不出的骄傲。
庄如烟害羞的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颊畔飞红地垂下螓首,低声道:「靖哥,小妹要叨扰你了。」
「说什么叨扰,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你长时间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下,晚上我设宴为你洗尘。」南靖笑道。
庄如烟微微颔首道:「谢谢靖哥。」
「我安排你住秋叶园,若有欠缺什么东西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
「谢谢靖哥。」面对俊挺温柔的未婚夫,庄如烟的笑容更加嫣然。
「对了,你出门在外,身边服侍的人手应该不够,我会再派丫头服侍你。」
「不用麻烦靖哥了,我有奶娘就够了。」
「不够不够,奶娘一个人做事难免不够周到,再说你将是我南府的人,怎么会麻烦呢。」
一席话说得庄如烟又红了双颊,更加娇媚。「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南靖朝她一笑,继之转头看向福伯。「福伯,派名机灵一点的丫头,到秋叶园服侍庄姑娘。」
「回大少爷,二少爷已经吩咐奴才,将喜月调去侍候庄姑娘。」福伯回道。
「南晔?」南靖一怔,对南晔的用心生了警戒,下意识就想拒绝,但一瞥到立在一旁的喜月,又想到她能在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南晔身边待上两个月,应有过人之处,两相权衡下,想让庄如烟过得好的念头,压过防备南晔的用心,最後还是点头应允了。
「喜月。」
「奴婢在。」
「南晔派你到秋叶园,有什么用意吗?」他压低声音,小声的询问她。
喜月清澈的大眼望著他,坦言道:「没有。」
「真的?」
「真的,二少爷什么话都没有对喜月说。」她还是今天才由福伯口中,得知自己要到秋叶园去,早上服侍二少爷梳洗、更衣时,他什么话都没有提。
看著她老实无伪的眸子,南靖相信她真的不知道,南晔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你虽是出借到秋叶园的丫头,也要记得庄姑娘是未来南府的当家主母,你一定要好好服侍她,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