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道:「哼,原来是你坏了我的事,那可不能轻易饒了你了!」
绿袖听那矮小男子称呼老人为总管,灵光一现,道:「我知道了,怪不得你要暗杀蘅光公子,你是王府的商总管!对不对?」听了那汉子称呼,绿袖便试探地问道,见那老人脸色一变,便知自己猜中了。
绿抽在王府之时,曾听到侍女们论及商总管。他本是米夫人远亲,米夫人怜他无靠,便让他到王府中做事。
听侍女们所言,商总管对米夫人及世子极为忠心,去年才因年事高而退休。但听说王爷生病之后,便跟着过去别邸照料。他既是前王府总管,手下人物进出王府庄园,自是极为便利,那矮小男子,多半也是商总管的部下,难怪在王府中多日,始终查不出任何线索!商总管既已退休,又在别邸,绿袖和永蘅光怎猜得到幕后主谋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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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总管本以为他从未在他们面前露面,他们绝无法得知自己身分,没想到却
被绿袖知道了,脸色随即沉了下来,道:「小丫头倒厉害,猜得出我的身份,看来是个聪明的娃娃,可惜聪明的人多半活不长!哼,我本想放过你一马,不过,既然你知道了我是谁,我可就不能让你活着离开了!」
绿袖道:「蘅光公子不知道自己身世,也不会去和玥世子争王位,你何必一定要致他于死?」
商总管微微冷笑,道:「哼,世上多少人为了权力威风不择手段? 王爷之位是何等尊榮!只要有一丝希望,哪有人会放弃获得这个位子的大好机会?说实话,这个位置,本也该是他的,可惜,玥少爷才该是继承王位之人,只要有人妨礙到他继位,我就要除去他!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少爷得到这个位子!」
永蘅光虽尚不明白自己身世,但从二人对谈,再比照王爷王妃之前的对话,已可猜出自己身份! 他忍住痛,抚着伤口,摇头苦笑道:「我……在山庄里每天喝茶弹琴,日子过得多自在快活,要那----勞啥子王位……做啥?我对这种地位,一点也……也没有兴趣。别说……王爷,就算是皇帝……我也不要啊……」
他一边说着,脚一阵发软,差一点便跌在地,绿袖忙扶住他,让他坐了下来。
商总管望着他的脸好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方开口道:「你和少爷不愧是亲兄弟,连想法都一样!但只要你在,对他就是妨礙,我一定要让少爷顺顺利利登位,成为王爷!就算陪上我这条老命,我也不在乎!」
绿袖道:「王爷现在还不知道莫蘅便是珩世子,就算知道了,认了蘅光公子为二世子,又不一定会让他继位,你干嘛那么紧张?」
商总管冷哼了一声,道:「小丫头闭嘴!你懂什么!」
一旁的汉子见狀,已经举起武器,只等着商总管命令,便要向二人身上招呼下去。
商总管举起手,示意他们暂时不动,冷笑道:「珩世子,既然要死,我就让
你死得瞑目一点!老实说,在多年前,我奉王爷之命寻你之时,早就知道你的下落!本想当作不知此事,让你平平凡凡地过一生。半年多前,王爷生病后,念念不忘你的下落,吩咐我前去找你,说道若你寻了回来,有意要将王位传给你,我方纔动了杀意!哼,少爷孝顺得紧,绝少违拗王爷的意思,加上他原本就不想继位,若是有人可以代他继承,他绝对会高高兴兴地,将王爷的位子让出,自己一个人过着悠哉悠哉的生活,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这等事情发生?我看着少爷长大,唯一的心愿,就是看他登上王位,成为尊贵的王爷!少爷未登位之前,只要你一天活在世上,就是多一分妨礙,不除去你,我怎安心!」
绿袖对着商总管道:「你一心只管要保住玥世子的王位,有没想过,你杀了玥世子的亲生弟弟,杀了王爷苦寻多年的爱子,就不怕他们伤心难过?」
商总管道:「我不管那么多! 我只知道,让玥少爷登位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我不说,有谁会知道这事?唉,珩世子,若不是你的存在,对玥少爷是莫大的妨礙,我其实也不想杀你!可惜,只要你活着一天,就是妨害玥少爷登位的大患!珩世子,莫怪我心狠,就当作你十九年前,就随着你娘,消失在这世上了罢!」
他说毕,伸手一招,四名汉子向他们渐渐逼近,手上刀剑寒光森森,杀气逼人。
绿袖见他们接近,忙挡在永蘅光身前,道:「慢着!你若杀了我和蘅光公子,别以为没人会知道!我家姑爷是王府亲戚,很快就会查出真相的!天理昭昭,岂能容你一手遮天? 」
商总管道:「哈哈哈,要找理由,那还不简单!莫蘅本就是化名,翻遍大江南北,也找不到这等人物!谁会猜想得到,永蘅光和莫蘅是同一人? 堂堂一庄之主,却潜入王府,化名假扮琴师,这要如何解释?若我要说,王府琴师和官家小姐的侍女结下私情,相偕私奔,可惜运气不好,私奔途中,遇上盜伲俏薮妫兴崞鹨? 」
那总管一面说着,那四名汉子一边往前逼近,刀光森森,心下知道是躲不过了。
突然一阵迷烟散出,烟雾瀰漫,那四人及商总馆闪避不及,皆中了迷烟,倒在地上。原来绿袖和雷穎自从在成都城外之林中遇盜,便买了烟雾,以防危险,绿袖出王府之时,顺手带了出来,此时情況紧急,方使了出来。
永蘅光受了伤,绿袖本想和他一起坐马车逃走,可惜那几匹马儿亦吸入迷烟,已经併拢了脚,跪在地上睡了起来,拉也拉不动,她又没有解药,只好扶着永蘅光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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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袖将他扶至乱草丛中躲着,希望二人能够僥倖逃过一劫。但她心中明白,她所使出的,是药效最短的迷烟,只消半时辰不到,药效便会褪去,除非奇迹,否则很快便会被他们追上!
缘袖好生悔恨,当初只为防身之用,没有伤人之意,才选药效最短的迷烟,早知如此,该选会让人睡上三天三夜的迷烟呵!
才刚要蹲下,永蘅光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喉头一阵腥甜,呕出几口鮮血,双腿一阵发软,倒在地上。
绿袖含着泪,伸出衣袖,为他拭去嘴角的血,想扶起他,他却再也起不来了。
绿袖将他的上身扶起,靠在树干上,望着受了重伤的他,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
永蘅光勉强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拭去她的眼泪,轻声道:「绿袖,你……你
走罢,别管我了。你一个人逃,或许还有机会逃走----」
绿袖眼眸中闪过一丝淒楚,抚着他的面颊,声音小,却坚決地说道:「我不走,要死,咱二人便死在一起罢!」
永蘅光虽大是感动,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绿袖再不走,真会跟着他一同命丧于此的,不忍地说道:「你……你又是何苦?」
绿袖神情坚決,凝望箸他:「我怎么能……怎么能弃你而去?都到这个地步了,逃与不逃,还不是一样?我走与不走,只是早死晚死的问题,我怎么能……怎么能弃你而去?你……你若死了,我也不要活了!」若是平常,此念头纵使在她脑海中想过千百万次,也不会轻易说出口。此时生死关头,不说,便再也没机会了,方纔吐露出来。
永蘅光知道她的性子,一旦下定決心便不更改,叹口气,握住她的手,只觉沉默一阵,他缓缓说道:「我……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一辈子得以遇上这么一个知己,我……也该……该知足了。」
绿袖含着泪,哽咽着道:「遇到你,我也很快活啊……」
永蘅光凝望着她,说道:「是我任性,拖累了你,累得你和我一起……一起死,我……我很是过意不去,对不起。」
绿袖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她伸手擦去,哽咽着道:「蘅光公子,我……我……」
永蘅光道:「别再……别再公子……公子的叫了。我一直很想……很想听你唤我一声『阿蘅』,你就……你就叫我阿蘅罢……」
绿袖望着他,柔声唤道:「阿蘅,阿蘅……」她一边唤着,眼泪便一边扑簌簌掉了下来。
永蘅光道:「有句话,今天我……一定……一定要告诉你。」
他伸出手,抚着她的颊,眼中满是柔情,好一会儿,轻声开口道:「我……我喜欢你!」
绿袖心中满是悸动,过了一会儿,低声开口:「我……我也是啊!」
永蘅光微微一笑,伸出手,将她的头拉向自己,轻轻吻了她柔嫩的唇。二人心中知道,这将是二人最初,也是最后的吻。
泪流了下来,掉在他的颊,却早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他放开了她的唇,右手抚着她的颊,眼睛始终不捨得离开她,她抬起小手,覆住他的。二人都不说话,只是凝视着对方,心中虽然悽苦,却又满是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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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传来阵阵脚步声,听到那几个汉子以及商总管的声音,他们却充耳不聞。能够多活一刻,多望着对方一眼,也是好的。二人均想,两情既已相悅,今生能够得到这样一位知心爱侣,已经足够。死也好,活也罢,都已经不重要。命运虽弄人,不得常相廝守,能够和对方死在一起,已是极为快慰,毫无怨尤。