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薰光转头,将药递给荷香、藕香,道:「我房里有一副长白人参,快取了去,熬药给公子吧!」荷香、藕香答应一声,退下自去了。
侍女们退下后,凌梵没有开口,只是闭眼沉思。
永薰光知道凌梵有些道行,此时必是在思考着水蘅光之事,也不敢吵她。
过了一会儿,凌梵终于睁开眼,永薰光急急问道:「姑姑呀,阿蘅到底怎么了?」
凌梵缓缓说道:「阿蘅这不是普通的伤寒哪!病有分內外,阿蘅里面有病头,外头又被肃杀之气沖煞住,里外夾攻,才会如此沉重!我见他面相有些微晦暗,印堂又笼着一股黑气,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危险之类的?」
永薰光望着凌梵,讶异地回答:「正是呢,最近几个月以来,总有一些莫名其妙之人闯入。前几天过端午节,歹人趁着大家都不在时闯入家里,而且还想要射杀阿蘅!若不是阿蘅命大,碰到绿袖妹子正好在场,早被射中了!!姑姑果然厉害呀!」
凌梵微微一笑,望了永薰光一眼,道:「当然罗,连这点事都瞧不出来的话,我这些年岂不是白修的!」
她沉吟一会儿,问道:「阿蘅在哪儿遇刺的?」
永薰光答道:「就在这儿呀!」
凌梵摇摇头,叹口气道:「有歹人想闯入,这里的守备必是要加强的!山庄里人虽多,但是如果有歹人的话,这儿离主屋又远二方面要守主屋,一方面还要守这里,二处分散,安全上恐有顾虑!阿蘅没病的话倒还好,现在阿蘅病了,更是要小心才是!何況我看他的面相,最近还有一次血光之災,可要小心点哪!」说毕,凌梵又叹了几口气。
「那那------那该怎么办呢?」永薰光担心地问道。「梵姑姑可有什么解決方法?」
凌梵道:「阿蘅得修养一阵子,加上他这沖煞之气,要过二个节气之后方退。现在是夏至,得要到小暑过后,立秋了才安全!我看这样吧,道观附近有个小屋,是我闭关之用,地势极隐密,若非熟人带路,寻常人決寻不着!阿蘅去那养养病,避避风头,倘若歹人探听到阿蘅在我那儿,寻上门来,也不妨事儿!待他身体好了,沖煞也过了,再回来罢!」
永薰光喜道:「这法子倒好!我等下就派人送阿蘅到姑姑那儿去吧!」
凌梵道:「这可不成!阿蘅这病与沖煞有关连,在他身边的,得要能和他相合,能助他才行!他本来主气就已弱了,你派个相沖的去服侍他,再这么一沖一剋,岂不是雪上加霜,要他的命么?」
永薰光急问道:「那依姑姑之意,要怎样才好呢?」
凌梵道:「你别急,我给他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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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梵一边闭起眼,手指依序掐算着,一会儿睁眼问道:「与阿蘅八字最相合的,是属鼠,臘月生的;次之为属狗,正月生者。你这有没有这样的侍女可跟去服侍他? 」
永薰光想﹂想,叹了口气道:「没有哪!正月和臘月生的侍女只有荷香和菱香,偏生荷香属猪,菱香属兔,都不相合!」竹情山庄每个月都会办生日慶宴,所以每个人的生日月份,永薰光都记得。
凌梵忙摇手道:」不成不成!不是属鼠臘月生者,或是属狗正月生者,一概不许去!与他相沖的话,反倒糟糕了!」
永薰光面露为难的表情:「那可怎么好?阿蘅又不能没有人照顾呀!」
绿袖正想开口,要求自己跟着永蘅光到『聆音观』去——这原本就是计画的一部份——她还没说话,雷穎倒先开了口:「绿袖,你是属鼠,臘月生的吧? 」
绿袖点点头,雷穎说道:「既是如此,绿袖既伶俐又能干,很会照顾人,蘅光哥哥和她又合得来!如果薰姐姐不嫌弃,让绿袖跟去照顾蘅光哥哥,不是两全其美了?」
永薰光忙道:「那怎么可以?绿袖妹子是客,怎好意思让她去呢?而且你们六月就要回绵竹去了,这一去要个把个月,我怕误了你们启程哪!」
雷穎道:「没关系的!沂哥八月才要上任,这儿离绵竹虽是一个多月路程,路上赶一赶路,约莫一个月上下,也是可以!就算七月再启程,也还赶得上!倘若到时蘅光哥哥身体未安,风头已过,再换人照顾也成!这段日子蒙薰姐姐招待,如此叨扰,早就觉得过意不去,能略尽点棉薄之力,我们也才能心安呀,薰姐姐就莫客气了!」
「薰光小姐,我很乐意照顾蘅光公子的,您就让我去吧!」绿袖连忙如此说道,要是永薰光不让她去,计画就泡汤了!
永薰光思考半晌,方道:「那就有勞绿袖了!」
绿袖道:「薰光小姐别客气!橫竖小姐现在也不须我服侍,我忙惯了,无事可做,反倒无聊哩!」
雷穎红着脸瞪了她一眼,绿袖吐吐舌头,笑着望着雷穎。
商议已定,永蘅光服下补药,下午神智略为清楚了,便由几个侍卫抬着上了马车,缘袖随在一旁,到『聆音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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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聆音观』后,几个小道僮上前帮着,扶了永蘅光到了小屋。
进入里头之后,凌梵挥手要道童们先离开,将门关了后,才开口笑道:「好啦,阿蘅,你的戏演够了,可以起来啦!」
永蘅光自床上坐起,笑道:「谢谢梵姑姑!姑姑也真厉害,说什么沖煞八字,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哩!」
凌梵望着他,正色道:「阿蘅呀,刚刚可不完全是唬薰ㄚ头!伤风虽是假的,沖煞倒是真的有,而且还不轻!这个把月里,你要格外小心才行!」
永蘅光道: 「这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凌梵道:「既是如此,天色已晚,你明儿再出去吧!不过可要依照当初约好的,每几天捎信来报个平安,我也才能跟薰ㄚ头交代!这期间若薰ㄚ头来问,我自会替你挡着,一个月后不管结果如何,都要立刻回来,知道么?」
永蘅光笑道:「是,是,知道啦!」
凌梵道:「那我就先回观里去了!绿袖,你就随我回去,赶明儿再来吧!」
永蘅光失笑道:「梵姑姑,我现在是『臥病在床』哪!若薰光姐姐不放心,又跑了来,看到绿袖在观里,不起疑心才怪!」
凌梵道:「那可不成!你是年轻男子,绿袖又长得这样水灵灵,人见人爱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天被人家知道你是裝病,传了出去,岂不是误了人家姑娘名节?」
绿袖道:「道姑放心,蘅光公子不会是那种人的!」
凌梵看了看永蘅光,又看了看绿袖,过一会儿,叹口气逼:「算了,既是如此,我就不多说了!阿蘅,你可得多小心!我明儿会再来一趟。」
凌梵又将用品位置,仔细地跟永蘅光和绿袖说了一遍,方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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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梵日去后,永蘅光从胸前取出一只小盒子,服下里头的药,没多久,脸色便恢复了平常红润的模样。
绿袖望着永蘅光,好奇地问道:「你这药打哪来的?是道姑给你的么?」
永蘅光笑着回答:「正是呢!姑姑稀奇古怪的药最多了!」
绿袖道:「这药还真厉害!今儿在蘅居看到你一副病懨懨的样子,还真以为你生了重病哩!」
永蘅光耸耸肩,笑道:「薰光姐姐精得很,不逼真点,哪能骗得了她?倘若不是搬出梵姑姑,恐怕也没这么轻易瞒过她哩!」
绿袖道:「现在已经按照计画,溜出来了,接下来呢?」
永蘅光道:「我早打听好了,九王爷府里的琴师想回乡去探亲,正缺一名短期琴师。这阵子节慶又多,府中琴师是必要的,所以迟迟不准琴师回乡。明儿我去,就先应征琴师,万一不成,王爷府里杂务甚多,总有工作可做的!」
绿袖道:「琴师呀?颇适合你的呢! 这差事除了宴会,闲时教教公子小姐们弹琴,也没有其他事情,算是个闲差使,不致太引人注意。万一突然失踪,橫竖只是个代班的而已,王府里也不至于太追究!」
永蘅光拍手道;「我正是这样想的呢,你真了解我!」
绿袖微微笑了笑,她和永蘅光真的很谈得来!忽然想起一个多月后便要回绵竹去,心里真有点捨不得,脸色便有些沉重起来。
永蘅光见她脸色忽然黯了下来,关心地问道:「绿袖,你怎么啦?」
绿袖忙摇摇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她要学着看淡些!便笑着道:「没事儿。呀!天快黑了,肚子也有些饿了,该是用餐时候了!」
小屋里有厨房,烹煮并无问题。
绿袖煮了几样菜餚,永蘅光原本要帮忙,他虽独立,对于厨务却是一竅不通,被绿袖笑着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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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用毕晚餐,永蘅光坐在里头弹琴,绿袖在一旁刺绣。
他想起自己身世之謎,又臭名其妙地遭人暗杀,不知不觉琴音便有些烦闷。绿袖听见他的琴声从平稳到忧烦,猜他若不是为了自己身世感伤,就是为了不明原因遭人追杀而烦恼。便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坐下,永蘅光抬起头,琴声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