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做呢?
脑中乱成一团,自然走错了回府之路,一走一停的,脚步竟停在了一处偌大的府门前。
聂府。
聂府啊。
她抬头瞅一眼高悬门前的朱红大匾,漫不经心地抬脚要离开,她来聂府做什么?
聂府啊……啊——
杏眸一下子圆了起来。
聂府!
拥有无数布庄、玉坊的京城聂府,家大业大财更大!
嘿嘿嘿嘿,聂府啊。
挂上灿烂的笑容,昂首挺胸大步跨到了门前。
“烦大哥通禀一声,就说尉迟闻儒尉迟公子的棋童求见聂大公子。”
嘿嘿嘿嘿,五百银子,快到手喽!
圆圆的脸庞,笑眯眯的。
***
“阿棋姑娘,近来可好?”温文儒雅的年轻男子含笑走进花厅来,轻轻颔首为礼。
“大公子,许久不见,您可好?”从椅中站起,阿棋也躬身一礼。托尉迟的福,她进出京城聂府无数回了,与这聂府大公子聂修炜早已熟识。
嘿嘿,不因别的,只因尉迟从小的损友中恰好有聂氏兄弟的名和姓。
“阿棋姑娘无事不登三宝殿,对吧?”聂修炜直接点破小姑娘的来意。
“呵呵,大公子真是善解人意。”她也无须客套,直言相告,“又到岁尾啦,尉迟书坊今年年景不好,所以呢,呵呵……”一脸的笑眯眯。
“呵呵?”聂修炜一挑剑眉,一脸的有趣,“呵呵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啦!”暗恼,老狐狸!
明明比尉迟大不上几天,都这般精明?!
“没意思?”再扬一扬眉,“如此说来,阿棋姑娘纯粹是来闲坐喽?尉迟呢,他没陪姑娘来?”
“啊,尉、尉迟三公子有事外出了。”暗暗咬咬银牙,她依旧一脸的笑眯眯。
“外出了呀?那可真是可惜了。”一脸的叹惜。
“怎么了?”
“我这里正好寻了一本上古棋谱,本想送给闻儒贤弟呢!这本棋谱可了不得,不管会不会下围棋,一看便懂呢。”话中语意谁都明白。
“是吗?我回府一定会转告三公子,我想他定会欣喜若狂。”阿棋漾开笑来,一脸的感激,“阿棋代三公子谢大公子的好意了。”
“哪里话呢,都是好兄弟,客气什么?”聂修炜眸中闪着惊奇,这小姑娘,越来越懂得应对之术了!
“啊,听大公子一提棋,我倒也想起一事。”想耍她?哪里那么容易!
“何事?”
“上回我随三公子上门拜访,在大公子府上遇上了一位好姑娘,叫阿涛,我们闲聊了几回。”
“咽,是吗?”明知不该问,却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你们聊了些什么呢?”
“也没什么,两个小丫环,无非是交换一下自个儿府中的趣闻杂谈,说说自个儿主子什么的,没什么好说的。”耸一耸肩,笑眯眯地。
“那,可曾……曾提到了……我?”暗恼,偏又极想知道。
“啊,我有点记不起了,那天聊得太多,又太开心了,倒没记住到底说了些什么。呵呵,呵呵。”依然笑眯眯地。
“哦,是吗?”聂修炜暗中几要咬碎一口钢牙,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努力陪着一起傻笑,“阿棋,尉迟书坊生意如何?”
“小本经营,虽不能与贵府的大家大业相比,倒也能坚持下去,呵呵,有劳大公子还惦记着,呵呵。”哼,谁求谁,还不知道呢。
“阿棋,我一直有个想法,早想与姑娘聊一聊了。”他只能继续笑。
“啊,大公子太抬举阿棋了。哪里敢当呢?”看吧,看吧!
“咱们又不是外人,阿棋,你想不想将尉迟书坊拓展到中原所有的城镇去?”根本不关他的事,他操哪门子心?
“呵呵,也只敢想想而已。”
“行了,光想有什么用?今年聂氏玉坊倒赚了一点点银子,你若不嫌少,待会儿我让朝阳兄弟给你送两万两银票过去,不用急着还,等以后你赚了,再慢慢还我便行了。”好怄!
“那怎么好意思呢?”她呵呵呵笑得好不开心。
“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只能咬碎牙和血吞了!
“那阿棋就代三公子谢谢您啦!”嘿嘿。
“我是看在阿棋姑娘的面子上,提尉迟闻儒干吗?”笑,笑,笑!
“天哪,我可承受不起这天大的面子!怪不得阿涛姑娘常夸大公子人好心底更好呢!”圆圆的杏眸飘啊飘的,好不得意。
“真的?”一下子有点晕陶陶了。
“当然是真的!”她举手发誓,“我阿棋从不说谎的!我记得清清楚楚,阿涛说虽然大公子常常吼她,可其实对她很关心的,不嫌她只是—名小丫环,肯教她雕玉之技,肯帮她认清路径;她还说若以后能嫁给大公子这样的好男子,她此生无憾了。”她面不改色地一气讲完。
“啊,啊,是吗?”大男人一脸的满意,早忘了先前的恼火,“阿棋,以后有事尽管来聂府找我,千万别客气,知不知道?”
“那太谢谢大公子了。”谁耍谁,哼!
“又客气了!再这样我可生气啦!”聂修炜笑得合不拢嘴,几乎要忘了今夕是何夕,“还没用饭吧?干脆在这里随意用一点?”
“不了,三公子还有事找我哩!阿棋先告退了,以后定来向大公子问安!”呵呵,该打道回府喽!
“那好,我这就让人将银票送到府上去,顺便送姑娘回去。”聂修炜热情地急招来仆人,吩咐准备轿子,送阿棋姑娘回府。
“那我就不客气啦!大公子,阿棋告辞了!”阿棋笑眯眯地光荣退场。
呵呵,就说嘛,谁求谁呢。
呵呵。
第三章
“我忠告过你了,你斗她不过的。”
天宁地静,新雪处处,云雾初开,一轮暖阳高悬天幕。
阳光遍洒之地,青松翠柏环绕之处,一湖清泉凝为玉镜,薄雪成冰之下,水纹涌动,鱼来鱼往,隐约可见。
啧,身有万千家财也有好处的,至少能修筑修心养性之所,能居在青山绿水之间,人在画中游,好一派秋……冬高气爽的景致呀。
尉迟闻儒懒洋洋地斜倚暖榻一侧,细长的凤眼闲闲揽过窗外的深冬景致,捧着热茶,爽得不得了。
但垮着双肩跨进房来的聂大公子却没有那个访客的爽快心情了。
“你还敢放马后炮?我怎知不过几日不见,阿棋那小姑娘的口才心思长进了那么多!”没好气地瘫在暖榻另一侧,聂修炜怄得要死,“我无聊呀,我闲疯啦,干吗热心地跑龙套!”
不是心疼那有去无回的两万银子,而是不甘心聪明绝顶的自己竟会栽在一个小女孩手里。
“节哀顺便吧。”一句话招来怒瞪的访客轻轻耸一耸肩,一脸的笑意,“兄弟,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太伤心嘛。你想一想,你至少知晓了某位小姑娘对你的真实想法,破费一点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的面子?”聂修炜怪叫一声,几要忍不住啐了讨厌的访客几口,“尉迟,什么时候你的面子这么值钱了?不过我倒要恭喜你,你的心血总算没白费。”啧,可不是人人都能培育出一个好帮手的!
“没白费?”细长的凤眼狠狠睇主人一眼,俊朗的面庞又开始逐渐扭曲,“我天天教日日训,她呢,对围棋还是一窍不通!我十年的心血都付诸流水才对!”每每想起伤心往事,总忍不住想哭一哭。
“行了,人家小姑娘表现够好了。要耐着性子服侍你,又要费心劳力地替你打理书坊,不然你能悠哉地活在围棋世界里?知足吧,惜福吧!”
若他聂某人拥有一位这样的棋童,他定会天天三炷香以叩谢天恩!
对那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白痴,他能只投以浪费的目光。
“可我想要的是能与我共谱高山流水的棋中伴侣啊。”细长的凤眼有着委屈与哀怨。
“你下地狱去找阎王老爷好了!”对这种不知足的败类,聂修炜不屑浪费口水。
“喂,说话不要太恶毒,若我早登了极乐世界,谁陪你下棋呀?”也不想想,有一位棋中天才陪着下棋,该是何等的荣耀!
“下棋也是输,不如不下。”聂修炜翻一翻黑眸,不想再打诨下去,“喂,说真的,尉迟,你是不是对阿棋小姑娘做了点什么,今日她很不想提你哦。”
“没做什么,只是昨日吻了她一下罢了。”细长的凤眼飘向湖上的淡淡雾霜,尉迟闻儒并不隐瞒。
“啊啊,你犯了口戒!”虽早有预料,但乍一听闻,聂修炜还是吃惊不小。
“你吃惊什么?我从十六岁时便有这个念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知从何时起,阿棋再也不是他眼中单纯的棋童,而是以另一种无法界定的身份悄悄占据了他的心,他没有多少排斥,而是顺理成章地接受了。
若一个人一生之中总会拥有一个贴心伴侣,那他也会有,而阿棋便是他的选择。
情,并不需要诸多理由。
“我是知道啊。”聂修炜撇一撇薄唇,一脸的兴味,“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何拖了这么久才动口!”依尉迟下棋时雷厉风行、不加思考的直性子,该是一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便会去放手一搏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