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现在是二十世纪末。尖端的科技加上医生妙手回春的医术,以及火云宝贵的血液,在紧要关头拉了她一把,将她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要不,哪还有她谈笑风生,对组长大肆挑衅的份?
“我是为你好,别不识好歹。”荆紫铃的固执,颇让火云无奈。
“谢了。”翻个白眼,荆紫铃领情,顺便重申她的立场。
“我保证会加倍小心,离灾难远远的好不好?如果你不放我离开这里,等恐怖分子摸上门来,我才真的死定了。火云老大,你忍心让我香消玉殒的这么没有价值吗?情报员崇高的境界,应该是殉职而不是死在充满消毒药水的病床上吧?”见火云默然,像是认同了她的说词,荆紫铃心中一喜,忙乘胜追击。
“况且,我出院后也不是全然不肯静养了呀!至少在‘鼬狼’有所行动前,我还可以清闲一段日子。我真的不会有事的,你就别再坚持下去了。”
“你要是不肯躺着,会没事才怪。”倒翻白眼,怒发冲冠的火云已有软化迹象,却还是不肯放下段身的反唇相稽。
“根据荆大小姐辉煌的纪录显示:相信你双脚着地,还肯乖乖静养的人,不是脑筋坏掉,就是白痴。”咧嘴牵出一道足以迷死天下雌性动物的迷人笑容,火云依旧坚定不移、不肯妥协的说:“而我是两者皆非,就请你看在我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从恐怖分子手里弄出来的份上,饶了我脆弱的心脏一次如何?”
眉头高耸,他干脆反过来“求”她。“就当是我求你?”
眨着一对略呈褐的剔透美眸,打着哈哈将他的话置若罔闻、故作不解的瞠大眼,荆紫铃在他一阵抢白后,静默以对。
数秒过去,她倏地慧黠一笑,像是满脑子装满古灵精怪的念头。让人看在眼里寒在心底。脑袋瓜转了两转,弯弯的嘴角滑向两侧,包裹在消毒纱布下的嘴型,勾勒出一道不被人察觉的奸诈笑容。
就在火云、游守义面面相觑的同时,她夸大动作的一个翻身;侧过脸,面对火云口若悬河的就是一顿灌迷汤,让两人捉摸不定她转变惊人的情绪,不约而同的头疼不已。
“火云老大,我发现每次你一动怒?就变得特别性格、有味道。尤其是一对偾起的虎头肌,连健美选手都要自叹弗如。说真的,你当情报员实在可惜了;要是做健美选手,搞不好早就红透娱乐圈,成了新一代○○七的最佳诠释者,詹姆斯?庞德算什么?他只有靠边站的份。”
双手合十的荆紫铃故作陶醉、万分景仰的对火云“塞目尾”,不但勾去他的三魂不说,还让稍稍跺脚,就能让五角大厦倾斜一边、风云变色的情报中坚分子,被她夸到脸红似臀,四肢无力。
暗自闷笑到肠子打结,鼓舌如簧的荆紫铃,当然还念念不忘她浪费口水、巴结人家的目的;趁他愣头愣脑、脑筋不清不明的瞬间,可怜巴巴的博取同情。
“我知道你们要我‘留院察看’是为我好。不过待在这里成天无所事事,‘捉虱母相咬’也无聊的很。你们真好意思扣留我,浪费纳税义务人辛苦挣来的血汗钱?”
荆大小姐又开始重施伎俩,对他大行撒娇之道。聪明的人,未免惨遭设计,应该趁早退避三舍、整顿思绪,清醒过来比较保险。——可是听不懂闽南语的火云,不解她话中含意,一脸茫然的表情实在让人同情。
游守义叹息之余,主动解释,“‘捉虱母相咬’——闲到抓狂。我想荆疯子并不赞成我们把她闲置在医院里。”
荆紫铃头点的像是玉兔手中的杵,一面附和游守义,一面继续她三寸不烂之舌的游说工程。
而火云坚持硬的头颅,则像灌了水泥的铊,随着她每一段说话的音律左右摇摆,试图抗拒荆紫铃飘飘不绝于耳的靡靡之音;放大的瞳孔更是逐渐转深,毫不放松地盯着她,像看穿她所有把戏似的令人懊恼。
结果不出半个小时,荆紫铃主动竖白旗投降了。既然逃不出他的监控,她干嘛还要白费唇舌?
垮下脸,没好气的说:“好嘛!好嘛!我任凭处置可以了吧!不用拿那副吃人的表情对着我,小女子承受不起。”
“这才乖。”双手握成拳,火云拱手作揖,如释重负的吐口大气,拍抚她顶着白布的脑袋,非常戏剧化,夸张的嚷嚷着,“感谢荆小姐高抬贵手,让我多活几岁,阿门!’
不理会她极欲射穿他全身的杀人眼神,俯身在她光滑的额际印下一吻,收慑心魂,火云以足以让她听见的音量,“温柔且坚定”的低声警告她,“不许你动歪脑筋偷溜,要是让我抓到,我可是会捏断你漂亮的小颈子喔!”接着往她受伤的背膀轻轻一拍,他在她疼得呱呱叫的抗议声中,啸然大笑。
龇牙咧嘴的怒瞪他半晌,荆紫铃找到声音,气嘟嘟的抬眼睨他,“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置可否的耸肩,火云站直身体,退到病床外,他语带慵懒,好整以暇的说:“经过这次事件,我学乖了。尔后要是没有任务,我一定天天来这跟你报到,盯得你死死的,以防你再出纰漏,成了奥里西斯二世(注:第一位有幸成为木乃伊的埃及人)。”
没给荆紫铃开口抗议的机会,他面容一整,极端严肃的再下一剂重药,说道:“救你远离恐怖分子事小,害我因督促下属不周,惨遭年终奖金缩水事大,既然我不想落人口实,让‘老大’抓到把柄大作文章,你还是认分点,乖乖留在医院接受治疗的好。”
同样隶属CIA,属于其中的顶尖好手、一流情报贩子兼最佳拍档,火云宁愿削足适履少抓几个毒贩,也不愿平空失去一个好伙伴。
毕竟,再花心思培训人才,也挺花钱费劲的,他年纪不小了,实在没必要自救罪受,弄个女人回来折腾自己。
在旁听两人抬杠的游守义,总算有了插嘴的余地。他卟哧地笑出来,糗着荆紫钟,拍案叫绝的说:“说的好,年终奖金比荆大小姐的命值钱多了。组长,我支持你,把她绑在床上一辈子;她的年终奖金给我赚。”
“游守义!”带着浓郁警告意味,荆紫铃的视线扫过他,挪向火云,然后落回眼前洁白的床单,须臾的静默,让室内的温度顿时降到零下最低点,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秒、二秒、三秒……过去。
就在火云吁回口气,以为她准备放弃挣扎的当口,不按牌理出牌的荆紫钤却蓦然侧身,拿起枕头把它拍软,放回床头,躺下去,翻脸像翻书的动手赶人。
“走了,走了,我要休息了,谢绝参观,两位请‘滚’。”说完合上眼,好像她不以行动表示,无法送走两个瘟神似的。
“真拿你没办法。”有同事刁野率性至此,火云不认命?还能怎么办?
无奈地帮她把被单拉好,火云以一副宠溺的语调再三叮咛,“乖乖在这里窝几天。我会再来看你。”
“好啦!不用藕断丝连了,走吧!”把他拖出门口,怕被荆紫铃余光射得万箭穿心的游守义,火烧屁股似的逃之夭夭。
“砰——砰——”两声?门开启又合上的声音。显示房内仅剩荆紫铃一人。
时空归附平静,头等病房顿时清静到连根针掉落.都能听得二清二楚。
耳朵竖长聆听,确定脚步声隐去,才敢张开微闭的双眸,任由两棵滴溜溜的眼珠子乱转,脑海则思绪活络,万马奔腾。
火云愈是不让她做,荆紫铃愈要挑战他的公权力。
如果不把事情搅和到鸡飞狗跳瞎猫子乱叫,让火云壮年中风、脑溢血,荆紫铃就不叫荆紫铃了!
就拿这次她只身冒险,跑到贼窝取机密文物来说吧!
火云“走走”前交代她,“任何行动一切等他回美做完年度例行报告归来后再说”。荆紫铃就非得左耳进、右耳出,标新立异不可。她不但阳奉阴违的跑到毒窟,还吓死人的单独行动。结果东西偷着,她筋斗也栽大了!
这次入院,算是她咎由自取。她反正是习以为常,将挂病号等闲视之,就是苦了对她关爱有加的火云。
要天生劳碌命的荆紫铃,留在院里调养身体,她却是连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既然火云打算过两天再来叨搅她,她有的是时间可以“绕跑”。
等他忙完自己的事,回过头来发现她“平空”失踪,荆紫铃恐怕早就混进恐怖的大本营,把“鼬狼”的骨头分解成一百二十八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绳之以法,然后在他的棺材边纳凉,沾着口水清点破案奖金了。
荆紫铃的脑袋,果然聪明——“秀逗”——到凡人无法揣测的地步,想以一个刚从鬼门关绕一圈回来的身子出院不是疯子是什么?要是火云知道她不识好歹到胆大妄为的程度,保证气到七窍生烟、毫不犹豫地把她掐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